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老夫人啊,最是疼爱静儿了,只怕这会儿人家屋子里,心早就飞到静丫头的房里去了。”二姨娘领着一大群来观礼的夫人们,一路说说笑笑的向着老夫人的院子走来。
“可不是,有这么一个乖巧漂亮的孩子在家里,是我啊,也肯定舍不得她出嫁。只是到底是许了一个好人家,心里可是美死了。”一个穿着矜贵的夫人掩着帕子,笑着拍了拍二姨娘的胳膊,一副我们有共同语言的样子。
只可惜,二姨娘心里一点儿也不高兴。她敷衍的扯了扯嘴角,一闭眼遮住眼底的厌恶和幸灾乐祸。
江与静命好?呵,进去不就看看就知道了。怕就怕啊!从此她的好运就到头了……从月形拱门里走进来,然而众人一抬眼就看到了这一副惨烈的景象。
穿着新娘子婚服的江与静不在自己屋里待嫁,却扑倒在老夫人院子里的地上昏迷不醒。但是最可怕的是,那个老夫人房里经常服侍着的丫鬟被割断了喉,死不弥目的仰头倒在地上,鲜血喷的到处都是。而老夫人也染了一身的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啊!”这群平日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贵妇人们,哪里见过这么可怕的景象。纷纷腿脚发软,脸色苍白的尖叫起来。更甚者因为害怕,居然捂住嘴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二姨娘软了腿脚倒在身后丫鬟的怀里,一脸痛苦的看着院子里哭嚎起来,“谁杀了我们家老夫人!”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是在外间的男客们。江婧领着人奔过来就见了这么一幕,他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上。二姨娘连忙推开丫鬟扑到江婧身边,哽咽着说道“老爷,老夫人她……”
江婧心口一窒,连忙扑过去抱起老妇人,眼眶通红,指尖颤抖着探到老妇人鼻下。隔了许久才重重的出了口气,一回头恼怒的斥责二姨娘“别嚎了!老夫人没死呢!”
哭声戛然而止,二姨娘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半晌后一脸尴尬的将捂住嘴的帕子拿下来。然后赶紧着人将老夫人送进屋子里,又扯了扯江婧的衣服示意他看同样被搬进来的江与静。
“老爷,您看这事儿……”二姨娘一副欲言又止,极为为难的样子说道,“今天是静小姐大婚的日子,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现在还闹出了人命,不调查清楚怎么服众?而且难保不会对您的仕途有影响……”
“你想说什么?”江婧现在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的简直要炸了。要是让他查出来是谁干的,他一定活刮了他!
“妾身只是有一个疑虑罢了……您说静小姐本应该老老实实待在闺房里待嫁,怎么却出现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这,真是不合常理啊!”二姨娘眼光微闪,指了指外面的一地血渍,说道“那个丫鬟死的时候可是死不弥目,而且脸上没有丝毫惊诧,会不会是在她没有设防的情况下被熟人下的手?”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果然在她说完之后,江婧就狠狠地皱紧了眉头。
二姨娘掩饰住嘴角的笑意,用一种令人伤怀的语气再接再厉到“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知道是谁用心这么险恶,居然对老人家下手……这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
江婧果然听进去了二姨娘的话,只是他紧皱着眉头心里还在天人交战中。二姨娘红袖添香最是善解人意,她试探着对江婧说到,“如果老爷信得过妾身,不如就将这件事交给妾身吧。”
江婧虽然不语,但是神色间早就一片动容。二姨娘心领神会的吩咐人,拎了一桶冷水,粗暴的就对着江与静泼了过去。
“啊!”冰凉的水激灵灵的灌进领口,重重的拍打在脸上。江与静终于醒了,她惊叫一声接着张惶四顾。结果落进有心人眼里,就是做贼心虚了。
“江与静!这一切你有何话说!”二姨娘劈头盖脸就问责起来。
“姨娘说什么我不懂。”江与静一瞬间的无措之后就冷静下来,她冷笑着明白了,原来是要给她定罪了。
“哼!还敢狡辩!你敢说你不是想要谋害老夫人!”
“荒唐!我为什么要谋害老夫人?你这是陷害!”
“既然不是你,那你好好地待在闺房待嫁就好,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二姨娘看着江与静一脸的怔忪,就得意的笑了,“你是不是想说是有人引你过来的?人呢?证据呢?”
