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官,晚饭准备好了,现在可方便送进来?”
见永夜并没有松手的打算,余莫卿忍不住提醒到:“你还要搂到什么时候,有人敲门呢。”她已经知道是刚才那个说完送晚饭的小二。
永夜依旧没有想松开的意思,直接回道:“进来吧。”
那小二年龄也大,大抵也没不怎么见到这样的画面,一推开门便见到面前两人亲昵的模样,顿时低了头,脸上一片绯红,轻咳了几声,勉强说道:“打扰官了,还请官慢用。”也不用永夜再多说,说着便将手里端着饭菜的托盘往桌上一放,便转身关上了门离开了。
“行了,人都走了,我要吃饭了。”余莫卿并没有责怪永夜没有松开怀抱,直接从永夜的怀里站了起来,朝桌前走去。才坐下,想着见小二那害羞模样,余莫卿忍不住嘲弄起来:“现在的少年怎么都这么腼腆,这样都能红了脸?”
“腼腆?”永夜也跟了过来,接过来了碗筷,听了余莫卿这么说,不仅反问,“卿儿也不过才十四,我怎么就没看过卿儿有腼腆的时候?”
余莫卿不以为然,拿起筷子往自己眼里夹起菜,挑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春花楼的花样可比别人想象的还多,我再怎么孤陋寡闻,也还不至于像个愣头青一样呀……”
她又上下打量着永夜:“难道阿夜是想说,自己也很腼腆?啧啧……我可看不出来……”这妖孽虽在外人面前一副高冷云轻的模样,在她面前可从没个正经。
“卿儿说笑了,我何曾说过自己腼腆?我若腼腆了,卿儿可不就跟别人跑了?”永夜饶有兴趣的回答着余莫卿,眼里含笑,顺便向她碗里夹了菜,“卿儿饿了就多吃些,不够待会儿咱们再去买。”
“难道你有自知之明啊,还能看出我的喜好?”余莫卿嘴角一勾,咬了咬嘴边的筷子,模样很是俏丽。又见碗里的菜都快满了,立马伸了筷子夹住了永夜一个劲往她碗里递送的筷子,连声道:“诶诶,行了,我又不是猪,哪儿吃的下这么多?做人要知道适可而止……”
永夜眼里带柔:“适可而止也要看场合呀,卿儿尚在长身子,可不得多吃点吗?我还盼着卿儿多吃些,快些长大呢……”
“长大?”余莫卿突然停下了不停吃着的嘴巴,凤眸一眯。
“对啊,谁让卿儿还这么小呢?”永夜虽收了筷子,却又将菜往她的碗旁边推了推。
“小?我哪里小了?”听了永夜一番话余莫卿低头一看,原主的身子虽瘦弱,但也只是暂时的。再说她也不至于处处都小呀,至少她个子也不小啊,这妖孽竟然嫌弃她小?
她不禁放下筷子,眯眼打量起永夜:“你这妖孽脑子里竟然就在想这些?”
“卿儿尚未及笄……这年龄难道不是小?”永夜眉梢一挑,反问了起来,“卿儿以为我在想什么?”
余莫卿一时语结,看着永夜眨了眨眼,轻咳了一声:“谁管你想些什么?我难道不盼着我长大?”
她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心里一个劲腹诽,这妖孽开玩笑的功夫倒不小,把她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唬住了。
“不过卿儿,你生辰是何日?我记得你今年便及笄了是吗?”永夜见这丫头有些赌气,便转移了话题。
“及笄?”余莫卿抬头,她不禁想起来她初来异世之时确是原主十四芳龄,从她逃出护女院,再到第一庄,到现在已经快八个月了,而如今都已是四月芳菲之际了,原主也确实快有十五了吧。她点了点头回道:“嗯,确实快及笄了。不过也还早……怎么了?”
