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余莫卿看着镜中的俊逸脸庞上多了两个厚重的黑眼圈,无奈的揉了揉了太阳穴。
昨夜黑衣人走后,余莫卿并没有入睡,而且换了身寝衣,重新等着连硕。
待连硕回来后,见到帐内混乱的场面,蹙眉道:“主子,这是……”
余莫卿摇摇头,斜倚在软塌上,许是刚才的酒劲还在,声音有些懒散:“有人意欲查探我的事……”
“这……”连硕神色闪烁,他有些担心这一次的行动。
“无碍,他也没伤到我。但愿他和这一次的行动没有任何关系……”余莫卿神色颇冷,挑眉一笑,“不过,若是敢拦在我面前,那可就别老娘不气……”
“那……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查?”连硕毕竟关心余莫卿。
“不用查了,应该是暗阁的人。”其实余莫卿知晓,那日在抢昆仑玉时,此人就和那金珂是一伙儿的,今日再来,虽不知其具体的目的,但她能辩出这便晒暗阁所为。但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她更关心这次的行动能不能成功:“对了,猎场的周围布置的怎么样?”
连硕这才想起还有事要汇报,从怀里掏出一块卷轴,在桌上摊开,递给余莫卿看:“这是猎场的布局,猎场果真是大,草原和丛林各占一半,一些幽静小路更是错综复杂。林中难免有野兽,还有一些有毒的草木。这些咱们的人都一一标注了。按主子的吩咐,我们的人也已经在各大隐蔽的地方增派了人手,只要时机一到,便可行动。”
余莫卿将图摆正,靖州猎场的布局大体和她当年的记忆无二,入猎区的路还是那么明显,还有那时候太子陷害玉皇子的地方,楚世昌侮辱水禾的地方……记忆仿佛是一条蔓延的河水,悉数涌来。
她收了神色:“行了,明日我再去确认一下,让兄弟们提高警惕。我虽知这一次已经做好完全之策,但保不齐后日的行动会让太子提高警惕,还有他身边暗卫玄矢,绝不容小觑。后日你们尽量拖住他,我才能有时间与太子周旋。”
“是,属下明白。”连硕行礼。
“行了,退下吧……”余莫卿摆摆手,将布局图收了起来。
连硕一走,她也没急着睡下,又将这几日的行动又梳理了一遍,确保无误,才躺到床上。
奈何夜里想得太深,好半天睡不着。于是余莫卿又看向镜中的自己,又拿出个粉盒将自己的黑眼圈遮了遮。
帐外已经传来声音:“弘毅公子,三皇子有请。”
“知道了。”余莫卿淡淡答到,脸上的妆容也画完了。
只见帐帘一拉,一身艳红长衫的人走了出来,只见他头戴青色玉冠,腰间别了把软鞭,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一片潇洒之色。
帐外早已经站了几个侍卫,牵了马在侯着。为首站着的是三皇子,身旁还站着四皇子等人。
见余莫卿出来,三皇子脸上笑容颇淡,先发了话:“你今日穿得倒是鲜艳,是准备出哪门子风头了?呵,只不过今日还不是主戏,咱们得先去陪着。”
四皇子也看到余莫卿一身耀眼的装束,笑了起来:“公子倒是讲究之人,今日咱们可是要进行射艺,稍稍穿些轻便的便可。”
余莫卿虽昨日熬夜,妆容涂抹了颇为清淡,倒显得面色清逸,只不过有些苍白。她今日特意着了这一身大红的衣服,也的确是让人注意到她,因为她势必要让太子放下戒心。
然而她行了礼,回的却是:“让几位殿下见笑了。殿下也知道,草民向来都是打着脑门的主意,这身子倒比别人弱了许多,索性有身后的侍卫保护着,才免受无妄之灾。如今初来猎场,草民可是诚惶诚恐呀,刀剑无眼,水火无情,可不得穿得鲜艳点,免得被乱箭夺了这条小命啊。草民还想靠着这条小命,再多为几位殿下效几年力呢……”这话说的谄媚,余莫卿的脸上笑意不减。
四皇子听完这番话,笑了起来:“弘毅公子倒是个人才,连考虑的都这么周到啊,皇兄真是用人之妙呀,哈哈……这一点倒和那余学敏有些相似,本殿下佩服,佩服啊……”
三皇子被奉承了一番,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只是谦逊的点了点头:“皇弟过奖了,弘毅公子也不过新起之秀,可余公子早在江湖有名,两人是比不得的……”
“三皇子殿下说的对,多谢四皇子殿下谬赞,草民不过草莽新秀,比不得余公子的……”余莫卿附和得恰到好处。
一来二去的一番套话,余莫卿便跟着前去猎场了。
如三皇子所说,今日的确不是重头戏,众人比试的只有射艺,和往年一样,还是分红蓝两队,得分最高者拔得头筹。
而今年唯一不同的是,今年的头筹奖励颇高,若是皇宫贵族之人,则奖重金千两,若是普通门,则有入朝为官的机会。
余莫卿听完看台上的司礼监宣读完比赛规则和奖励,眼神不禁转悠起来。果不其然,今年的奖励实在诱人,也不知是谁向圣武帝提及的这番规则。三皇子也是有心,提前以弘毅公子的名号让圣武帝准许她随行,怕是只等着她在猎场上表现一番,好晋升为官,直接归入太子或三皇子麾下吧。
只不过,她在三皇子面前向来都表现的不会武功,三皇子虽嘴上说着今日不是重头戏,却在私下向上面提了话,让她也参与射艺,这不明摆着是要试探吗?