江与静一窒,突然哑口无言。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针对她的阴谋,那她就是个蠢的!
“我知道!”是江与静的丫鬟妙儿,妙儿跑出来跪在江婧脚下说到,“老爷,奴婢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二姨娘和娴小姐针对小姐的阴谋。奴婢曾亲耳听到她们商议说要在婚礼上杀了老夫人,然后嫁祸小姐!”
“胡说八道!要是真的你怎么早不说?怕不是你们主仆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吧!”二人矢口否认,反而更将江与静逼进绝路。
“父亲,女儿是冤枉的!父亲!”江与静扑到江婧脚下哭泣,但是江婧却将她一脚踢开。
“等等!这件事还不急下结论。”是来参加婚宴的白玥,本不愿插手旁人的家务事,但是现在看来,不出手是不行了。
“老夫人也算是当事人,不如就让老夫人自己说说事情的真相吧!”白玥去了里屋,从袖子里掏出一卷银针。哭笑不得的喃喃自语,“想不到习惯了带着,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不久,老夫人果然悠悠转醒。
虽然浑身无力,又受了惊吓,但好歹还能说清楚话。老夫人登时说明情况,倒真的救了江与静一回。
“你还有何话说!”江婧大怒,回头扇了江娴一巴掌,“滚出江府!我没有你这种女儿!”
不看江婧愧疚的脸色,江与静爬起来回去重新梳妆,然后等待齐君清来接亲。
江与静重新坐在屋子里,面对着铜镜,眼睁睁看着老嬷嬷拆下她一头的首饰等等东西。
只觉得心里像是埋藏了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眼里喷着火一样,死死的攥紧了手指。
是可忍,孰不可忍!且不说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呵,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二姨娘与江娴母女就真的不怕天道有常,报应不爽吗?
更何况,还有老夫人!还有那个死去的婢女。难道人命在她们眼里就那么轻贱吗?就为了陷害自己,就可以这么漠视人命吗?
鼻子酸涩起来,眼眶也变得温热。江与静难过的想,大婚之日就这么不顺心,就算她是开明的现代人,也会觉得不吉利的好不好!
“小姐……”妙儿眼眶通红的看着江与静,然后突然跪下去哽咽着哭了出来,“对不起,奴婢明明听到二姨娘和江娴小姐说话,想要陷害您了,可是奴婢害怕没有证据,就没有说……小姐,对不起,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
妙儿跪在地上,头磕的砰砰响。等到江与静拉起她的时候,额头上已经红肿一片了。
“不是你的错,害人的人有心了,你是挡不住的。”江与静眨了眨眼眶,想要将泪水憋回去,她勉强笑着打趣妙儿,“今天是你家小姐我的大喜日子,可不许再哭了触我霉头。”
“嗯,奴婢不哭,奴婢给小姐换衣服。”妙儿擦干眼泪,就张罗起了江与静的衣服问题。
“老夫人怎么样了?”想起一把年纪的老夫人,江与静心里就扯的疼。相比于有时候会偏听偏信的爹爹,这个奶奶对江与静真是好的没话说。
“小姐放心,老夫人身子健硕没有大碍,只是……断了一条腿。不过小姐放心,白玥大夫已经帮忙接上,就是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了。”妙儿一说就有想哭,可是想到今天是小姐的大喜日子就又忍住了。不过心里还是难过不已,为什么坏事偏偏要发生在今天呢?
“那就好,老夫人一会儿要跟我们去汝贤王府吗?”
“要的,奴婢方才出去听说老爷不想老夫人去,结果被狠狠地骂了一顿呢。”
“哦。”江与静心里大地回春一般,终于忍不住眼里泛着泪,笑了出来。
说来也巧,齐君清,江与静两边都出了差错,等到江与静换好喜服,齐君清的迎亲队伍到达江府门口。就算是误了时辰,也不算是误了……
等到江与静蒙着盖头坐进轿子里,齐君清久久悬着的心才终于落进了肚子里。
只怕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们这一对儿更艰难的婚事了吧!好在,新娘子终于娶回来了。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这小登科,美的齐君清心里百花齐放。他大手一挥,吩咐随从准备了喜钱,一路向着人群抛掷出去。
于是迎亲队伍在一群源源不断的祝福声声里,终于抵达了汝贤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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