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林当时正在自家小区外的菜市场里买鸭脖,这里有家卤货店的鸭脖子特别好吃,让她念念不忘了好几天。
因为离家不远,她穿着家居服就出来了,头发也没打理。
本来想拒绝见面的,转念一想这种模样正好合适,让对方绝不会产生任何遐想,也让自己彻底断了念头。
拎着三斤鸭脖,她前去赴约,于一家咖啡厅见到苏城。
经过数日的调养,他气色恢复许多,衣服也穿得清爽。
只是人还太瘦,个子又高,骨头支楞在那里,活像一只大螳螂。
看看自己的客人,他露出客气的笑容,请她坐下。
阮林林把鸭脖放在桌上,揶揄地说:“这次不撒钱轰我走了?”
他白净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对不起,当时我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好,对谁都一肚子火气,不是真心要赶您走。您救了我两次,这恩情我记着呢。”
阮林林挑挑眉梢,“今天心情怎么变好了?”
他望向窗外,目光飘离。
“大概是堵在心里的事终于想通了。”
“那就好,好好活着,别给其他人添麻烦,我走了。”
阮林林简直是迫不及待,生怕多留一分钟,就会忍不住说漏嘴。
苏城忙拉住她。
“您再坐会儿,我今天是想专门请您吃饭谢谢您的。”
她马上说:“我不喜欢喝咖啡。”
“那您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我什么也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够了,以后别再让医院给我打电话了啊。”
她说完抽出手,逃难似的跑了,跑出十多米才想起鸭脖子忘记拿,不好意思回去,忍着肉痛又去买了两斤。
晚上,手机收到一条很长的短袖信,是苏城发来的。
“程奶奶,无论如何我很感谢您的出手相助。我跟家人关系不好,朋友也不多,若不是您几次三番送我去医院,恐怕已经没命了。我的女朋友几个月前出了车祸,至今昏迷不醒,随时有可能去世。我因为心里无法接受这一点,这段时间一直活得浑浑噩噩。不过现在已经想通了,哪怕她真的走了,也一定会在天上陪伴我的。而我余生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完成我和她的愿望,开一家设计公司。
如果哪天她醒了,看到愿望成真,一定很开心吧。
再一次感谢您,祝您身体健康阖家欢乐。将来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联系,我义不容辞。”
阮林林抱着手机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视线移回开头“程奶奶”三个字上,更是哭笑不得。
就这样吧,既然已经是个奶奶,就做点奶奶该做的事。
她恢复如常走到客厅,看看外面寒风呼啸的夜,又看看顾青云身上洗得发白的毛衣,鬼使神差提议。
“明天咱们去买衣服吧。”
程晚歌巴不得一家人多多相处,当即点头同意。
顾青云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几秒后也嗯了一声。
第二天上午,三人出门。
程晚歌的车莫名其妙发动不了,打电话问朋友。
老夫妻俩帽子手套全副武装地站在旁边,在寒风中缩成两团棉花球。
顾青云吐出一口白烟,跟成了仙似的。
“你冷吗?不然还是别去了。”
阮林林也吐出几口白烟。
“不冷,说好去那就去。”
他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摘下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十分钟后,修车的救兵来了。
程晚歌迎过去,却没看见自己的朋友,只有一辆骚包的跑车,与车里打扮更加骚包的人。
“怎么是你,老赵呢?”
“他有事来不了,我替他。”
“你会修车?”
“不会。”他抢在她发火之前说:“但是我有车啊,喜欢日系还是美系德系?我都给你开来。”
程晚歌酝酿着要赶他走,他灵机一动,冲路边的两位老人喊:
“叔叔阿姨,快上车吧,我是司机小瞿,送你们去商场的。”
见他们不动,他又特地跑下车,半推半请的把人弄上车。
程晚歌看着自己仍然开不动的车,无可奈何,也坐了进去。
系安全带时她看见瞿天成脸上有狡猾的笑,不禁怀疑,是不是他特地把她的车给搞坏了。
瞿天成自知这时候太嘚瑟,只会让她更生气,于是在去商场的路上,鼓足了劲儿拍老夫妻的马屁。
“叔叔,我之前就老听说你的名字,画画可厉害了是不是?国内艺术界的不老松啊。我得多买您几幅画,留着以后涨价。”
“阿姨,您怎么这么年轻呢,跟小仙女似的。您爱不爱用腊梅的护肤品?我妈那儿可多了,改天给您带两套来。”
两人干笑回应,程晚歌脸都黑了。
瞿天成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们,突然说:“你爸妈太有夫妻相了,跟我们一样。”
程晚歌终于憋不住,狠狠掐了他一把。
他疼得直吸凉气,方向盘倒抓得稳,仍然开得笔直。
程晚歌回头说:“他胡说八道的,你们就当他在放屁。”
顾青云笑而不语。
一路折腾,总算抵达商场。
三人走进大门,后面跟着拎包小弟瞿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