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砸门的又是隔壁那对睡衣男女。
不过,这次他们带来的帮手不是壮汉,而是一个干瘪如枯槁般的老太太。
这又是想干什么?
“讲话注意点。“胡周捏着指关节道。
卷发睡衣女跳起来指着胡周的鼻子道:“那你们做事要先注意点!谁叫你们占用陈家阿婆的公共面积?“
睡衣男跟着附和:“对!谁叫你们占用陈家阿婆的公共面积?“
胡周看了看牙都没剩几颗的老太太,问道:“你们这又是唱的哪出啊?把话说明白,我没闲工夫陪你们玩。“
卷发睡衣女跳道:“你们的地暖占了三分之一楼板!这不是抢占楼下陈家阿婆的居住空间,又是什么?“
装修引起的纠纷原本应该让房东来处理。不过胡周知道再打房东电话也没啥用,不如干脆自己直接杠,就当消消火了:“我装地暖,关楼下什么事?“
卷发女跳道:“楼上楼下空间按楼板的中心线划分的。你刨掉了三分之一楼板,中心线不是就下移了吗?不要以为陈家阿婆年纪大了,你们就可以随便欺负!“
周清影从胡周身后走出来,说道:“楼层划分不因楼板厚度的改变而改变,这是二十年前的司法解释就已经规定了的。“
卷发女指着她的面纱跳道:“不要跟我谈法。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又看不到法律文件的!我不管,反正你们要赔钱!我们就是要为陈家阿婆主持公道!“
“对!赔钱!我们要为陈家阿婆主持公道!“睡衣男附和道。
胡周道:“你们这也不管,那也不管。那好,我也不管。滚吧!不然我帮你们从13楼滚到底楼去!“
卷发女叫道:“你耍无赖是吧?这么急着赶我们走,是等不及要跟这狐狸精鬼混是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胡周顿时炸了,叉开五指就要丢一道闪电过去。
不料那老太突然坐倒在地,呼天抢地哭喊起来:“我好苦命哦!这把年纪还遭这个罪哦!现在的年轻人么得公德心哦!占了老太婆我的房还要打我哦!“
卷发女大声劝道:“陈家阿婆,你千万不要激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一边说一边朝胡周投来威胁的眼神。
看这老太的干瘪模样,怕是风都吹得倒。
上门碰瓷?这招太狠了!
胡周恨得牙痒痒,但依然不得不坚持要文斗不要武斗。
就这么扯着皮,居委会来人了,劝胡周道:“小伙子,算了。这几户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写举报信。你就当打发叫花子,花钱买个平安。要不这样,居委出一点,你也出一点。你看可好?”
没等胡周回答,周清影就坚决道:“不行!这是姑息养奸,对安分守己的人是不公平的。“
居委会干部劝道:“姑娘,这世上比这不公平的事可多了去了。就拿治病来说吧!同样长个瘤,用靶向剂就能治好。有人能五万一针地打上一个星期,有人却因为付不起钱,只能眼巴巴等死。这种不公平的事都没解决,你就不要纠结这几千块的事了吧?“
周清影疑惑地问胡周:“现在还有人付不起五万的?“
胡周低着头把她请回里屋去,说:“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吧!“
再过了一会儿,社区民警也来了,上回处理胡周父亲跟拾荒者的纠纷,跟胡周见过,算是一面之缘,便劝道:“这些人混了大半辈子,也就这点觉悟,没救了。你可是有正经事要做的,能了结就赶紧了结了,何必跟他们较劲?实在不行,你们搬走,也是个办法。”
胡周原本并非没有搬走的想法,可是见这两人如此嚣张,他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好吧!我跟他们自行调解。让我先打个电话。“
胡周去了趟阳台,很快就回来,在老太耳边小声道:“你儿子在暮牧精工当保安,手脚不干净。你孙子在平阳三小勒索低年级同学,这要是让学生家长知道是要被揍死的。我可以不理会他们,也可以随时切他们几根手指给你送来。你选哪样?“
老太吓得一骨碌起身,飞一般逃下楼去了。
胡周又对一脸惊诧的睡衣男女道:“你们那三个儿子在外面惹了不少事,想要他们手指头的人不少。需要我把他们的下落贴到小区海报栏里去吗?“
睡衣男女惊恐地退入自己家中,砰地关上门,再没有动静。
“我们调解好了。“胡周对居委干部和民警说道。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我要求他们五讲四美。“
……
……
一个白天在暂时的风平浪静中过去。
胡周在学校里一边上课,一边抽空完成补习的作业。
依然会有些人对他指指戳戳。
但是当他看到顾彬那一脸倒霉相,便有种解气的感觉。
至于周清影,谁知道她一个人在家里忙些什么。
不过,对于胡周提出分开住的要求,想必她不会无动于衷。哪有女孩子求着非要跟一男的同住的?太伤自尊了。
胡周放学回家推门进屋的时候,发现周清影坐在沙发上,身上抱着一只一人高的超大毛绒熊。
“你这是干什么?”胡周道。
周清影神情寂寥地把熊放到一边,说:“这个地方太混沌了,毫无逻辑和理性可言。我打算尽快把事办完,离开这里。”
“好啊!”胡周欣然道。
“不好!”艾维利提亚叫道。
周清影又道:“我想问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告诉我答案,不要瞒着我——那天你在桥下发现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这个人?”
