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我没基础,瞎画着玩儿。”陶灼摆摆手,把橘子拿下来扒开皮,跟齐涯一人一半分着吃。
他从来没往艺考这上面想,潜意识里觉得跟自己无关,倒是随着“美院”两个字一闪而过的想起了厉害。
嘴上说着别闹,晚上回家,陶灼不禁也琢磨了半宿。
有些事儿就是这样,没那个念头的时候什么都不想,一旦起了个苗头,“唰唰唰”就停不下来。
第二天,班里那个学美术的同学从座位旁经过时,陶灼鬼使神差的把人拦下来,问了问艺考的流程与分数比例。
那同学很热情,也想拉个同学一起作伴儿,跟陶灼说了两天,周五晚自习去画室上课的时候,还邀请他一块儿过去看看,可以试课体验一下,反正不收钱,不亏。
“我要带纸笔么?”陶灼问。
“不用,”同学摇头,“画室都有。”
同学上课的画室就在学校不远处一个小区里,开画室的老师租了个三室一厅的套间,陶灼暗自心想听起来不怎么正规。
不过同学又说,他们画室虽然小,在槿市已经是老牌画室了,这老师带出的第一批学生,前几年就已经从国美毕业回来,现在俩人合开画室,这几年校考没少拿合格证,马上就要扩大规模了。
这个美院那个画室,这个老师那个老师,陶灼听得懵懵懂懂,理不清关系。
及至真正进了画室的门,他望见四处林立的画架,每张画板上都贴着已经完成或正在进行的素描画,窗台上搁了一排的石膏体和画册,满室满墙的画纸,淡淡的木料气混合着颜料的味道扫进鼻腔里,他很久没画画的手心一痒,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原来厉害的高中,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的。
试课那晚很愉快,画室的氛围很好,有好几个人都认识,大家说说笑笑的,放着歌画画,一起挤着去卫生间洗手。陶灼看谁的画都觉得好,溜达了一圈,老师给他打了组线条让他练排线。
素描的线跟平时趴桌上画画不一样,要直,要两头轻中间实,拿笔的方式也不一样,初学者每根线条都跟打水漂似的,小心翼翼,劲儿吊在胳膊上,一笔笔的重复。
陶灼也不觉得枯燥,坐在那儿认认真真排,心想做数学题跟这能比么?这简直是天堂啊!
排了半节课,老师来看一眼,夸他上手快,给他打了个正方体的型,简单讲了两句透视,让他试着临摹。
陶灼一晚上画了个正方体的框,直接框定了他转艺术生的心。
其实高二上学期都过一半了才决定走艺考,还是零基础,实在是有些晚。
但老师不管是真的出于对陶灼的肯定,还是出于招生赚钱,自然都以鼓励为主,不会把学生往外推。
老妈四方打探问了一圈,也没弄明白省考校考是怎么回事儿,跟陶灼最初的目的差不多,听说谁谁家的孩子学美术四百分就上了一本,觉得可以一试。
老爸向来是放任生长的鼓励态度,陶灼说想学那就学。
最后还是陶臻问了自己学艺术的同学,把利弊都弄清楚了说给陶灼听,让他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学吧。”陶灼没怎么考虑,他又想到厉害,感觉如果能成为他那样的人也很不错,就直接拍了板儿。
后来,等陶灼熬过了没黑没白的集训,经历了大大小小、省内省外的艺考,真正明白了艺术院校的招考模式,知道了每年几十万的美术考生,能考入顶尖院校的学生需要具备什么能力与素质、等最后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看着录取喜报底下考去了专科的同学,才回味过来自己的决定有多初生牛犊不怕虎。
再到跟厉岁寒告白失败后,陶灼认真想了想,他活到这么大,性格算得上温和,爸妈对他很好,陶臻很疼他,他不缺吃不少穿,没什么大追求与大抱负,一共就做过这两个头脑发热的决定,都跟厉岁寒有关。
当时这些他都还没预想到,只沉浸在数学的压力被画画匀走的喜悦里,跟齐涯一样,每周要匀出固定的几天晚自习去画画,周六则要去一整个白天。
元旦放假那天正好卡着周末,头天没有晚自习,齐涯问陶灼明天还去不去画室,陶灼说去,他就用肩膀怼了陶灼一下,说:“那你晚上甭回家了,去我寝室睡,明天直接去画画。”
“不了吧,”陶灼想想,“我妈说晚上要炖鱼。”
齐涯差点儿揍他,不可思议地发出质问:“跟我跨年还比不上回家吃鱼?”
“你去我家一块儿吃不就行了?”陶灼笑得不行,“我床还大,你睡我哥的床也行。”
“也行。”齐涯想了想,同意了。
齐涯上回去陶灼家玩儿还是高一暑假,但是跟老爸老妈都不生分,该吃吃该喝喝,有说有笑。
要是陶灼一个人,压根儿感觉不到什么跨年的味儿,但是两个人就不一样了,并肩趴在床上打游戏看视频,扯扯皮,互相蹬一下踹一下的,不盯着十二点说句元旦快乐都有点儿亏。
“找个电影看吧。”陶灼游戏连输两把,懒得打了,把床头的pad支起来滑拉播放器。
“找个都没看过的。”齐涯说。
陶灼提了几个感兴趣的片子,齐涯要么看过要么不想看,陶灼又往滑一下,“霸王别姬,看不看,不看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