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示意一个年轻人上去查看,年轻人用手指蘸了点水放在口中,迟疑片刻。
这只是普通的白开水。rdquo;农家汉嘿嘿笑了下,端起来佯装手滑,碎在地上,销毁证据。
地上的瓷器碎裂,水流了一地,他大叫起来,诶呦!rdquo;
演技拙劣,可聪明的人早就心知肚明。
一个村的,他们不会说实话。终究是维护自己人,一致对外。
有女人颠倒黑白:别搞得那么僵,要我说啊,哪有清白姑娘大晚上来咱村啊。老王心好,款待了姑娘,反倒被讹不是。rdquo;
是啊是啊,我们村谁也得罪不起,要不就这样算了,留他们姐弟一晚,明天就早早走吧,别多生事端。rdquo;
还有人附和,点头称这是稳妥之道。
叽叽喳喳的一片声中,没有一个是想查明真相,帮她说话。
没人帮她讨公道,她就自己讨。
老大爷,您的意思呢?rdquo;
老者扶扶胡须:小姑娘,这或许是误会。rdquo;
他一开口,骆音就知道他是想大事化小小化了。
闻言,冷冷一笑:这是想包庇?rdquo;
小姑娘,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rdquo;
骆音惯来性子野,向来是想什么就做什么,她原是不想闹得这么大的,就图个住处,谁知人心难料,先是欺她孤瘦无依,又是贪她银两,她忍不住出手教训。再然后,他们竟然还想以多欺少。
她偏不服,她就是一根刺,谁戳她谁倒霉。
我不退步。他必须承认自己的错。你们有村规吧?按那玩意儿处置,否则,我就闹到官府。rdquo;
那个尝水的年轻人走近老者,低声在他耳边说:我不愿说谎,水里面下了蒙汗药。要是那位姑娘喝了,后果不堪设想。rdquo;在这个贞操当命的年代,她要么刚烈自尽,要么委曲求全。
老者重重地叹了口气。
随后望向农家汉:老王,你承认这件事吗?rdquo;
农家汉摇头,死活不认。
证据已经没了,他没必要认。
老者露出为难的表情。
小姑娘,你看这怎么办?rdquo;
骆音的方法简单直接。
打!打得他承认为止!rdquo;
一语既出,全场寂静了几秒,随后就是老王的反驳和其他人的质问。
你有病吧!就不能翻个页过去吗?非得折腾。rdquo;他的胸口还隐隐作痛。
其他人还在附和。
你这是想要屈打成招啊?rdquo;
你以为你是谁?外村人来我们村这么横!rdquo;
滚出我们村!rdquo;
骆音眼神浸了冰,视线扫过之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谁再说,我一起打!rdquo;
你能打得过我们村吗?rdquo;
此话一处,气氛剑拔弩张。
这是两个人,与一个村的人为敌。
不知不觉,外头的雨停了,只有轻轻的风声,屋内站满了人,沉默着,严肃着脸,将两人包围。
他们打定主意仗着人多势众,非要逼她同意,如果她始终不退让,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强迫她离开,还是继续压迫。
正当在这个紧要时刻,一个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女人从人群里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平安,鼻涕口水一并擦在了平安的衣服上。
平安hellip;hellip;平安hellip;hellip;rdquo;她口中嚷嚷。
出乎意料的是,平安对于这个女人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他依旧站在原地,黑色的眼瞳中出现了迷茫。
血缘的联系,让他觉得对方有些熟悉。
破碎的画面充斥在他的大脑里。
硬板床上,母亲的体温包裹着他,耳边传来轻轻柔柔的催眠曲。
他被坐在矮板凳上的母亲抱在怀里,在暖暖的阳光照映下,咯咯咯笑着,咧开还没长齐牙的嘴,伸长手去抚摸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圈咬的大黄狗。
他在橙黄色的夕光下,坐在背篓里,不远处是父母劳作的身影,他睁着懵懂的眼睛,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随着耳边轻缓的脚步声,一个像狗一样的东西,用尖嘴碰了碰它的脸,他不哭不闹,伸出软乎乎胖嘟嘟的手,轻轻触碰它的嘴。
这只曾凶狠地撕裂猎物的狼,橙色的眼睛里还带着丧子的痛,慢慢流出了晶莹的眼泪,很快,它做了个决定。
平安身为人的记忆停留在周围倒退的景象,最后,刻画在西空中挂着的像是蛋黄的夕阳。
村民们的窃窃私语拉回了他的思绪。
是怪物婆婆。rdquo;
那个疯女人,怎么跑出来了?rdquo;
快叫老叶把她带回去!rdquo;
老叶呢?rdquo;
他没过来。rdquo;
骆音认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一年前给她指路的大娘,一年不见,她似乎更疯了,衣服破破烂烂,身上更脏了,咿咿呀呀的,说话不流利。
她正在被平安用左手按住肩膀,右手轻轻拂开她打结的头发,直到露出一张痴傻疯癫,满是脏污的脸,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平安的眼睛像极了大娘的,睫羽蹁跹,线条温和,眼珠子黑玉似的,显得雅致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