说着,她摊开酒红色封面的笔记本,把那张人像速写给胡周看。
小眼睛,瘦削的脸,很陌生。
胡周道:“没见过。”
周清影竖起秀眉,怨念道:“说谎。”
胡周耸肩道:“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
周清影凝视了他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给他坦白的机会,但胡周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改口供。
周清影失望地叹了口气,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断,然后抱起超大的毛毛熊走进自己的卧室去了。
胡周立刻闪进自己的卧室,问艾维利提亚:“你让我去救她的时候,把我易容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她画的那样?那张脸是谁的?”
素来对答如流的艾维利提亚罕见地沉默了。过了好几秒,他才答道:“是从街头拍立得里随机选取的。”
“说谎。”胡周道。
“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艾维利提亚流利地答道。
胡周:“……”学得倒挺快!
……
……
纯白的会议室里,技术官坐在纯白的圆桌边。
虽然面前的平板电脑上不断弹出新的消息,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此。
连续多日的奔波使他有些疲劳。
而更大的负担来自精神上的压力。
他稍稍打了个盹,感觉身边飘来熟悉的气息。
“清影……”
他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空旷如此,正如他空荡荡的心。
必须抓紧做点什么。
他翻了翻平板上的消息,点开其中一条,面前的空中立刻浮现出大尺寸的全息屏幕。
杰克唐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技术官道:“有进展吗?”
杰克唐摇了摇头。
技术官道:“不要吝啬你的手段。”
杰克唐懒懒道:“不会有结果的。他是个疯子,极端自私,而且不怕死。”
技术官道:“没有毫无理由的死扛。他总有恐惧的东西。而且,我并没有让他的股票缩水多少,不至于引来如此疯狂的报复。一定还有别的原因。用点力,问出来。”
“k。”
通话刚刚结束,又一条通讯请求要求接入,发起者是“玄衣小钻风”。
全息屏幕中出现了黑衣战士的影像:“刘总,我们在追踪‘大象无形’的时候排查了全球网络,意外发现了这个……”
全息屏幕中出现了如星空一般浩茫的光点。
有的光点大,那是计算能力比较强的服务器。
有的光点小,那是计算能力平平的个人电脑。
有的形成了星云那样的薄雾状,那一般是根据开源协议形成的开放式开发平台。
有的形成了银河一般的旋涡状,那是有明确主服务器、作放射形布局的计算集群,一般是由提供云服务的大牌网络科技企业所架构。
黑衣战士道:“除了大象无形之外,我们发现至少还有三个在线计算集群同样没有主服务器,也没有统一的开源协议,它们的架构也很奇特……”
全息屏幕中的大部分光点迅速黯淡下去,只留下三团朦胧的光雾。
技术官观察了一会儿,道:“它们是自发形成的。这种架构很像脑神经,和医学数据集做一下比对吧!”
“已经提交比对,30秒后反馈结果。”黑衣战士道,“另外,我们发现其中一个团簇涵盖了奇点网站服务器。因为怀疑它与我们一直在追踪的那个可疑对象有关,所以我们做了专门跟踪。就在刚才,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