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赤壁之战后,先是三国鼎立,后有永嘉之乱、五胡乱华,来来回回四百年间,搅得整个中原地区民不聊生、鸡飞狗跳。
这期间,大批汉族百姓从北方南迁,或僻入山野或依附豪强,使得整个国家的户口迅速减少。
而隋朝承袭北朝的经济制度,以人头与土地相结合,赋税的征收和徭役兵役的发动都是以户为单位,以人头为核算起点,要想知道确切的赋税额,其前提必须有确切的户口数,可是从南北朝以来,政府所掌握的户籍数,与实际户口情况极为不符,隐漏非常厉害。
造成隐漏的原因大致是:有些家庭的户籍,仅报丈夫,不报妻子;有些家庭虚报年龄,或老或小,避开丁男(国家年龄达到法定赋税徭役年起征标准)年龄段;有些游手好闲者,荡逃在外;还有的便是自甘为奴,成为大户人家的附属,税赋由大户人家出面包揽。
所以,开皇初年时,整个隋朝户口仅三百八十万户,隋文帝一看这个情况可是不成的,都特么逃税国家还要不要搞下去了,于是想出了“大索貌阅”和“输籍定样”两项影响深远的政策。
开皇五年,隋文帝采纳尚书左仆射高颖的建议,令州县官吏按户籍上登记的年龄和本人体貌进行核对,检查是否谎报年龄,诈老诈小,此为“大索貌阅”。
然后将百姓三百家到五百家编为一团,根据标准定户等高低,重新规定应纳税额,经以防止人民逃税和抑制豪强地主占有劳动人口,造成税负不合理现象,并济写成定簿,即称“输籍之法”。
通过这两项政策,大量隐漏户口被查出,增加了政府控制的人口和赋税收入,到大业二年全国的户籍增加到了八百九十余万户。
总之一句话,就是人民可着劲儿的想方设法逃避税役,官府也可着劲的查索逃税的百姓,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用,到了大业五年的时候,隋朝的国力几乎达于极盛,全国一统,仓廪充盈,工役大兴。
然后善于谄媚的官僚裴蕴,还不失时机地向好大喜功的杨广提出建议,在搞一次全国范围的大规模阅实户口,说不定还能挤出一些人口来,杨广既能动用百万劳力营建东都,开凿运河,要调用众多吏职搞一次全国性的大搜索查户口自然不在话下,于是就有了第二次大索貌阅。
并立法规:凡是某地户口有一人不实,当地长官削职;若某人检举出某家隐匿一个丁男,可以此被纠之家代替输缴赋役。
此法规颁布后,结果二次“大索貌阅”共计增加丁男二十万三千,增加人口六十四万一千五百。
因此,当大业十一年二月的这道要求百姓迁徙城居,令各郡、县、驿、亭、村、坞全都筑城,实行堡垒政策的旨意下达以后,自然有人猜测,这未必不是给第三次“大索貌阅”做准备的预防针!
那么,为国家查索隐瞒的人口,肯定是好事,但偏偏又搞什么“徙民城居,田地就近给授”却是动了各地大户的利益,想要居中找一个平衡的话,自然也就需要一些开创性的思维,好好动动脑筋了!
那么,令狐恒这娃到底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不过他的暗示却是非常的明显,那就是可以在这些浮、良户的身上动动脑筋,但至于最终的结果,反正只要让他完成了朝廷下达的徙民居城的命令就好了。
各家各族,在搞懂了令狐恒的暗示之后,便也私下做了取舍商议,反正县丞的面子要给,自己的里子要顾,既要帮着县丞大人把朝廷的旨令对付过去,也不能让自己伤筋动骨,思来想去很快就拿出了一揽子的解决办法来。
这浮之所以是浮,是因为他没有土地可分,既然没有土地可分,呆在乡村倒也难活,不如全数上迁,也即是滞留村中的往亭、驿迁,滞留亭、驿的往县里迁。
当然,有人会问,浮没有土地,你迁他不迁他都没什么意义对吧?
呵呵!你要这么想,自然是你的图羊图森破了,在把浮都弄走以后,下面要对付的自然是良户了!
所谓良户,也即是没有土地,或不善于耕作,自主创业的民户,隋朝官府有个优点,便是把全天下的百姓都算作农业户口,不管你种田还是酿酒、扎桶、摆小摊,全以人头算户,只不过对于这类既没有土地可分,又主动入职百业求活为国家缴纳税赋的百姓,可以有一定的税赋减免。
作为良户,你说你在村中执业有什么前途,不管你是作何营生,自然要去大地方谋生才会容易,所以你也上迁便是了!
将浮和良户弄走之后,虽然土地还是没找补出多少,可乡村却是大为空旷了不少,也收回了不少宅基地,此时再来筑城,将外迁转来的百姓集中安置,自然也就有了地方不是?
那么,对于这些外迁过来,又分不到土地的百姓,总要设法叫人家能吃饱肚子活下去对吧?
本地的里长、村长、族长便可以适时站出来,对这些百姓说:“呐!我这里有个洗厕所的工作,包吃包住还有工钱,你要不要先做上一做?”
呵呵!洗厕所什么的当然是笑话,其目的主要是鼓动百姓附籍,而所谓附籍也就是自贬为贱民,隋朝户籍制度跟之前秦汉时期、之后宋代的最大差异,是形成了“编户”与“非编户”两个不平等的阶级,编户为良民(自由民),非编户为贱民(非自由民)。
换言之,国家的编户齐民只覆盖一部分人——良民,另一部分人则属于贱民,没有资格编户,只能附籍于主家,隋朝的贱民主要包括给官府服役的官贱民,如工户、乐户、杂户;以及依附于门阀世族的私贱民,即部曲、奴婢,他们是属于私人的财产,可以像货物畜产一样交易。
而这时,原来本乡本土看着面熟,早晚相见的浮、良户早已上迁出去,留在本地要么是人丁兴旺的大户,要么是乡中族裔庞大的豪族,对付起这些从乡野被强制迁来的百姓,还不跟玩儿似的。
而乡中上迁出去的浮、良户,到了县郡之中,自然又成了县中豪强的俎中之肉,于是这事儿一层层传导,终至造成冲天民怨,乡野沸腾,人心思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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