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液没有想到,等待了多日的中山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确实这样一幅场面。
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是阳光下反射的光点,即使远远看来也和往日多有不同,中山人的骑兵,就犹如天兵降临一般,闪耀着斑斑光点,却威严四溢,让人未曾交手,就先矮了三分。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恐怕连一丝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当然,这不代表仇液就害怕了。他是个胡人,但是对于中原人所的忠义反而更加看重。他非常感激赵雍当年的不杀之恩,也同样感谢赵雍不但将他从代郡提拔到了百金营,成为了赵军骑兵精锐中的精锐,这次北伐更是多有提拔,成为了赵雍的心腹之臣,就这份赏识,也就足够仇液粉身碎骨而不能报答了。这次,赵雍又将精锐的百金营交给自己,不就是希望能够拖住从番吾南下的中山援军,保证赵国顺利拿下石邑吗?的不夸张一点,石邑能否顺利攻下,全在自己这里。
想到这里,仇液也不再犹豫,拽了拽手中的缰绳,看着不断行来的中山国铁马骑兵,他吐掉口中的草茎道“上马,列阵。”
赵军的胡人和中原人,对于骑兵的思想有着很大的区别。比如,中原人觉得,只有在马匹上保持阵型,才能保证在对敌中获得先机。然而,胡人们却,和获得的先机相比,最大限度的保证马匹的耐力,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总能发现,像仇液这样的胡人将领,在率领骑兵作战的时候,在敌人距离自己有二十多里的距离,他们就会牵马而行,等到距离对方两箭之地的时候,再上马迎敌。这倒不是过分的自信,而是为了保证马匹充足的体力。长期面对突发情况的胡人,早就养成了瞬间迎敌的习惯,第一时间将速度催生到了极致,完成对敌军的战术机动。而这种战术,则已经成为赵军骑兵的重要作战思想了。
不过这次,仇液明显不想这么干。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对方将领是谁,但是就冲着对方铁甲裹着的战马,就足以让他在作战细节方面考虑的更加细致。
面对着突然出现的赵军骑兵,马阵之中的司马赒,又何尝不是突然一愣呢?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既然对方敢在这里设下埋伏,就明已经意识到番吾的援军即将南下了。越是如此,越是明对方正在对石邑城展开疯狂的进攻,毫不夸张的,谁能在这地形平坦的平原上,完成对彼此的击杀,谁就将彻底改变这场北伐战役的走向。
或许都知道彼此的心思,两人都没有在阵前寒暄叫阵,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时出击。两人或许不知道,这或许是中国历史上,非正规重骑兵与轻骑兵的第一次较量。
赵军的轻骑兵部队很快就结成了冲锋阵型,向中山军冲杀过。这一支赵军骑兵和其他赵军多有不同,简单来,这里面的胡人和赵人比例,在七比三左右,也就是,这支部队主要是由胡人来组成的。这也是为什么指挥官会是仇液,而不是李拙的原因。
胡人在草原上搏杀了几辈人,对于弓马骑射的娴熟程度,远远不是中原人,甚至赵人能够比拟的。而且多年的游牧生活,让他们养成了自己独特的作战特点。比如,整个部落的胡人出游猎,不会过分的纠结于阵型是否严谨,因为在他们多年配合中,已经养成了虽然各自为战,但是互相默契的关系。无论两翼舒展的多么宽泛,也必定会有一部分人保持着和中军的联系,而不至于脱节。同样的道理,当部队需要扩大自己的战线,让两翼迂回包抄的时候,中军也会自己而然的作出相应的举动,这就是草原人的行动哲学。
仇液虽然没有下令让整支部队稍稍落后的两翼拉开阵型,以防备地方的正面冲击,但是两翼各自的校尉都自觉的向两翼拉开,和中军开始若即若离。但是手上的弓箭也没有闲着,已经开始朝对方射击。
百金营作为精锐中的精锐,很多先进的武器自然要优先配备。比如他们现在使用的,就是赵国从韩国购买的强弓。赵雍之前听韩国盛产武器,强攻劲弩皆为天下之冠。然而真正拿到手里才知道,这种所谓强弓劲弩的最远射程,也不过是一百三十米左右,而有效射程,其实在四十到五十米左右,这让对强弓的幻想彻底破灭了。不过这对赵国来,也非常不错了。赵国自己生产的弓箭,是达不到这个距离的。
