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宏的话像是一块打水漂的石头,在村民之间激起了无数波浪。
丁宏又道:“乡亲们,你们定是以为我早就横尸乡野了吧?呵,我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丁氏祠堂的骗局!都是拉我们下水的骗局啊!”
“你说这是骗局,你有什么证据?”有人质疑道。
丁宏冷声道:“我活着,这就是证据!”
“可是,就算你活着,也就算祠堂没对你怎样呀?你怎么能背后咬人?”
“对啊,丁宏,圣火和圣女将我们指引过来,与你又有何关系?”
“就是,还我们圣女!我们还要圣祭呢!”
“对啊,丁宏,就算你没死,也没必要打扰我们圣祭啊,这可是咱们村头等大事呀!”
村民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和猜疑,无不在给丁宏施加压力。
可是丁宏迅速恢复了神色,毕竟他知道他身上任务不小,他冷冷一笑:“是吗?圣火和圣女指引你们前来?呵呵,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圣火!什么圣女!”
只见眼前突然又出现了一团火焰,鲜红之中还夹杂着一丝青烟,迅速从村民眼前闪过,回到了丁宏的面前,丁宏手一伸,竟接住了那团火焰。
村民们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眼里一片惊讶,都疑惑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团火焰忽然熄灭了,出现在丁宏手里竟是一块骨头。
丁宏将骨头举起晃了晃:“看到了吗乡亲们?这不过是为了引你们过来的诱饵,哪儿什么圣火?啊?”丁宏心里自然知道,这一切都得益于余莫卿告诉他的,余莫卿说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的骨头,都会因为一定的温度而燃起一团火焰,他一来实验果不其然。所以余莫卿设计让女侍们运用手里的红丝将那些秃鹫的骨头从祭坛上移出,一直往尸谷而来,故意引导这些村民信以为真,才能聚到尸谷前,再由丁宏告诉大家真相。
丁宏心中不由敬佩余莫卿,果真如余莫卿所料,村民们自然会不相信,只要丁宏继而给他们看到尸谷的景象,真相就会大白,村民们必定对丁氏祠堂产生愤恨,再让他们联名在罪状书上按下指印,便不止帮了余莫卿,也是为了解放丁山村的百姓们。为此他们连夜将看守人看管了起来,再在尸谷外的栅栏上搭起了一块足以延伸至山谷上的长板,防止那带有足量生石灰的地面灼烧他们的脚下。
“那……那个圣女呢?”
“对啊,圣女不是哑巴们?都会说话了?!”
“圣女并不是哑巴?她不过是朝廷派来视察的!潜伏在祠堂中,为的就是在圣祭这日,指引大家通往真相的道路啊!乡亲们,你们可知道!丁氏祠堂欺骗我们为其制盐,竟是为了毒害我们啊!你们可曾知晓那些亲人,那些孩子,到底去了哪儿吗?你们跟我来看看,睁大你们的眼睛,真相就在眼前啊!”丁宏往后一撤,示意村民们随他上去,看看尸谷里到底埋的都是些什么。
这是白日里,刺鼻的味道越来越近,这些冤魂的躯体被暴露在了日光之下,正在宣告着自己的冤屈。
有村民认出了自己无辜惨死的家人,开始哭天喊地起来,早将圣祭和圣女抛之脑后。还有的人在尸谷里看到明明和自己说忙于在祠堂里制盐而疏于回家的丈夫。还有那些尚未生育的孕妇,还有那些可怜的孩子。
趁着村民们伤神之时,丁宏将丁氏祠堂制盐背后下毒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给了众人,语气及其愤然。
在一片哀嚎声穿过,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早已多出了阴沉的阴影,再加上丁宏的解释,更是加剧了村民心中的哀怨和痛恨。
“我知道乡亲们!即使你们之中有人在其制盐,包括我在内,也是生活所迫,被他们所欺瞒,可是错在祠堂,错在丁氏那几个兄弟啊!乡亲们,你们想想,他们干的坏事还少吗!你们的丈夫,你们的妻儿!惨遭毒手的,下落不明的,死无全尸的!统统都在这儿摆着呢!事实告诉我们,丁氏祠堂一日不除,我们能安心吗!”
村民们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恨,纷纷抗议起来:“祠堂竟然如此欺骗我们!竟然如此视我们于儿戏!乡亲们,我们要反抗啊!”
