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我在楚国有一处空置的别院,江郎君若不嫌弃,可暂住那里。”
江玄之婉拒:“这……恐怕多有不便。”
他言语拒绝,眉宇间却有斟酌之意,白冰再接再厉劝道:“有何不便的?我在城东有产业,平日里就住在城东的院子里,一年难得去一趟别院。那别院在西北方向,背面靠山,正面与西街闹市相隔,不失僻静又不乏热闹,正适合江郎君这样的雅士居住。”
江玄之沉吟:“如此便打扰了。”
寻梦哑然,江玄之竟然被说动了。因为白冰的诚意拳拳,还是那别院合他心意?
眼下秋意正浓,四处黄叶纷飞,入目一片衰黄之色,但白冰的别院却让人眼前一亮,院中一汪月牙形的水池,池后假山林立,池前一条弧形的石道,道旁一片苍翠的竹林,处处绿意盎然,无半点衰败之色。
江玄之赞道:“这别院甚是精妙。”
白冰笑道:“本就是山中景物,不过是稍加修整,添了几分意趣罢了。”
这庭院耗费的机巧心思,江玄之岂会看不出来?但他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做深究。
白冰引着他们逛了逛,见他们面露疲惫之色,便推说有事,领着侍女绿芜告辞了。
蓝羽奉命四处查看,确定是否有人监视,张相如提壶去煮水,寻梦和江玄之脱了鞋进屋,寻梦一进屋就趴在床榻上,嘟囔道:“困死我了。”
昨夜宿在船舱内,大船虽不致过分颠簸,但水浪轻轻晃动,委实搅了她一宿好梦。
江玄之没有苛责她的行为,随手翻着桌案上的竹简,一阅之下大为惊奇,这小小的别院竟藏着这么多珍贵的书卷,有些甚至是绝版的古籍,连天禄阁都不曾收录。
寻梦原想着趴一会儿,消解满身的困倦与疲惫,没想到竟然睡着了,再度醒来时,隐约听见屏风外三人正在饮茶聊天。
蓝羽:“四周已经查看过,无人监视。”
张相如:“子墨为何如此防备白冰?我看她举止有度,落落大方,不像jiān诈之徒。”
江玄之:“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
外间一阵默然,寻梦揉了揉眼睛,慢吞吞走了出去:“我看也是。”
江玄之坐在案几旁,视线从她的下摆移到她的脸上:“我倒想听听,你看出什么了?”
寻梦走过去坐下,接过张相如倒的茶,温热的触感从杯沿传入指尖,她轻轻呷了一口:“昨日那侍女绿芜敲了三次舱门,第一次因箫声请你一聚,第二次赠你治风寒yào,第三次特意相告有刺客,种种迹象表明……”
她卖着关子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江玄之身上:“白冰瞧上你了。”
“噗——”张相如一口尚未吞下的热茶喷了出来,而他方才一直面向寻梦,听得津津有味,这会子这口茶直直喷了过去。
寻梦本能地向后挪去,险险地避过了脸,却没有避开衣衫,那口茶结结实实落在她的衣衫上,瞬间晕湿一片,她咬牙切齿地吼道:“张相如——”
江玄之忽然想起初见时,她将地上的姜汤踢到他的衣衫上,当时他便恼怒地定了她一个弃市的罪名,那时他的心情与她此时相差无几吧。他薄唇轻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旁人看来却有几分幸灾乐祸之嫌。
寻梦没有洁癖,但她嫌弃张相如的口水,当即跳了起来,三两下就解了腰带脱了外衫,然后将那衣衫甩到张相如身前,气道:“你赔我衣衫!”
“……”满室愕然,这脱衣衫的动作……真是流畅。
江玄之怔住,天底下竟有这般随xing的女子?一时不知该喜还是忧,喜的是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她始终是那个率xing如初的女子,忧的是那些礼仪举止白教了,一朝怒起,全被她弃之脑后。
他揉着太阳xué反思:是不是近来太拘着她了?
寻梦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这才意识到脱衣衫的举动不太妥当,心中讪然窘迫,面上却神色不变:“我去换件衣衫。”临走还不忘恶狠狠地警告张相如:“把我的衣衫洗了。”
等她换好衣衫回来,室内只剩江玄之,不由问道:“他们呢?”
江玄之低头看着竹简,戏谑道:“许是被你吓跑了。”
虽是戏谑之语,但他说得一本正经,寻梦回想刚才脱衣衫的动作,那是一种本能的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