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任云舒已经许久未曾穿过这般艳丽的颜色了,她伸手抚着托盘中的嫁衣,神情有些恍惚。
这一整套嫁衣,是李氏从她十岁起就开始张罗了,均是由府上手工最好的绣娘精雕细琢,慢慢缝制的,上面的凤纹似烟柳,似云霞,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就连她自己,也曾被这套嫁衣惊艳过。
嫁衣,很多女人一辈子只穿一次,所以对于女子来说,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即便到她年老,也不会忘记自己穿上这件鲜红嫁衣时,有多美丽。
任云舒缓缓张开双臂,让芷卉芷巧她们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套了上去,直到那件大红的嫁衣外袍套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脸颊似乎也被这件嫁衣映衬得红润起来。
“县主,奴婢替您梳妆。”一个穿着干净的女官走到了任云舒面前,这是张皇后恩典派来与她梳妆的女官,一直都是帮宫里的贵人们梳妆的,更是坤宁宫的掌事姑姑,以往一些庶出的公主出嫁想要请她去梳妆,她还不一定给这个颜面。
女官的手很稳,给任云舒绞面的时候又快又利落,还没等她感觉到痛呢,脸上就擦上厚厚的香膏,然后犹如粉刷墙壁一般的被扑了四五层的白粉,接着就是描眉涂脂。
任云舒虽然知道新娘妆就是这样,按老人家的话说,这才显得喜庆,但她依旧是对镜中的自己不忍直视。好在发髻梳的十分好看,云祥髻,富贵如云端,比之梅静白那几个丫头的手艺还要好些。
发髻完成之后,头上便被带上了凤冠,任云舒只要稍有动作,就叮叮当当一通乱响,脖子都短了三寸。
“县主,祝您与沐大人花开并蒂,白首齐眉。”女官最后在任云舒的眉间描了一朵双开花,因为此刻她的皮肤格外白皙,所以这朵花看起来就像是烈火一般,灼热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艳红的额坠,红玉制成的耳环,任云舒忽然转头笑着与身边的芷卉说道“我这红通通的模样,像不像挂在门口的灯笼。”
“姑娘您又在说笑了。”芷卉蹲坐在任云舒面前,替她染着丹蔻,任云舒看着自己这双养尊处优的白皙双手,转头看着屋子里忙碌的丫鬟们,她大概是这个屋子里最悠闲的人。
指甲染好,芷卉又给任云舒的双手上了一层细腻淡香的护手油,任云舒举起双手,笑着说道“现在这样就挺好了。”
芷卉看看也挺不错了,便让小丫鬟端上了燕窝红枣粥,任云舒只吃了几口,屋子里就进来一大帮老中青的女人,哗啦啦的说了许多吉利话,任云舒自是一概不需回答,只要低着头装作害羞模样就成了,芷卉在旁边捧着个小瓷罐,里头有点心和参片,以备不需;芷巧忙着照看任云舒的随身物件,希望一件不落。
而另一边,黔国公府的迎亲队伍也已经出发了,一路上吹吹打打,撒出去的糖果被看热闹的小孩们哄抢干净,沐昕骑在马背上,一身大红的喜服衬得他愈发的俊朗,虽然眼睛上仍蒙着着一条白色的锦布,却丝毫不损他的气度。
“新郎官,快出来看新郎官,新郎官要娶新娘子咯。”
小孩子们围着迎亲队伍跑来跑去,鼓掌看着新郎官身上好看的衣服,还有威风凛凛的大马,还有长长的迎亲队伍。
大人们从迎亲队伍的规模上辨认出,这定是哪个大人物迎亲,担心自家小孩冲撞到贵人的好事,他们忙把小孩拖了回来,躲着远一些再细看。
那马鞍上镶嵌的是什么,宝石么?还有跟在新郎官后面的那些年轻公子们,不知道是哪些人家的贵公子,长得可真俊,身上的布料也稀罕,瞧着跟云霞的。
“文英。”一位文雅公子看了眼天色,“现在过去会不会有些太早了?”
“不早。”沐昕唇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地说道,“等把新娘子接出来,时辰刚刚好。”大家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到了英国公府以后,他们便都明白了过来。
沐昕带着一行人,好不容易进了大门,到了二门的时候,又受到了一群人的阻拦,任云舒的闺中密友本不多,可惜出了梅静白这么一号人,她能带来的人可就多了,有人能文,有人擅舞,琴棋书画也不缺高手,一群优雅的贵公子最后几乎都求着叫姑奶奶了,梅静白却依旧鼻孔朝天地堵在那里,显然是对沐昕积怨甚深,就等着这次机会好好为难他一下呢。最后还是任佩兰过来解围,沐昕才能带着一众人挤进门去。
因为李氏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身子沉重,任佩兰便请了恩典,特意从宫里头过来,操办今日的婚礼。她在宫里头掌事这许多年,操办这么一场婚礼,自是游刃有余。
“不是说文英在京城中最受女子欢迎吗?”一位沐昕族中的子弟理了理自己身上被扯得皱巴巴的锦袍,心有余悸道,“可是这些姑娘们,分明是不想文英娶走福山县主啊。”
想到那些彪悍的女子,一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身为男人,要想娶一个心仪的女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幸好今日来得早,不然定会误了吉时。
李氏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宝蓝六福迎门团花暗纹褙子,心情复杂地看着下首向自己叩首的沐昕,接过他敬上来的茶,端庄地说了几句颇体面的场面话,心想着,若不是眼睛不好了,也实是一个好儿郎,可惜老爷还在外头征战,若是能赶回来看到女儿的婚礼,那就太好了。
任靖义率的大军与赵王的军队在太原府对峙了三月,任靖义几次攻城,都无法攻破城门,因为粮草告急,任靖义便暂且退兵,退到了附近的城镇,暂时休整,等朝廷的粮草运到,继续再战,皇上这回是下了决心,不将赵王擒获,决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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