再说了,他哪有恃宠而骄?
“难道不是?”傅明渊振振有词,“昨晚不还打电话撒娇么?要不是我说……”
纪凡“……”快别说了,他真的好想就地消失。
傅明渊倒是一脸淡定,揉揉他的脑袋,和善道“没事的,我不嫌弃。车来了,走吧?”
纪凡浑身僵硬,同手同脚地上了车,结果又遇见了昨天的司机大婶。
她乐呵呵地笑起来“哟,是你啊学生。今天又是你哥送你?啧啧,可真是兄弟情深噢。”
纪凡满脸悲愤兄弟情深个鬼,哪儿有这样的大尾巴狼“好哥哥”啊?
——动不动就搞什么r死你警告,要么就说别人恃宠而骄,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错觉对方体贴克制的啊!
他愤愤地刷了卡,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刻意没有回头看——想也知道傅明渊肯定在暗笑。
话说回来,除了每天早上多了一包雷打不动的热牛奶,纪凡的日常生活反而平静下来。
赵安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那天下午,她和老许还有街道办事处的主任在办公室里坐谈了整整一小时。
街道主任是个胖胖的大婶,看见小姑娘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伤口,偷偷抹了把眼泪,转头就把强制隔离措施给采取了。
直到警察找上门,她那个酗酒的爹还在呼呼大睡呢。
这样一来,赵安的去处又成了大问题。
按照规定,赵安已经成年,父亲被拘留后可以独自回家生活,只是老许实在放不下心她一个人——可他偏偏又是个未婚的男老师,于情于理都不能收留落单的女学生。
几个高三的班主任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最后拍板决定,把赵安送到了六班陈臻的班主任家里。
六班班导是个热心肠的女性,也是真心疼学生,几乎寸步不离地将她带在身边。
赵安本人倒没什么变化,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读书更用心了——她已经完全意识到家庭的薄弱,渐渐开始明白,未来的一切只能靠她自己争取。
纪凡也是同样。
一个月来,中途陈幼青只往家中打过一通电话,大意是说自己临时有事,得再延迟一个月回来,让纪凡自己抓紧学习。
至于纪凡那更不靠谱的老爸,为了研究石头已经在南美的深山部落蹲了足足大半年,眼下音讯全无——别提手机信号了,他们甚至都不确定他能不能吃到煮熟的食物。
倒是纪桓很紧张自家弟弟,一天一趟地打电话,等到最后一礼拜,干脆请假回家专程陪他学习。
姐姐的心肠是好的,只可惜生活上力不从心。纪凡下晚自习回家,目瞪口呆地站在一片狼藉的厨房中央,许久,痛苦地扶住了额头。
“我,我只想煮个营养餐……”向来霸道的纪桓垂头丧气地蹲着画圈圈,语气低落。
纪凡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径自绕过她开始收拾残局。
等到那只可怜的乌鸡终于进了炖锅,咕噜咕噜冒起小泡,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纪凡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姐,你现在回来,我还要多煮一个人的饭。”
纪桓“……”她无从辩驳,失魂落魄地走出厨房,背影无比凄凉。
就在纪家兄妹相依为命的悲惨时光中,一年一度的高考也正式拉开帷幕。
纪凡这回是彻底没时间干活了。
幸好,热心肠的海夏阿姨一拍脑门,干脆直接搬进了纪凡家里,大包大揽了他们的一日三餐。
海夏的手艺是大伙儿有目共睹的,她又格外的喜欢纪凡,故而做菜也更加用心,每天挖空心思地换花样,恨不得早餐就来一桌满汉全席。
几天下来,别的考生全都面色憔悴,只有纪凡同学养得红光满面,甚至还胖了两斤。
6月8号下午最后一场结束。
随着铃声响起,考场中压抑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大家一溜烟狂奔离开考场,操场上到处白纸纷飞,甚至有激动的考生爬上楼顶,撕了书页往下扔,乍看去仿佛下了一场六月飞雪。
纪凡恍恍惚惚地坐在座位前,仿佛外面的一切吵闹都与他无关。直到人声渐息,他还有些愣神。
他垂眸盯着指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曾经最最害怕的一场考试——无数次成为自己噩梦主角的考试,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度过了。
“在想什么?”
纪凡猛地回过神,循声抬头,下意识站起身来“傅,傅教授。”
他紧张地站着。不知何故,男人此刻打量他的目光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好像多了点说不出的东西,烧得他脸孔发烫。
“没有外人。”傅明渊慢条斯理地将他按回去,视线向下一扫,淡淡道,“你鞋带散了。”
还没等纪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弯下腰,动作自然地捏住了那两根鞋带。
金色的夕阳透进窗户,空气里,每一粒尘埃都纤毫毕现。
这短短一瞬仿佛被光影拉得无比漫长。
傅明渊垂眸半跪在他身前,认真地帮他系着鞋带,从纪凡的角度,还能看见他头顶小小的发旋。
——一个、二个。纪凡无意识地想,老人说过的,有两个发旋的人都很凶。
可眼前的男人神色温和,手指灵巧,俊美的五官被阳光镀上一层绒绒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