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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逐渐远离草洼河沟,车后是她年纪相仿的伙伴,招手送别着。奶奶带了些家里特有的白鲤,宰杀了之后放进塑料袋里,放在后备箱了。
她便背着一个陈旧的快磨透皮的粉色美人鱼的书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内衣裤。内层包里是奶奶给她的零用钱,一共五十三块。
她便一身黄色的短袖,洗的有些刺毛发白了,黑色的短裤,脚下是双褐色的凉鞋,穿了三年有些脱胶,也被她刷得脱色。
上车前,她有些迷惑的问着,奶奶,我们要去哪。
奶奶便摸着她顶上的发,微微的笑着说。“去读个好学校。”
温老爷子的儿子叫温春生,驾驶位上是他在Z市的委托者,听他说着,温老爷子跟他的夫人两年前便死在一场大火中,所以是温春生派人来接待。何云不由得看向身边的奶奶。
可能是皱纹太多了,她瞧不清她的神色。
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无措的捏着奶奶的衣角,这种大城市的繁华落入一个井底之蛙的眼中,便是成了对未知的恐惧,和怕人哄笑的自卑。
她默默的看着那个叔叔怎么买的票,怎么让她们托运行李,怎么在候机处等待,怎么检票,怎么上机。又是如何感受升起时心中悬空时的奇妙,还有,那天,那云。
好像她真能触到般,可带不走一朵,她睁着眼,不肯眨的瞧着,就瞧着。
又是一趟车程,不过这车要比那辆大多了,前面车标上有两个翅膀,也不知是什么,在她已经看过一栋一栋的大厦,一层一层的高楼,还有五彩的标牌,和车上行行走走的时髦男女,发色也靓丽极了,还有些低胸高裙的,开放得她都红了脸。
车子走过一段大路,便开进一个金黄色围栏的别墅群,那里的保安都是统一色调的宝蓝色,胸上是白底黑字的编号。一路的花草,大到吓人,中间也停靠着一些保姆车,用给仆人去百货楼超市买菜和日用的,只豪车全放在私人车库里,那是主人们的玩乐。
住宅区的中间是个公园,里面设着咖啡馆,健身馆,酒楼等休闲场所。之所以称之为公园当然是因为,里面还住着些动物,像是鹿子,鹤,兔子等,都是些珍稀品种,都有专人看管。最中间便是个人工挖空的湖泊,一眼望不到边,上面便坐落着几间红亭子。
何云再次睁大眼看楞了,那鹿子吃着草,像是这里的长住客了,这里,奢华到何云在电视剧里也未曾瞧过,做梦也没想出。
车最终行到一处围栏处,尖角欧式的镂空金色铁门,在何云眼前随着一声铃响缓缓打开,中间一个美人戏水的白玉雕像便落入眼中,宽敞的红砖石铺在院子地面,四周都是修整美型的植被。
她和奶奶跟着这叔叔上了一层的大理石阶梯,梯子左面是几处木头搭起来的通道,上面落满了藤蔓,也不知往向哪里,停在平地处面前便是木色的门,大得像是有十个她,连门把都雕刻着些龙凤的模子,更别说门上是幅怎么恢弘大气的艺术雕画。
何云捏着奶奶的手有些紧张,手微微的发汗,奶奶便抓紧了她的手,给她力气,她提溜着眼看着她,皱着眉,有些害怕的表着。
奶奶,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有点怕。
林婉秋便坚定的握着她的手,等待那扇门的打开。
温春生和他的妻子徐梅也为这天而等候着,前几天接起的这个电话弄得他也心慌了起来,忙叫人候着让她们两收拾好了再上来,订的下午的机票,到这已经快是夜晚了,他便开始叫人准备晚饭。
温春生的母亲跟常人真是大不相同,她小时便能扯着他的脸摆起他父亲的情事,说他们两是联姻,那会子他父亲下乡知青时便喜爱上一个乖乖女,不过就是家境不好,他回了高考后就被软禁了,两三个月他都硬气的不吃不喝,就叫板说要娶那个女的。
