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发现面前的两个人都转过眼来望着她，男孩子的眼里是有些同情的无奈，她家老板的眼里是……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式的不耐烦。
    主持人：“……”
    所以，原来不是在问她么？
    “到了没多久。”男孩子开了口，声音温润，“和苏姐聊了一下，她说她一会儿就过来了。”
    顾岑风“嗯”了一声，没说话。
    看起来……
    心情更差了。
    没有人知道他心情为什么差，他们也不想知道，现场工作人员摒气吞声，等着两人的下一场对话，顾岑风却没有再开口。
    他不开口，陆易涟也不会主动开口，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静悄悄的房间里，大家按部就班，在从未有过的压力中开始了这一场采访。
    *
    机器一开，主持人就从刚刚的尴尬中迅速地脱离了出来，集中精神到了面前的采访上。
    开篇第一问，最常规不过的问题。
    自我介绍。
    面前的男孩子看向机器，声音温和而好听：
    “大家好，我是星阳的陆易涟，容易的易，涟漪的涟，是一名演员。”
    主持人：“……”
    就，就没了？
    采访是可以剪辑的，她想了想，还是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可以多说点的，比如兴趣爱好什么的，让大家多了解你一点，别紧张。”
    这个环节本来就是给人自由发挥的，预定的时长有两分钟左右，三句话就完了算怎么回事啊喂！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
    男孩子面容无辜，“可以先这样么？”
    主持人：“……”
    行吧。
    她定了定神，开始了下一个问题：
    “嗯……所以是为什么会来到星阳呢，有什么契机吗？”
    这题其实也挺常规，但是如果有故事的话，那么可发挥的余地就非常多。
    比如说，当年还是个新人的易浮就凭借“是顾少爷在路边把我捡过来的呀”这样骚气逼人的回答被疯狂截图，一夜之间甚至多了个CP，到现在都有人在暗戳戳地磕着他和顾岑风的糖。
    虽然明面上磕不到太多就是了。
    “因为……”陆易涟思索了一下，“合适吧。”
    “星阳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公司。”他笑了笑，“正好有这个机会，所以就来了。”
    主持人：“……”
    就这？
    就这就这？
    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循循善诱一下：“那是什么地方合适呢？可以详细一点说一下吗？”
    “就是……风格合适吧。”陆易涟道，“各方面都挺合适的。”
    主持人：“……”
    她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面前这个一脸认真态度诚恳的男孩子其实是一个只会说标准答案的机器人。
    事实证明。
    这并不是错觉。
    采访统共进行了一个小时，剪出来的内容大概能凑满半小时到四十分钟，这算是效率很高的采访了，但是——
    这又怎么样呢？
    主持人面无表情地想。
    整场采访中，她除了会偶尔看着男孩子精致漂亮的脸有片刻失神之外，几乎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是的，陆易涟几乎没有一个问题是回答失误的。
    他知道什么该答，什么不该答，还没确定的消息他一丝一毫都没有透露，比如之前的试镜，但同样的，他的回答中也没有“亮点”。
    简单地来说，这是一场踩在及格线上的，中规中矩的采访。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她的语声中不由自主地带了些微的遗憾。
    陆易涟站起身，对着她说了一声“辛苦了”，温柔礼貌的样子让她的遗憾立刻翻了个倍。
    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怎么偏偏就不知道怎么营业呢？
    她叹了口气，再一抬头，面前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她眨了眨眼——
    诶？
    *
    采访间外的走廊上，陆易涟跟着顾岑风走了一路，终于在拐弯的地方开了口：
    “顾总？”
    他看得出来顾岑风现在心情很不好。
    准确地说，是在他刚刚在电梯里看见顾岑风的第一眼，跟他打招呼的那一刻，这个人的心情就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而且是非常差。
    刚刚他没机会问，这会儿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就见面前的人停下了脚步，抬起眼看他：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陆易涟顿了一顿。
    “刚刚的采访……”
    “不是这个。”顾岑风道。
    陆易涟顿住了。
    片刻后，他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昨天晚上，我喝了酒。”
    顾岑风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嗯”了一声：“然后？”
    “是贺姐送我回去的吗？”他道，“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岑风：“……”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可置信地把他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说，是贺芊芊送你回去的？”
    陆易涟：“……”
    “看起来不是。”他道。
    “你等一下。”顾岑风揉了揉太阳穴，“你不记得是谁送你回去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