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的茶壶抖啊抖,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摔成碎片,壶里的水留了出来。
福晋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似乎是发现现在只有她能保护自己了,尽管面露疲惫,她还是命令接生嬷嬷和侍女们冷静下来,点亮蜡烛,不许乱叫乱跑。
福晋积威甚重,她的命令让产房里的众人有了事做,心中也有了底气。
过了不知多久,这股突如其来的黑雾消失了,谢安歌收起了那面稍大的神鼓,对多罗说:害人的恶鬼已经被驱逐了,你的妻子可以好好生产了,我就先告辞了。
这样的情况下,也没人计较谢安歌为什么不跳神,省了他的口舌。
多罗赶紧送谢安歌到了门口,喂马的仆人牵来马儿,谢安歌动作潇洒地跨上马,握住缰绳,轻轻一甩,那马儿就灵性十足地跑了起来。
阿克敦骑着马跟在后面。
过了两条街,谢安歌看到一队萨满骑着马迎面而来,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他们的穿着和谢安歌差不多,只是他们戴上了神秘莫测的面具,并用神帽上的彩穗遮住了脸。
此时,太阳正预备下山,光线已经柔和了许多,照在这群萨满的背后,更衬得他们神秘而诡异。
一般而言,萨满法师们都不是单打独斗的,同部落的萨满更是有些同族的情谊,哪怕不算特别亲密,但也因为小团体的归属感,感情超过一般的族人。
谢安歌和他们打了招呼,问他们从哪来。
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谢安歌又是他们的同道中人,为首的达哈苏就很老实地说:刚刚为贝勒和旗兵们祭祀,祈求神灵和祖先保佑他们出征胜利,最后还进行了骨卜。
骨卜就是占卜的一种,用煮熟的狍子、鹿、猪的肩胛骨进行占卜。
结果怎么样此战顺利吗谢安歌很自然地问道。
达哈苏笑了,面具下的眼睛闪亮,结果当然是好的,巴图鲁们必定能再次赢得胜利,为女真带来更广阔的土地,更多的牛羊和奴隶!
顿了顿,像是在找话题一般,另一个萨满问谢安歌,你呢刚从哪里回来
从两条街前面的多罗家来。谢安歌指了指多罗府上的方向,解释道,今天他的福晋被恶鬼作祟,难产了。
这个萨满闻言便转头看向达哈苏,有些疑惑不解,怎么又是恶鬼最近也太多恶鬼作祟了吧
达哈苏说:谁知道呢反正有我们在,这些恶鬼也做不了什么。
说的是。
这时,达哈苏身后一个比较年轻的萨满很直接地问谢安歌,阿林保,我听说你最近不怎么跳神了,你是怎么驱逐恶鬼的
谢安歌神色不变,嘴角挂着微笑,闻言眨了眨眼,看向提问的年轻萨满,避重就轻道,有很多病人生病并不是因为恶鬼作祟,没有必要耗费法力跳神,我就用一些草药为他们治疗。
年轻萨满长长地哦了一声,很敬佩地说:你真聪明,这样就能节约法力,驱逐真正的恶鬼了。真好!我们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达哈苏训斥了他一声,祭祀、占卜都得尽全力而为,不能偷懒。顿了顿,尴尬地向谢安歌解释,我不是说你不好,而是我们家萨满就是这样的,你懂的,对吧
谢安歌笑,不必多说,我知道的。我也就在没有邪神恶鬼作祟的时候才能偷个懒,不然还是要跳神的。
你说得对。
萨满分为家萨满和野萨满。家萨满作为侍神者,主要负责族中的祭祀活动。野萨满(又称大神)是神抓萨满,即神灵附体的萨满。神抓萨满主要负责替族人医病、驱灾、祈福、占卜、预测等。
这两者没有高低之分,后者在平日里更接近族人,也更受族人欢迎。而前者看起来就高大上一些。
不论是家萨满还是野萨满,都是一样的受人尊重。
而达哈苏一行人是家萨满,原主就是野萨满。
双方就这样在路上聊了一会儿,交流了一下情报(八卦),见天色渐渐暗了,就告别离开,往家中而去。
回到家后,谢安歌让阿克敦去准备晚饭,自己回了房间,点亮了油灯,一豆灯火照得整个房间暖融融的。
他找到小剪子,剪去烧焦的灯芯,火苗噗的一声,蹿得更高了,屋里也更亮堂了。
用过晚饭后,谢安歌找来槐木、白纸做了一盏简陋的六角宫灯,没有任何花纹和雕饰,算不上好看,只能说有些野趣,胜在是亲手做的,沾染了他身上些许灵气。
做成之后,谢安歌转动宫灯看了看,觉得自己可能在手工上没什么天赋。
谢安歌又找出笔墨纸砚,显然原主家中并没有颜料,他也不介意,只用墨水在宫灯上画了几个胖乎乎的孩子,圆头圆脑,胖手胖脚,跟年画娃娃似的。
最后,谢安歌以茶杯为底,符纸为芯,灵力为油,幽冥为气,郑重地点亮了这盏六角宫灯。
噗,幽蓝的火焰透过灯身露了出来,蓝汪汪的,在黑夜里如同鬼火一样鬼魅。
谢安歌曲起手指敲了敲神鼓,出来。
起初神鼓没有动静,谢安歌眉目不动,往里面注入了一些剑气,惊得神鼓好一阵摇晃,几只灰蒙蒙的婴灵总算舍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