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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云朵数一数有几朵,伸手掠过不能带走一朵。夕阳经过彩虹桥溪流河,一闪过,那背影,谁见过。
——《无名歌》曹方
这是何云闭着眼像个死尸般躺在床上的第四天,自从奶奶跟她说了这些,一定是个戏剧本子的胡话,她默想了好久,四天前才跟她通着电话,说是明天回来庆祝她要上高中的女人和男人,不幸落了水,做了一回可耻的骗子。
而且,还有十几天,就是她的生日。
她的父母,失约了。
何云的奶奶名叫婉秋,一听便觉始这该是民国穿着新式旗袍,涂着胭脂的时髦又儒雅的女性。事实也该是如此,她奶奶小时家境虽算不上富裕,但也说得上是书香门第,她的父母亲都是教书先生,在Z市也是有名的家第。
她爷爷就显得平凡多了,叫何二强,只因在家中排行老二,家境比奶奶差多了,是个老实的农民,长相也配不上她奶奶,国字脸,浓眉小眼,不过看着显朴实,奶奶则长得是旧时美人的标准象,美人尖,大眼小嘴,一颦一笑都是画卷。
何云也就三分像她,但总是学不了奶奶的那份祥和,甚至在名字上,何云也不止一次的吐槽了,连问好几次她的名字是不是爷爷取的。
奶奶就笑着摸摸她柔软的发丝,说道,“多好听的名字,奶奶和爷爷都希望你像云一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何云又调皮的问她,奶奶这么好看,怎么嫁给了爷爷。
她便总会说上那句,云云,你要晓得,不要贪念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听得何云闭着眼都能写出来那些字,还能模仿她奶奶当时的语境,释怀的,劝告的,又带着点愁丝的语气,她总能跟身边的孩子说起。
当然,何云当时并没有想过,她会遇上一个优秀的男孩子,甚至会由此喜欢上,因为她的未来从没有想过离开Z市。
直到,那两个人的离开。
奶奶舀了勺哀河的河水,再灌进挖了一米深的土坑里,里面是个空空的黑棺木,她们两拿着铲子将那土一点一点的填埋,右手不远处是她六年前便造好的,爷爷的坟冢。
好像,世界突然有了变化。村邻们的目光变得可怜而打量,也或许该的。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和刚满十六岁的孩子,仅凭夫妻两人生前留下的积蓄,也难以供上何云读大学,但只读个镇上的高中,出来便进入社会,对何云,也太残忍了,而且,还是个女孩子,这不就绝后了。
奶奶也沉默着拿着手上的存折,叹了一天一夜的气,从上了锁的雕花柜里,泛着皱纹的手翻找着里面的东西,何云坐在床边看着,她现在还没懂,未来的出处就在这个柜子里。
那张皱得边缘处都是纸纱,发黄的,还泛着木头的味的纸片,上面是一串号码。
至此,一辆黑色的富贵的轿车来到这里,在何云惊异的眼中,带着奶奶一同前往了A市。
她也明白了奶奶总说那句话的缘由。
A市高官子弟的温家少爷,下乡来到Z市当上知青,林婉秋也是其中一员。他们在相处的时间里情投意合,不过好景不长,恢复高考前夕他便得了消息,扔下她回了A市,她便留在了这里嫁给了二强。
不要贪念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她常说,是因为,那个男孩子有着强烈的抱负心,他不会甘心只留在这村庄野里。平凡的女孩子,偏偏总会因为他的这份魅力而受吸引。
他坐着绿皮的卡车,看着她抿着嘴愤恨的看着他,他不忍看的转过头,从车上扔下那张纸片,向她大喊着。
“林婉秋,这个号码我永远不会变,你打了我就来接你。”
可女人的青春不会等人的,父母催着她结婚,甚至劝着她,那个男人能这样甩下你,说不定你去了A市还不知怎么受他家里人的奚落。男人说的话都是骗骗你,挣你几颗眼泪罢了。
又说两个阶层的人,怎么融在一起。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
她以泪洗面的听进去了,埋怨他真的扔下她,毫无留念。于是,二个月后,她嫁给了何二强。
他其实来找过她的,在丈夫吃醋的眼中把她叫出去,低沉着声问她。
“嫁人了?”
“怎么不打那个电话?”
“什么时候嫁的?”
问题太多了,她都没办法一一回答,她只能垂着脸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
他便狠狠地吻上她的唇,这在当时算是惊世骇俗的,他的舌头死死的缠着她的舌尖,捏着她的脸不允许她的挣脱,她拼命的挣脱着,生怕被人瞧着了,却又无耻的怀念着他的味道。
她的嘴唇微微发麻,他的手抵着她的后脑,让她的额间抵着他的额间,他的眼黑得耀眼,额角的碎发贴在她的额间,周围都是他的味道。
他哑着声音,也有些哽咽,说道,“我扔下你是我不对。可林婉秋,你他妈居然嫁人了,还嫁给一个那么挫的男人,这就是你的报复?”
她没说话,可是她知道,他们之间真的没了。为什么还要去纠结一个没有的姻缘。
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苦笑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吸了吸鼻子,压着嗓音说,“林婉秋,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白费劲。”
他临走的时候,她看着他的背影远行,脸上默默的流着泪,不敢出声,怕丈夫听着了。
他最后说,那个号码我还是不变,有困难还是找我,就当是我的愧疚。
那个号码,终于在四十年后响起。
三三:奶奶的故事,跟温醉清真像,不过一个嫁了别人,一个就挂了哈哈哈。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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