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准与戴义都点了点头,此查案计划虽然看似简单,却避免了再弯弯绕绕地查下去,平白浪费时间。根据证人的证词反向推断嫌疑人,亦是常用的查案方式。当然,寻常锦衣卫不会轻易用这种极有可能得罪有权有势的大太监的法子,反而会更倾向于拐弯抹角地找证据查案。可谁让这回是王链接了案子呢?以他的身份,再凭着皇后娘娘这座靠山,还真不必畏惧哪位大太监。
见李广也来了,戴义道:“正好,李广就是在御马监挂着名的。这御马监里可有不少负责出宫采买的太监,让他帮着将名字都圈出来,应当不容易出现疏漏。其余二十三个衙门里也多少有能出入宫廷的,咱家与陈提督这便去要名单。”
于是几人分头忙碌起来,直到傍晚时分才又聚在诏狱里合计了一回。不过是将拿到的名单略对了对,便已经是深夜时分了。王链劝年纪已经不小的陈准和戴义回去歇息,顺带也将疲惫不堪的李广劝了回去。
李广平日大都在坤宁宫外的庑房里值宿,只偶尔才会回到御马监专供给监官的寮舍里歇息。他虽然够不上大太监的级别,却因是坤宁宫的红人,素来也颇得其他太监的尊敬。同个院落里住着的两个太监与他品阶相仿,也素来以他为主,有甚么好事都不忘落下他。
这不,他刚踏进小院,这两人便满面是笑地迎了出来。那恭恭敬敬的模样,仿佛他已经是御马监内仅次于王献的大太监似的,令他心里觉得格外妥帖。当然,心里很舒服,明面上李广却不骄不躁,待他们的礼节很是周到。
三人寒暄几句,才各自回了房。李广正要洗漱睡去,便听服侍的小太监低声道:“公公,冯公公来了,说是有阵子不曾见公公了,在外头等着拜见公公呢。”
李广已是疲倦至极,并不想见旁人。可想想这姓冯的与他的情分到底有些不同,许是有急事才会赶在深更半夜来寻他,便皱着眉道:“他倒是消息灵通,隔着几个院子呢,闻着风声就过来了。得了,让他进来罢。”
小太监笑道:“冯公公最近每天都会亲自来打听公公甚么时候会回房住,奴婢回回见到他,他都是眉飞色舞的,想是有甚么喜事想禀告公公呢!”
李广的脑子已经有些转不动了,听到此处也并未细想。不多时,就见一个圆胖的太监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见了他倒头就跪,口称“干爹”,自称“儿子”。李广笑骂道:“我可不知甚么时候有了你这么大的儿子!”
冯太监麻溜地站了起来:“可不是缘分么?教儿子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干爹。”他们二人是同乡,而这姓冯的太监比李广整整大了十岁。听说李广原是皇帝陛下身边伺候的,后来成了皇后娘娘身边得用的人,他便厚着脸皮前来套近乎,第一次见面就认了李广当干爹。
李广并未承认两人之间的义父子关系,但被他一声一声唤着“干爹”,心里也觉得舒服。再加之这冯太监嘴甜,手脚也麻溜,时不时会送些礼物孝敬他,平日里行事又不算逾越过分,他便默许了两人之间比寻常同乡更亲近些的情分。
“你三更半夜的来寻我,可是有甚么要紧事?若是没有要紧事,便过些日子再说。”李广道,抿了一口热茶,将茶盏放在旁边。
“儿子有件大喜事,想告诉干爹。此前听干爹提起,亲眷有心来京城生活,却没有间合适的宅子落脚。儿子最近正好觅得了一座合适的宅子,三路三进,后头还有个不错的园子,想孝敬给干爹。”冯太监嘿嘿笑道。
李广眉头一挑,脑子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了甚么,他却只抓住了那个念头的尾巴,没来得及仔细寻思:“你这老小子,倒是个会办事的。不过,你这是从何处寻摸出来的宅子?三路三进还带个大园子,怕是不便宜罢。”
“儿子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头,怎么也存了些积蓄。”冯太监道,“最近又有几笔进项,填填补补的,好不容易才凑齐了,这不赶紧来孝敬干爹了么?明儿干爹可得空?咱们去那宅子里走一走,再好好吃一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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