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说话语调不骄不躁,轻轻涟涟的语气宛若清风拂面,泉水叮咚。叫习惯了幽冥阴冷氛围的孟婆也不觉通身舒畅。
她摆摆手连道不敢,恰逢这时,又是几个双脚悬空,神色懵懵懂懂的鬼魂茫然的飘了过来。孟婆哎呀一声,忙去拽回已经了奈何桥的鬼。
☆、985.第985章 百年身(三)
985.第985章 百年身(三)
从沸腾的大锅里捞了一碗汤,催促着给那几只鬼灌了下去。
鳯兮笑笑,无声的退去。
奈何桥旁还有一座相邻的桥,模样相同,仿佛相生。
只是一座是给投胎轮回的鬼魂走的,一座,是给他们这些不必轮回,生活在丰都的人走的。
丰都里并不仅仅只有鬼,许多乱七八糟的妖精,鬼魅,都活跃在这座不知能容纳多少人,却始终清冷的丰都里
阴律司建的巍峨大气,墨玉铺的石板一路延伸至殿内,站在殿外朝十几层的阶梯望去,越发显得周遭清冷,人越发渺小。
石头雕刻的飞檐下一颗颗凶神恶煞,面色狰狞的鬼脸挤成一团,从忘川河内飘出的阴气围绕着阴律司,仿若能凝结成实体般。宫殿造的气势磅礴,无处不精致,便是宫殿之的青瓦,也一一雕刻了飞龙走兽。宽敞平坦的玉石板央,一座高高矗立的祭祀台,冲天的石柱之下,盘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神兽玄武。
玄武外形似蛇非蛇,像龟又不似鬼。蛇身昂起,盘绕于柱子之,双眸凌厉,巨口之獠牙凶恶。巧夺天工的技巧,将这只玄武不甘被压于巨柱之下的不甘与愤怒展现了个十成十。
每次前来都能被眼前的建筑给震慑住,鳯兮眼露痴迷的环视了一圈,初初回神,便听大殿之内飘出一道声音,“鳯兮,来都来了,又站在殿外头发呆,是要我亲自迎接你不成?”
那声音极其年轻,每次想到地府的四大判官并冥王被阳间描写成凶神恶煞模样的话本,她便忍俊不禁,吃吃直笑。
她莞尔,淡色的唇瓣弯了弯,信步迈阶梯,踏入殿内。
大殿之男子一袭红袍,颜色堪忘川河畔那望不到尽头的彼岸花,红的令人眼晕。衣身雕刻着祥云走兽,一只栩栩如生的玄武盘绕于红袍之。
崔畔见她进来,温吞的模样,不满的蹙了蹙剑眉,一甩宽大的袍袖,“呀呀,鳯兮,你又来晚了,我可等了你许久了。”他靠在大殿之的座椅,撑着腮不满的冲她勾了勾手指,“我的酒可还好?你可知本判时间金贵,这一回,你又要用多少酒来补偿我呀?”
鳯兮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眉目如画,叫崔畔看的呆了呆。他轻咳两声,一个闪身,残影掠过,便到了鳯兮身前,撩开篮子头盖得蓝布忘了一眼。
“一、二、三、四,一……”保养得宜的苍白手指修长,重复数了两遍,忽的挑高了眉头,“怎么少了一瓶,咱们说好的可是五瓶,鳯兮,你也学会骗人了呢!”
崔畔长得俊秀,哪里有阳间话本里说的那么可怖。但这也仅仅只限于外貌罢了,崔畔能位列四大判官之首,心思深沉,断非普通人能窥见。
面对崔畔的数落,鳯兮连连点头,而后同他解释,途经奈何桥时见到了孟婆,这才均给她一瓶。又答应了许多狮子大开口的要求,这才让崔畔露出了笑。
☆、986.第986章 百年身(四)
986.第986章 百年身(四)
鳯兮性格温和,平时并不喜与人做口舌之争,是以,在这个群魔乱舞的丰都鬼城里,口碑却是一等一的好。
然已不知被崔畔要挟了多少酒,每次总能被他挑三拣四一番,寻个错处,再借此叫她下回多多送些过来。“你啊,每回都来这一遭,酒倒是小事,只是你这回回堆积起来,我只怕有生之年都还不清呐!”
崔畔得意的挑高了眉,此时的模样倒像极了阳间二十来岁的书生,眸若寒星,“呐呐,既然还不清,我还有一计,鳯兮可想听听看?”
“嗯?”鳯兮自顾自打量殿内,闻言头也未回的询问了声。
崔畔莫名觉得嗓子发干,他以圈抵唇咳了咳,双眸望着鳯兮那张精致柔美的侧脸,缓缓启唇道:“既然还不清,那便,以身相许好了——”
“咦?”鳯兮愣了一愣,随即好笑的摇摇头,嗔怪道:“崔畔,不要说笑了,判官可娶妻?”
崔畔不满,“怎么不行?只是平时没有那个心思罢了!怎样,鳯兮,你心动不心动,欢喜不欢喜?嫁进来以后你便是鼎鼎大名的阴律司的夫人了,不用再酿酒换取金银,只需做给我一人喝便好!”
望着他晶亮的眼眸,鳯兮呆了半晌,忽然扑哧一笑,明媚如暖阳拂面,“嗤——崔畔,你怎的这般幼稚,想喝酒直说便是,何故来这一遭,倒吓了我一跳。外人只怕想不到,崔判官爱酒竟爱到这般地步,只是我啊,劝你一句,”她将酒塞给崔畔,悠悠然道:“小酌怡情,大饮伤身,若因醉酒坏了公务,冥王可饶不了你,我走了。”
她摇摇手,雪白腕子一颗铃铛叮铃作响。
眼瞧这那一袭素白长裙,身影纤细窈窕的女子步伐轻快的出了阴律司,崔畔握紧手里的篮子,眉头蹙成一团,“灯奴,你说,鳯兮她究竟是真不懂,还是故作不知?”
话音落下,座椅旁一盏古老的油灯忽然幻化成一个年约十五六大小的少年,一身灰色袍子,一头乌黑的短发软趴趴的搭在脸颊,眼睛极大,眼仁黑白分明,十分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