他爷爷就也心软的放他去了,结果上午刚去,中午就回来了,一脸沮丧的,啥话也不说,找人问了才知道,原是那女的早就结婚了,他爸差点那几天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后来也就娶上她了。
听习惯了,温春生也蛮好奇父亲的白月光是谁。甚至在临死前还把那电话交给他,说是让这号码一直存着,直到一个女人打电话过来。
他说,这是他永久的遗憾和亏欠。
让他一定要帮助她的困难。
温春生便开始打量着眼前的一老一少。破旧的衣衫,俗气的麻花辫,还有脸上蜡黄的颜色,也就脸模子清秀些,也不知父亲看上她什么。她孙女倒是有几分可爱,小只小样的,还几分灵气,脸色倒是白得像是纸片。
林婉秋涩涩的笑着,将那鱼递过去,讨好的说些客套话。
温春生皱着眉让仆人接过了,只徐梅还有些欢喜,笑着捂着嘴,说着。“Z市最出名的白鲤,今晚有得福气吃了。”
林婉秋便拉过何云的手,催着何云说,“向温老爷,温夫人问好。”
何云刚要低着头问好,徐梅便摆摆手,笑得慈爱,“多老土的叫法了,叫我徐阿姨就好,不过温春生就喜欢这副旧社会样,你就唤他温老爷吧,他心里可满足哩,哈哈。”
何云问好后便瞅着那个徐阿姨,一身青绸色的旗袍,上面绣朵精美的荷花,袅袅玉婷的身姿,露出的臂膀白玉般的瓷色,银质的镯子懒懒的搭在其上,那微微带黄的鬈毛披在肩上,眉间是胭脂味的曼丽,唇色殷红却美得晃人,比海报上的美人还倦丽。
她说这话还嗒嗒的笑着,眼神一挑的看向温老爷,一眉一目都是风情。那男人便咳笑几声,眼神中都是爱溺,让何云都看呆了。
温春生便让她们坐在沙发上等着,何云有些局促的看着洁白的皮质,还有上面都是些丝绸蕾丝混杂的布料,还有那个婆婆让她套上的那双蓝色塑料的鞋套,都让她自卑得害怕。
她小心翼翼的坐着边角,低着头玩着手指,就像把自己隐藏,别让人发现就好。
她的奶奶便和温老爷聊着,聊得都是何云这三年的打算。她的奶奶跪着握着温春生的手,她便也跪着拉着奶奶的衣角,听着奶奶哭丧着声音说着。
“我知道我这样做的确无耻,我先道歉。可是我一个老人也是没了法,这孩子才十六岁,失去了父母,待在那个镇子里真的没有出路,我就求个三年,让孩子读个好学校,是福是祸就看她个人的造化,谢谢温老爷,谢谢。。。”
何云也哭着流着泪,大抵明白奶奶为着她放下多大的尊严,才打通这个电话,她难受的突然便想拉起她,硬声硬气的让她带着她回去,她不想读好学校,她不想让奶奶跪着,也不想寄人篱下。
可是她拉不动,只被她捏住了手掌制止着。
温春生皱着眉扶起了她,嘴里说着小事,他父亲托付过的,他会帮忙的。便吩咐仆人上饭了。
何云便扭着身子被奶奶压到了饭桌前,被她生着茧的食指擦着眼泪,肌肤泛着刺痛,她真想哭着闹着说回去,可是她知道这是不礼貌的,她得忍住,要等到了晚上,她就跟奶奶说。
她不要待在这,她只想跟着奶奶。
温春生看着坐上席的徐梅和她两,皱了皱眉,招手唤了管家婆子,低沉着音问她,“温醉清呢?都这么晚了。”
温醉清,好美的名字。何云的耳朵一下抓着了,一刹间又埋在心底。
婆子姓王,生就一副严厉相,现在扯出一抹谄媚的笑倒是有些骇人,她说,“温少爷出去跟朋友玩了,说今晚不回来。”
“这混小子!”温春生气得摔筷子,忙说“快把他叫回来,有客人来了还不知趣。”
王婆刚要应声转走,徐梅便柔着声音劝着,“孩子刚考完,你就让他放松会儿,多大点事儿就发火,王婆,别去了,让醉清好好玩。”
“你就惯着他。”温春生没好气的哼了声。
“我的孩子,我不惯着谁惯着?”徐梅也笑着反抵着,倒说的温春生没话了,只嚷着吃饭吃饭。
何云看着这场剧目,心中暗自嘀咕,这温少爷听起来倒像是个纨绔子弟,被母亲宠坏着,只名字倒是一脉的翩翩温礼。
三三: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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