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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智告诉我,她这种嘴贱心善也没什么好不齿的,可冲动又迫使我撑开胳膊,将她一把推开。
    “你到底哪儿来这么强的优越感啊?你以为自己真的胸大腿长?你不过是比别人愿意露!你以为自己用香奈儿爱马仕就是大家闺秀?大家都说你虚荣心爆棚!你愿意以搔首弄姿为美德,可从来都不去想别人能不能接受!”
    枪林弹雨扫射完,马莉琳目瞪口呆地望住我。她的眼神有些受伤,却又不失大义凛然的味道。她以气壮山河般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大衣还没来得及扣上。那气势好像在说:“冲我开炮!冲我开炮!你怎么能冲我开炮?!”
    良久,她换上副不冷不热的语调轻起其齿:“真想不到啊,你对我的厌恶一浪打着一浪的。我早些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呢?”她的表情跟着僵硬起来,脸都刷白了。
    其实要知道,脸色刷白的应该是我。我对马莉琳的不满就好比一颗毫不起眼的小黄豆,却在Cassiel的催生之下膨胀成气球,唤起了轩然大波。最终,以一颗炮弹的威力向同伙炸了过去。
    可是很明显,我抛错了方向,炸成了自己人。
    那天下午,我独自一人回到家里。不知怎么了,觉得房子像个冰窟。冷得无情无义,冷得一唱三叹,冷得六亲不认,冷得肝肠寸断,冷得心如死灰,冷得大义凛然。
    我倒了杯水,躺在沙发里审视起自己对马莉琳的妒火来。
    对过往的种种总结告诉我,我并非善于嫉妒,只是对自己的现状心怀不满罢了。凭什么从小一起撒尿和泥的他如今成为了商业大亨?凭什么去年刚失恋的她如今却已嫁作土豪妇?凭什么半年前还生活落魄找我诉苦的同行如今新书卖过百万一炮而红?凭什么……凭什么……
    自那事以后,Cassiel成功打入我的神经,成了我的隐痛、阵痛、大姨妈痛。
    我找袁诚对质,袁诚解释说:“那女孩儿是一路追着我来的,这不还没追上么?再说了,我就是一刚还俗的和尚,连腥味儿都没尝过,脱掉袈裟的前一秒老天就送我一尼姑,是不是也该让我在尘埃落定之前也见见女游客?Cassiel追我,动作发起人是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听着袁诚堂而皇之的狡辩,我一忍再忍最终没忍住:“可是你生日那天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我的歇斯底里终于冲破了身体。
    袁诚像是被揭发了一般站在原地,表情痛苦而扭曲。没有多余的解释,良久,他背对着我,缓缓吐出一句:“我原本以为,我真的会娶你为妻。”
    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人心永远罩着面具,从面相是看不到灵魂的。
    就在我无计可施急得摔锅摔碗团团转的时候,袁诚从卧室里走出来,说:“不如,咱俩先分开一阵子吧。”
    有心在一起的人,再大的吵闹也会各自找台阶,速速重归于好;离心的人,再小的一次别扭,也会趁机借口溜掉。
    真不敢相信,袁诚竟然是后者。
    过了半个周,马莉琳跑上门来找我,将蛋糕往案板上一拍,说:“我觉得过了这么久,咱俩都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我能理解,你之前崩到我的炮仗中有四分之三都是从Cassiel那儿余下来的吧?就当我活该被余灰轰,大人不计小人过。头一次见你这么骂人,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可是我这人不喜欢收集仇恨,这一炮,我早晚是要给她还回去的!”
    我当时别提有多感动了,将脑袋埋在她的大胸前嗷嗷大哭,结果把她的胸都给哭湿了。
    后来,我眨着星星眼问她:“那……你不怕Cassiel和你一样疾恶如仇反过来报复你么?”
    “怕什么呀?我出生的地方,女人穿大貂,男人生来玩儿砍刀。生猛是骨子里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猛!哪儿啊?”
    “北大荒啊!”
    这就是马莉琳。她的气质辛辣而呛人,她是那种永远不会衰老的女人,永远是少女,猎猎生风的少女。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高品位,暴脾气。热爱艺术也喜欢骂人。保持着对外面的观望和好奇。她永远疾恶如仇不卑不亢,恨得透彻爱得热烈。最后还是善良得好像从没被伤害过一样。
    她年轻,却不能忍受世界过分年轻。为了掩饰自己的成熟,她必须伪装得无瑕又天真。为了掩饰自己的纯洁,她必须假装放荡又桀骜不驯。为了掩饰自己对一个男人的深情,她必须佯装没事一样抽着烟晃着腿。她爱到溃不成军,却还要硬着脖子说,自己只是玩儿玩儿而已。如果你不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那么是不能拥有她的。
    因此我更加坚定地告诉自己,我会永远保护她,要让她一直鲜亮清脆下去。
    圣诞节,我送了袁诚一台Xbox。说是庆祝圣诞,其实是求和礼物。我承认,他的那句“娶你为妻”的确成功糊弄住了我。这种“予君千丝万缕”的求和大法我也是第一次尝试,摇尾乞怜是假,在他短若须臾的生命中留下蛛丝马迹才是真。
    我以为我与袁诚会就此和好如初,相敬如宾,可没想到圣诞假期还没过完,Cassiel就出现在了我家客厅。
    那是我曾经历过的唯一一个令往后都捶胸顿足的早上。我前脚进门,他们后脚收敛起笑容,周身一抖,恨不得抖出两身苦情戏来。
    袁诚放下游戏手柄,正了脸色,说:“我叫她来的,想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