所以在达到一百米左右的时候,赵军的弓箭就纷纷开张,向中山军发动了骑射攻击。在这个距离上,中山军根本没有很好的应对方案,只能硬顶着箭雨向赵军继续前进。事实证明,中山人这支铁甲骑兵的防御的确很强悍。如果是同样的皮甲骑兵,在这样密集的箭雨覆盖中,即使不立刻被击毙,也会很容易被射伤,至少军马的进攻会受到阻滞。很显然,若是想要对中山军造成伤亡,这个距离还是太过远了。
赵军的第一波箭雨进攻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司马赒显然是早有预料的,眼看骑兵部队进入到了对方的有效射程之内,再这样悠闲的跑下,就完蛋了,他随即下令,全军发起冲锋。
铁马骑兵,准确来并非标准的重骑兵,这是由于,虽然铁器在战国时期已经有了长足发展,但是实际上其质量和性能,远不如青铜技术成熟,所以更多的是在农具上使用。而正是由于农具广泛的使用了铁器,才让整个社会的生产力水平取得了发展。不过这个时候,铁器依然无法成为武器的主要材质,甚至到了三国后期,铁器才逐渐成为了武器的主要材质。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铁甲的防御性能,在远距离上是非常可观的,但是在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内,其效果就不好了。中山的铁马骑兵,也必须在这个射程之内和赵军交火,才能对赵军进行杀伤。不管怎么,铁甲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辉,其阵势也非常吓人。
赵军明显也知道自己的特点,胡人对于猎物从古至今的习性,让他们本能的作出反应。刚开始若即若离的两翼部队,终于在进入有效射程之后,脱离中军向中山军两翼进行迂回,宽阔的战线让整个阵型显得非常的稀疏,逐渐向两侧移动,在进入有效射程之后,第二波弓箭开始发射,对中山两翼的阵型进行了攻击。
同一时间,中军的部队也立刻勒住缰绳,将马头向回拨弄,准备向后撤退。但是,这并不带中赵军放弃了进攻,相反,中军的骑兵开始回头攻击中山军,对中山骑兵进行伤害。
不得不,若不是仰赖于自己的铁质铠甲,恐怕中山军的这一波冲锋,就将损失七七八八。为了便于冲锋造成巨大的攻击力,中山军没有采用一般的冲锋阵型,而是从开始就保持方形阵进退,由于训练有素,即使这支骑兵奔跑起来,阵型都没有太过混乱,严谨整齐。以至于中山人整体的冲击都非常有气势。司马赒也是计算好赵军的回击距离,当看到赵军中军回撤的时候,依然势头不减,很快就奔着赵军的中军冲。司马赒眼见赵军即在眼前,赶紧下令投标枪!
标枪,应该是有中国历史可考,甚至是整个人类历史可考以来,最早的武器之一,它诞生于人类狩猎和耕作的开始,到了春秋战国时期,都还是作战工具。不过,随着弓箭和弩箭的发明,人类的对于武器的精度要求达到了新的高度,标枪也就逐渐退出了人类的武器行列。但是在草原上,这种武器依然非常盛行。特别是在靠近猎物的时候,标枪的准确性和便捷性,远远超过了弓箭和弩箭!
眼看赵军距离自己不算太远,中山军的标枪终于投出。标枪闪耀着寒芒,发着低沉的哨音,准确的投入了赵军的军阵之中。赵军的马匹由于缺少甲胄,纷纷中枪,有的受伤不重,但是突然的攻击让马匹吃痛,疯狂的嘶叫起来;有的马匹直接被刺中要害,倒毙在地,连带着马上的骑手都摔出了很远,而被后继的骑手踩踏而死;更多的则是标枪从背后刺穿赵军的要害,寒芒像死神一样,带走了赵军士兵的生命,一时间马匹的嘶鸣声,人的哀嚎声,还有马匹倒地的惨叫声,让整个战场陷入了混乱之中。
经过标枪的进攻之后,中山军终于追上了赵军,重骑兵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赵军淹没在了马蹄中。不仅如此,既然到了近战,中山军也就毫不留情的挥舞起手中的兵器,对赵军展开了无情的攻击。而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并非刀剑,而是胡人之中最常用的一种武器—铜头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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