“对啊,打到丁氏祠堂!打到他们!”
“如此欺骗我们!他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是的乡亲们!只要退到丁氏祠堂,我们才能不被欺骗啊!可是,可是你们有想过,我们的罪名还在吗!即使除掉祠堂,可我们依旧是帮凶啊!”
听了丁宏的话,村民又炸成了一团遭:“这这……那我们该怎么办啊?丁宏,你……你当过制盐场的监工,你……你帮我们想想吧!”
“乡亲们!不用担心,圣女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特意许诺,只要我们联名上书,就能好好惩治丁氏祠堂的人,并且替我们开脱罪名,让我们自由!”
“可我们……也不会写字呀……”
“对啊,我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
丁宏早知如此,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余莫卿早就拟好的罪状书,面朝村民向下一铺:“乡亲们!圣女仁慈,早已替我们拟好了罪状书,她也知道我们不是几个大字,所以只需要子啊上面按上手印即成!乡亲们!你们还等什么!”
听了丁宏如此一说,村民们立马上前将他为主,争相在罪状书上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这边,余莫卿早已经将那身束手束脚的盛装脱了,穿着原来身紧致的紫衣,头上的木钗早被她摘了下来,随意用丝带将墨发高束于脑后,很是干练,配上今日阿川给她化的妆,无形中摄人心魄。她避开了祭坛前那边的人,抄了条近道往祠堂快步赶去。
祠堂现在格外冷情,毕竟里面的人差不多都在祭坛那边。门外站的也不过两人,见了余莫卿回来,便疑惑道:“圣女这是……”话音还未落,余莫卿便抬手劈去将他们击晕。
待她跨进祠堂的大门,便轻车熟路地朝丁大他们的书房走去。
走廊上偶尔会有下人经过,见了余莫卿回来,都很是惊讶,纷纷准备问候余莫卿,只见余莫卿将手指竖在了嘴边,示意不要说话。这些下人并不知晓是怎么回事,只能看在圣女的面子上,乖乖闭上了嘴。
丁大的书房里空无一人,桌子上的书册也早已被拿走,余莫卿知道,永夜早就按照她说的将东西拿走了,她折返这里也不过是为了再查探一番,看看有没有遗漏之处。
从丁大的书房出来,余莫卿远远就听到丁二的书房里声音异常大,她嘴角一丝冷笑,一脚踢开了书房的门。
只见丁二和丁三都半身倚靠在榻上,脸色极差,有两个女侍则站在一旁服侍着。
而蓉婆正面色着急的站在一旁干着急,嘴里还念叨着今日圣祭的事。
见了门口一开,这几人扭头看过来,纷纷惊讶地看向余莫卿。
“这这……丑娘们怎么回来了?”丁二一脸疑惑。
“就是,圣女,你干嘛呢!”丁三则一脸垂涎的看向余莫卿,嘴角一丝淫笑,毕竟余莫卿今日的妆容实在明艳动人。
“圣……圣女……”蓉婆眉心一皱,立马怒道“圣祭之时,圣女离场,这太不吉利了!圣女,你究竟想干嘛!”
“想干嘛?”余莫卿嘴角扯出了一丝不羁弧度,眉梢轻轻一挑,“你们猜,我想干嘛?”
蓉婆一脸惊愕:“圣女……你你……竟然会说话!”
余莫卿轻笑:“忘了告诉你们,我一直就会说话啊……”
丁二也好奇起来:“你你……不是……”
“你竟然敢骗我们!”蓉婆眼神一冷,仿佛之前的希望都被浇灭,心中很是恼怒。
“丁二,丁三,蓉婆……呵,丁氏的人欺瞒丁山村一村的人我都没说什么,我才骗你们这么一小点呀,和你们比起来,我也实在微不足道吧?”余莫卿冷笑着,很是轻蔑。
“你说什么!谁欺骗一村人!”蓉婆立马反驳。
“不是吗?掺毒残害村民,引毒残害乾城百姓,骗取无辜少女参加圣祭折磨致死,你们难道没有欺骗吗?”余莫卿一字一顿,仿佛要将他们的罪行打上烙印。
“你个臭娘们!你在说什么!啊!”丁三虽刚才还沉浸在余莫卿的美色中,但一听她说制盐的事,立马反应过来,两眼一瞪,大声吼了起来。
“我说什么?没听清是吗?”余莫卿款步而来,右手顺势一甩,锋利的蛇锁泛出冷冷寒光,森然阴冷,令人为之一颤。
“你你……你想干嘛!你想干嘛!”蓉婆见到蛇锁,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手不自觉找着东西撑着自己,一面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别喊了,外面的人早被我解决了,你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来的……”余莫卿并没有逼着蓉婆走几步就停了下来,而是冷然看向丁二和丁三。
丁二和丁三一见余莫卿甩出蛇锁就坐不住了,从榻上坐起身,纷纷下地,一面嘴角叫着人,一面准备上前抓住余莫卿。
“你个臭娘们!看我不抓住你!”
