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星蒙尘，破军大亮，此乃先凶后吉之兆。”
    九原城郡廨府后堂，一个身穿皂黄道袍的道士，仰目眺望星空良久，方道。
    “上师，何为先凶后吉？”
    道士身旁拥着两个深袍高冠的官员，正是五原太守王智跟其心腹严复，这道士则是被王智请来的太平道高士杨凤。
    杨凤落脚在九原，自然瞒不过严复的眼线，故此在王智尚有犹豫时举荐杨凤。
    杨凤已不推辞，亲自前来。
    “使君，最近谋划的大事波折不断，最终会达成所愿。”
    杨凤严肃的说道。
    “谁为破军？”
    王智心中一安，又问道。
    杨凤掐指默算良久，道:“破军者，骁勇好战，杀伐无算，常能在困境中激发更大的斗志，转败为胜，吾来五原旬月，符合破军气质者非使君麾下吕奉先无他。”
    王智闻言大喜，道:“来人，端金银上来。”
    “还请上师不要推辞。”
    严复在一旁道。
    杨凤来五原十数日，常治病救人不受丝毫诊金，严复恐其拒绝惹怒王智先开口。
    杨凤不为所动，道:“吾学道那天起，吾师便告解吾等:不能用所学为自己谋私利，使君若不收起，风这便告辞。”
    “上仙，真高风亮节。”
    王智大赞，命人将金银撤下。
    三人又是一阵高谈阔论，杨凤直到深夜才离开。
    “严公，你怎么看？”
    王智送走杨凤，回到后堂问。
    严复捋须道:“使君，这杨凤乃大贤良师亲传子弟，在塞外名声不显，在冀并两州可谓名望昌隆，其言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
    王智冷哼一声道:“子不语乱力怪神，一道者怎知军国大事？”
    王智说着，话音一转，道:“蔡伯喈可有消息传来？”
    “尚未有。”
    严复回答，心中已猜到王智已下战心。
    杨凤出了郡廨府，左髭丈八便已在一阴影处等待，看到杨凤也不说话，二人一路走回住处。
    “哪里的朋友，既然跟来，何不现身一见？”
    杨凤在自己的住宅前，突然转身道。
    “哈哈！不愧是大贤良师的亲传弟子，耳目果然不一般，介休宋艳见过杨上师。”
    宋艳哈哈大笑的从阴影里走出，身后还跟着几个游侠儿。
    “哦！莫非是王都尉麾下的心腹宋仁义？”
    杨凤眼睛一眯，道。
    “正是某。”
    杨凤对宋艳察觉到自己并不惊奇，他已亮相五原十数日，王玢没察觉到才是不应该，只能说他不能成大事。
    而宋艳心中一惊，杨凤能猜到自己来不难，可猜到自己的身份就太不应该，或者说太平道的耳目真是强大。
    “不知王都尉来找吾作甚？莫非要替他占卜一卦吗？”
    杨凤有些讽刺道。
    宋艳冷笑，道:“恐怕要让杨上师失望了，吾家主公自会占卜，不用外人，来此是想跟杨上师交朋友，莫非杨上师就这么对待朋友？”
    “请。”
    杨凤被宋艳呛白，随即邀请道。
    几人入了府，杨凤三人入屋，宋艳的手下被挡住，宋艳亦不以为意。
    宋艳开门见山道:“杨上师，某向来说话直来直去，如果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杨凤笑道:“吾亦非遮遮掩掩之人，宋兄有话直说便好。”
    “上师从冀州到朔方再到九原，乃至王使君府内，意欲何为？”
    宋艳冷脸道。
    杨凤自认为行踪尚算诡秘，没想到却被宋艳查的一清二楚，当下脸色一整，道:“特来救王使君一命。”
    宋艳冷笑道:“上师这话，不怕笑掉人的大牙吗？吾主兵强马壮，鲜卑亦不能挡，何须上师自千里之外前来相救？”
    杨凤明白如果不说点干货，宋艳会以为自己白混，道:“宋兄不必动怒，汝只知眼前之危，可知朝廷之危？”
    宋艳瞳孔一缩，骇道:“莫非王侯已死？”
    王侯，乃指王甫。
    杨凤自然明白，神情已是一正，如果不是刘郃他们在成事前专门派人请老师卜了一卦，太平道也不会知道，如日中天的王甫会被暗算至死。
    王玢地处北境，怎会知朝廷大事，是占卜？还是背后有大势力？
    占卜一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其实太平道高层，对占卜小道鄙夷者居多。
    那就是说王玢背后真有一股大势力，党人乎？
    宋艳不知杨凤一瞬间想那么多，而是震撼于王玢的吩咐，王玢早在出兵前就吩咐宋艳多留意中原政变，以及王甫死后王智的反应。
    王甫死没死，还没打听到，已打听到王智欲趁火打劫，开始还想不明白为何？
    因为此番王玢出兵，跟上次一般与严复商议好，战功分王智一半，王智没理由趁火打劫，如果王甫一死，他的举动就说得清了，为自保。
    “朝廷由宗室掌权，阳球已重新下令定王使君为通敌叛贼。”
    杨凤消化完宋艳透出的信息继续道:“不然，宋兄以为王智为何如此仓促进攻朔方？”
    “多谢杨上师，这事某得尽快汇报给主公知晓，为报杨上师千里相告之情，某特送给杨上师一点小礼，杨上师按这个地址去找便可。”
    宋艳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
    左髭丈八欲阻拦被杨凤拦下，杨凤笑眯眯的送宋艳离开，侧目间还能看到许多黑影从自己的住所离开。
    是敌？是友？
    似乎那个王使君并不在意，难道他不知道太平道的影响力，或者说在无视吾等吗？
    恶意的猜测，杨凤不屑去为，当下拉着左髭丈八直接去宋艳给自己的地址，那是一处偏僻的府宅，周围并无太多民居，离城门已很近。
    他说的小礼是什么？
    杨凤不仅升起几分好奇。
    杨凤进入府宅后，四处张望，一无所获，进入后堂后才发现满满一屋子甲械，杨凤第一感觉就是退出去。
    他跟左髭丈八退出去一半，耳边并无杂音，更无喊杀声，不是陷阱，这就是礼物！
    他怎么知道太平道需要甲械？
    所有人都以为太平道来朔方为道德经，其实比起天下来，道门怎么比得上天下。
    大贤良师已喊出黄天世界，可仅限于太平道高层跟亲传弟子，而打造甲械更是秘密中的秘密。
    太平道内有内奸，还是被人渗透了？
    一时间杨凤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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