“卿儿以往都是在相府过生辰,今年却尚未能与家人团聚。及笄并非小事,况且卿儿还是郡主,这样的生辰难得一遇,如果是丞相大人,定会好好操办……我只怕卿儿有所遗憾,卿儿可有想去的地方或是想玩的?说出来,我都愿意陪卿儿走一趟。”永夜眼神真诚,伸手握住了余莫卿的手。
感受到手心那股温热,余莫卿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生辰这种事了。
在前世,生辰也就算是生日了吧,可她自有记忆以来自己就是孤儿,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世,更不知道自己生日。直到大哥将她带回门内那日,她暗自决定那日便是自己新生的时候,所以以后她便将那日定为自己的生日,即使她有多少伪造的身份和生日,只有那一天是她心目中值得庆祝的生日。前几年即使训练再严厉疲惫,她也会给自己庆祝,庆祝自己拥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新的未来。只不过,以后的她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忙,对这些日子,她甚至连想都想不起来。世间人情大多无味,她自己不提,又有谁会知道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就连大哥也疏于关心这些,怎会有人随便问起她的生日来?
她又想起对古代女子来说,及笄是项很重要的仪式,这意味着女子已到适婚年龄,可以出嫁。更何况原主是郡主,如果她尚在相府,余老爷应该会给她大办特办吧?如果她还在相府,二姐肯定会开她玩笑,让她快找个夫婿嫁出去吧?如果水禾也在,她肯定会欣慰一笑,祝贺她家的小姐终于长大了吧?可是她早已离相府,余老爷再想给她办也无处可办……可是二姐下嫁了楚府,成了艰难举步的寡妇……可是水禾早已是枯冢野坟,连尸首她都没有找到……
永夜一番话让她顿时泛起了苦涩,她不禁扯了扯唇角,摇头道:“不用的阿夜,我的生辰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她尚是戴罪之身,生辰什么的过不过又有什么意义。
“卿儿可是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永夜见她神色有些黯然,不禁一阵心疼,将她拦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别想了卿儿,既然和我在一起,我怎会让你不快乐!”
余莫卿安静靠在永夜怀里,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浓密的睫毛巍巍颤颤的重叠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阿夜,我的生辰是五月初二,如果那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丁山村,我想去一次相府,偷偷的看望一眼,不用说话,只要远远看着就好……”她只想远远看一眼,看看家人是否安好。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走后家人的担忧和神伤。起因在她,有谁知道她当初有多后悔没有识破太子的诡计,让他有了可趁之机,才让她现在寸步难行,连回家都要偷偷摸摸,生怕让他人发现导致连累了家人。
“好,只要卿儿开口了,我一定会帮卿儿的。”余莫卿难得如此脆弱的求他办事,永夜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懂得余莫卿的心里有多难耐,所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又抚了抚了余莫卿的背,给她无声的安慰。
余莫卿靠够了,情绪也恢复了不少,从永夜怀里抬起头:“你不是说带我去逛逛这城管地界的集市吗?现在时辰差不多,咱们出去吧。”
见她眼神已经恢复清亮,永夜便知道她也没太被情绪影响,心里一阵欣慰,点头道:“好。”
“嗯,正好给你买副好用的假胡子和伤疤……”余莫卿顺便提醒道。
说着两人也收拾了一下,便出了栈的大门。