“哥,你左我右,看着这臭娘们还敢乱来!”
余莫卿微微仰起脸,轻蔑一笑:“就凭你们?呵……”
丁二和丁三虽然身子矮小,但还算壮,两人同时将手往余莫卿头上一挥,想要将她打到。
可是这二人毕竟这几日受了精神损失,身子还虚,余莫卿灵巧向下一滑,抬脚一踢便将丁二踢倒在地,又反身就将蛇锁朝后劈向丁三,只见一只手臂瞬间甩了出去。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丁三已经颤颤发抖,震惊的看着地上他俩人的手臂。
“啊……”蓉婆也跟着发出了尖叫声,吃惊地捂住了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明明前几日还柔弱的出水的女子,今日竟如修罗般瘆人。
丁二见状,撑着地爬了起来,眼中突然一狠,也不知是从旁边找来了一个椅子,猛的往余莫卿身上砸去。
可是余莫卿怎么会让他得逞,抬脚一踢便将椅子踢走了,顺带翻身将丁二压倒在地,蛇锁已经插入了他的脖间,她轻巧一拔,鲜红浸染,血腥气立马在这狭小书房之中扩散。
从丁二身上起来,余莫卿又走向了那因断臂而颓然倒地的丁三。
丁三咽了咽口水,眼神透露着怨恨:“你……你究竟是谁!”
“你都快要死了,还需知道我是谁吗?”余莫卿居高临下,森冷一笑,“我知道,你们圣祭背后,无非是非礼更多的无辜少女。可是害死人不够,你竟然还想出那样一条丧尽天良的法子,下毒毒害他人,当真是无法无天……好在,真相大白,你也是死得其所,不是吗?呵,丁宏说你们虐待他怀孕的媳妇,还将他赶出了祠堂,即使他之前怎么帮你们做尽坏事,可是他如今还在帮我收集罪状书的手印。刚才那一下,权当是我自己对你的厌恶,这一次,就当是报答丁宏帮我忙了,也是为了阿川她们……”手起刀落,丁三双眼一瞪,在一片惊恐中倒在了血泊中,再也没有声响可言。
这时蓉婆早已不顾丁二、丁三死活,她自知自己也打不过余莫卿,便趁余莫卿转身之际,偷偷朝门口溜着,想借机逃出去。可是她还没跨出脚,蛇锁已经飞快射向她面前,生生挡住了她逃走的步伐。
蓉婆猛的地停了步子,刚一抬眼,面前那蛇锁上泛着的血光着实吓了她一跳,她颓然跌坐到了地上,举起手挥摆,声泪俱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
“那些村民就不无辜,那些女人孩子就不无辜吗?你还有脸说自己无辜?可是呢?……你们残害他们不止,还要残害乾城百姓!蓉婆,当丁氏几个兄弟如此作祟的时候,你可有想到过这样一天的到来?就算我杀了丁二和丁三又怎样?他们那条贱命,如何补得上丁山村这么多年里无辜惨死的生命!”余莫卿缓缓走来,将蛇锁拔了下来,又套在了手臂上,冷哼道,“你放心,我向来不碰女人和孩子……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听到了吗?尸谷那边已经传来了声响,不用我动手,丁山村的村民自会想你讨教!”
的确,即使是在祠堂里,也能听到外面有不断的呐喊声逐渐靠近,全部是对丁氏祠堂的抗议。
蓉婆的泪凝结在脸上,震惊和恐惧席卷而来,根本动弹不得。
“蓉婆,我感谢你当日为我解围,才让我免受阿才的凌辱,可是你最后的目的也不过是想看着我在祭坛上被别人糟蹋。呵,假如是这样的施舍,我宁愿不要。”余莫卿留下这几句话,便踏出了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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