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你什么?”陈臻皱起眉头,“你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事不能自己拿主意?”
赵安缓缓低下头,哑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陈臻挑眉,冷冷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多简单的三条路。一,报警;二,继续忍;三……跟纪凡借把刀,现在就回去捅死他。”
赵安原本愁眉苦脸的,这下被他给逗笑了,笑着笑着,又流露出一点忧愁“可他毕竟是我爸……小的时候,那时候妈妈还在,他曾经也是对我很好的。”
陈臻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灵盖“你清醒点行不行?人杀猪前还给喂顿好的呢。”
赵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肯说话了。
——偏偏陈臻话糙理不糙,叫人无从反驳。
她咬了咬嘴唇,垂下头“……让我想想。”
纪凡和陈臻留下她一个人在客厅,一前一后上了楼。
“说起来,这栋楼以前是陈家的老房子,”陈臻走到二楼拐角处停住,珍惜地摸了摸扶手,“他还在的时候,带我来过一次。”
“啊……”
“后来再不敢来啦,”陈臻回想起过去的事情,勾着唇角笑起来,“别说陈老爷子,光是你妈要知道我来,还光明正大冠着他们家的姓,估计都能气得背过气去。”
纪凡怔了怔,骤然想起陈幼青提起那张老照片时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
陈臻闭了闭眼“当初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出事。”
“幼青一定很恨我,他们都很恨我,”他轻叹了一声,“应该的。”
纪凡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劝起。
“那间朝北的,是你的卧室……对吧?”陈臻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小屋。
“啊,没错。”
“果然,”陈臻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他当初也住在那里。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和他很像?”
“……嗯。”纪凡垂下头,“但他头脑聪明,我比起来就差远了。”
“不,你想错了,成功的人并不一定聪明,聪明的人也不一定成功,”陈臻淡淡道,“恒心才是最难得的。”
“这一点,你和他很像。”
纪凡微微睁大了眼。
“可以请我进去坐会儿吗?”
“啊,当然。”
陈臻靠坐在床边,略带疲惫地阖上眼睛,月光拂过他俊挺的鼻梁,留下一片阴影。
纪凡也不知该说什么,原地转悠了两圈,呆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对了,”陈臻闭着眼睛,悠悠道,“你喜欢那个新来的傅教授,是不是?”
纪凡吓了一跳“你,你在说什么啊?”
“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了。”陈臻有些得意地笑起来,“你跟他一样,完全藏不住心思。”
“我,我……”
“算啦,你以为我会说什么?难道还要代替你妈教训你早恋吗?”陈臻摆摆手,“好好珍惜吧,但也别对他好过了头。”
他嘟嘟囔囔地唠叨着,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纪凡“男人就是这样,你要是对他太好,他反而不懂得珍惜了。只有失去了才知道……”
纪凡垂下头,半晌,轻声道“傅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噗,”陈臻挑眉,“你们才见了几回,你还挺了解他啊?”
“……我心里有数。”
“行了,不是最好。”陈臻敷衍道,神思倦怠地别过脸,“我睡一会儿,六点叫我。”
三人各怀心事,折腾了一宿,谁都没休息好,第二天变成了面面相觑的三只熊猫。
大清早,纪凡顶着黑眼圈叫醒陈臻,让他送赵安去学校。
“那你呢?”
“我一会儿自己坐公车去……”纪凡躲开他的视线,面孔有点发红。
陈臻噢了一声,露出了然的微笑。赵安还在一个劲儿追问为什么,他已经潇洒地挥挥手,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纪凡吃了满嘴灰尘,一想起那家伙离开前意味深长的眼神,脸色就更红了。
——不,不对,明明光明正大的,他到底为什么要脸红啊!
纪凡闷闷地生气,也不知是恼自己不争气,还是恼取笑他的陈臻。
徐海帆发来短信,今天依旧请假,可见是被某个小气鬼折腾得不轻。
临出门前,纪凡到底还是想起了昨晚陈臻的话,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表现得太急切,特地又磨蹭了好一会儿。
“怎么才来?不怕迟到啊?”
“我……”纪凡垂头盯着脚尖。
“行了,”傅明渊不轻不重地训完人,别扭地转过脸,从兜里掏出牛奶往前一递,“喏。”
纪凡垂头望着那包牛奶,没有立刻接——大概一直用体温暖着,软包装的牛奶直到现在还热乎乎的。
“纪凡?”
纪凡回过神,温顺地答应一声,接过来拆开。
他吸了几口,突然低头笑了笑“喂,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不珍惜吗?”
“大早上的说什么胡话?”傅明渊皱起眉头,“你不是一直……一直……”
“我怎么?”
傅明渊啊了一声,终于想起了那个词“你不一直恃宠而骄么?”
噗。纪凡险些喷了他一脸。
他整张脸脸都涨红了,磕磕绊绊地“我哪有,哪有……”
——实在是说不出那个丢人的词。纪凡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最好把傅明渊也一起埋了算了,这都说的什么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