乾城素以繁荣为称,集市之热闹自然不差,就连这城关地界都很是吸引人。
整条长街上延绵的建筑尚且瑰丽,威严中带着典雅。而两街之中串连着各色大红灯笼,仿佛是要将白日的明亮延伸至夜晚,只不过这明亮之中透着红霞,很是美艳。
又因这春来之际,树木枝柳竞相生长,飘飘曳曳,在这一片通红中占据了属于自己的绿色,倒也不失春色。
街边全是商铺摊贩,老板都正在高声吆喝着自家的物品,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卿儿可知即使是乾城一个城关地界,却被打理成如此繁华之景?”永夜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难道不是因为乾城本身就富庶?”余莫卿曾在史册里读过,说乾城几代富庶,上至知府县令,下至小商小贩,前朝便兴起建造繁市闹集,如今之见确实不假,所以她也并未多惊奇。
“并不尽然。”永夜摇了摇头,“乾城东连流安,西通北夷,实乃边关要塞。为方便来往官商,所以便建立了很多供之休息停歇的地方。为了更加吸金,所以建城者一开始就打了很多主意,代代相传,以至于往后的每位参与城关建设的官员就更加注意修建繁市闹集,以此大肆捞钱。然而这些金钱本该上交国库以备后用,却从不见何人真正上交。”
“竟有此事?”余莫卿挑眉,“我还以为是宋幕为人招摇,贪财之心人人皆知,导致城关也争相效仿,才变成如今之景。”
“也有这层原因。宋幕自从与城关闹翻,便疏于对他们的管理,所有敛财之道变化颇多。而城关也是借着风水宝地,大发横财,根本不顾后果。”永夜微微皱眉。
“看来阿夜对这些知晓不少啊?以往在家倒也到书上有写这些呢……”她还真不知道这些了,因她在相府的时间也不长,她读完的书大多是相府里的正史贤文,对野史趣闻倒没不是很知晓。就像那日易之告诉她关于靖州镇安王的故事,她便不太清楚,听了倒好奇不已。
“书上才不会写这些……成书者多为有权居上位者,根本不了解下面的地方,所以书上能写来写去的也就那些烂掉大牙的黄花菜。这些都是第一庄的探子收集的情报,有的也只是街坊之言,有待考证。”永夜看着远方热闹的市井,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愠怒。
余莫卿知道,这是对乾城那些官员的不作为的不满。但就算永夜有此心,暂时也改变不了这些。她不禁安慰起他:“所以才需要你更加蓄积自己的力量,才能改变这样的现状。”她想起永夜自己说的,如果还不能强大与敌人相匹敌,不能一举制胜,那就无法攻溃敌人的一切。这个道理她前世就懂,却为料想这一世一时糊涂,竟是被永夜点醒。也幸好是永夜,如果是别人,她也不知道该是谁了。
永夜突然笑了,偏头看向余莫卿:“所以卿儿会一直在我身边是吗?”
眼前的永夜虽然面容有了改变,但在一片阴影中却似自己带着光泽,散发着自己的光彩,余莫卿不禁有些移不开眼,只是盯着那精致如大理石雕刻般的容颜,久久没有说话。
眼前的身影越来越近,直到余莫卿的瞳孔被那身青灰色占满,她听到那温润如玉的嗓音用一种笃定的语气,一字一顿道:“不求权倾天下,只求与卿相守,永不分离。”
余莫卿眸色有所闪动,只觉腰间一紧,朱唇立刻被覆。周遭悉数声音犹如泡影,她恍如置身世外桃源,阵阵沁香入鼻,将她包围在一片汪洋中,让她舍不得逃脱,只能顺从地闭上眼感受。
兴许是春季的夜晚太过凉爽,余莫卿只觉脸颊顿时一片绯红,呼吸都不太顺畅,而酥酥麻麻的感觉迅速蔓延至全身,令她有所失神。
这吻着实纯粹,没有以往粗暴的啃咬,也没有带有过多**,只是将温热传递给她,像是盖印章一般,只有待的时间够久,才能戳上印记。
她忽然有种想要回应的感觉,双手不自觉攀上永夜的脖颈环成一个圈,想要和永夜贴得更近。她嘴角轻勾,竟开始伸舌触碰那原本被覆盖的地方。
永夜感受到眼前人的回应,心中一喜,才敢加深这个原本不带有侵略的吻,品尝眼前人的甜美。
过了好一会儿,这如火薄唇才从余莫卿的唇上撤离,她也跟着睁开了眼,抬眸看去。
四目相对,余莫卿第一次感受到满心的激荡,连神色都跟着有些晃荡,眼前人犹如不真实的存在,令她有种不舍移开视线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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