她坐在三皇子身后的位子上,往看台下的射艺场地上看了一眼,几个队伍的人都提前入了场,有几个也已经拿起了弓箭跃跃欲试。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视线倒飘向了太子那边。果不其然,太子傲慢的眼神是不是看向她,也是不是看向其他人,这眼里带着审视和警觉,让人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余莫卿的嘴角轻扬,看来今日,可不止三皇子一人要试探她了。
放下茶杯,余莫卿已经起了身跟在三皇子身后,朝射艺场内走去。
以太子为先,红队依旧第一个出场,余莫卿才在旁边找了个站的小地,三皇子已经骑着马走出场了。
一脸睥睨和傲慢,连坐下的汗血宝马也傲慢的扭着头,嘴里哼声不断,三皇子戎装束裹,背上的精弓花纹很是花哨,却无不彰显他身份的高贵。
箭头已经被磨得蹭亮,三皇子细长的凤眸对准了靶子的中间,嘴角轻勾。
“嗖。”
精弓作响,飞箭似风。
“啪”一声过后,靶子的中央的红点已被箭头射中。
周围响起了无数的欢呼和掌声,三皇子的马已经转了方向,准备朝休息区走来。
余莫卿旁边站着一个昨日打过照面的人,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探头探脑的,对赛场里的局势很感兴趣:“弘毅公子,你说今日这两队,是哪队胜算较大?”
“难道不是咱们太子一队的?”余莫卿挑眉,即使最终胜出的不是太子一队,她也得这么说,毕竟她跟着的是三皇子。
那人又道:“也未必,咱们今年来的大多是文官,可比不得二皇子那队来了不少人……”
“这不还有傅将军吗?”余莫卿撇了撇站在和自己隔了几个人的傅子文几眼。
“虽说有傅将军助阵,可是总归是没多少人。”那人语气有些丧。
“那听你一说,咱们今年岂不是要输了?”余莫卿倒没想到红队里竟然有这样对自己队伍不信任的人,“敢问大人尊姓?昨日见面较短,草民还未询问大人姓名。”
那人笑了笑:“哦,在下姓李,名殊,现任户部参军一职。”
“原来是李大人,久仰了。”余莫卿轻笑,心里倒思量起来,她虽没听过李殊的名字,但他所在的地方她可不是没兴趣,不正是楚家当道的户部吗?
她没再管李殊吐槽自己队伍的事,闲聊道:“敢问大人,今年怎么未见到楚大人一家?”
“楚大人?尚书大人呀?”李殊还正看在兴头上,随意答道,“公子没在朝堂,自然不知晓当年的一些佚事。”
“哦?何等佚事?”余莫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可不就是那相府小千金卿卿郡主吗?”李殊眼神一变,突然压低了些声音,“当年也就十四岁芳龄,却杀害了楚大人的爱子,所以楚大人一直视此地为禁忌,才不会来呢。还有你看相府一家,也还不是没来,还不就因为那卿卿郡主因此被罚流放,这里便成了他们没办法面对的……”
“哦……”余莫卿故作恍然的模样,长叹一声,“不过,卿卿郡主十四芳龄,当真能杀害别人?”
李殊又变了一副怀疑的神色:“不过,公子倒是对此事很感兴趣的模样?”
余莫卿干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哦,不是,只是正巧大人提到了而已……”
“也对,其实呀,这也是众人疑惑的地方,但具体的吧,也没人知道……当天也就几个皇子在,正巧又遇上五皇子叛乱。想来也有可能的,毕竟连平日里温儒的五皇子都会叛乱,谁知道卿卿郡主手上干不干净……”李殊也笑了起来。
余莫卿并没有再接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李殊,又继续看向了赛场,将话题转移了回来:“不过李大人,可是现在的局势看来,咱们蓝队还是会赢吧……”
李殊摸了摸下巴:“哦?何以见得?”
余莫卿轻笑了一声,一字一顿道:“咱们太子盛得恩宠,这胜负,早就定下来了……不是吗?”
李殊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公子果真好眼力……”
“大人过奖了……”余莫卿回道。
趁着众人相继上场,余莫卿等的着实有些无聊。她用手揉了揉脖子,想缓解一下等待的疲劳,又注意到不远处一道炽烈的目光。
顺着目光看去,余莫卿垂下了手,原来是六皇子。
六皇子今日难得前来,只不过是坐在看台处。他穿了一身不俗戎装,脱去了昨日那遮掩的纱帽,戴着原来的银色面具。面具下半露的脸庞微微泛着光泽,隐隐看出那俊逸的棱角。还有那一双星辰般的眼眸一个劲盯着余莫卿,带着一丝不明的神色。
余莫卿现在倒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这六皇子的眼眸有些熟悉,让她有些疑惑。
与她对视不久,六皇子便咳嗽了起来,身旁的宫人迅速给他端来了药水,他喝了几口,大概是苦了些,又吃了几颗蜜饯。
余莫卿也没太看清六皇子的眼眸,又被赛场拉回了视线。
只听见耳畔传来声音:“来人,宣弘毅公子!”
余莫卿挑眉,到她了?
只见她身旁的李殊一个劲捣她的胳膊:“弘毅公子,可是叫了你的名字?”
余莫卿回过神,朝那边走去,经过之时,从三皇子手里接过了弓箭。
三皇子挑了挑眉:“可别给本皇子丢脸……”
“是,属下明白。”余莫卿点了头,便继续走进赛场,因为她没骑马,离那靶子倒有不少距离。
谁知她才走了没几步,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她眼睛一瞪,手里的弓箭袋已经飞了出去。
她不禁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了步子,眼前已经有一只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她的脑袋。
她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去,只见一身明黄色戎装的太子,安稳坐在马上,满眼冷漠,手里的弓箭毫不留情的对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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