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她豁然明白,她已经习惯了生活里有他的存在,如果某一天失去他,她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所以,会惧怕,是因为完全托付的依赖。
她依赖王明轩,胜过任何人。
惧怕了,什么都不怕的苏小棠也有了完全致命的伤,因为在意,就更是小心翼翼。既然他不愿意说话,因为她生气不想见到她,只要她暂且离开,等他慢慢消气了,再和他好好谈谈就好。
这么想着,小棠扶着楼梯继续向上走,即便不合脚的鞋子穿在脚上磨得脚疼得厉害她也不敢再待在这儿,每上一个台阶都是钻心的疼,怕她待在这儿他会越来越生气,更何况她是那样不懂说话和交谈之道,她怕留在这儿他会更愤懑。一步一步向上走,将安静的环境留给身后的人。
厅里,从小棠站起身离开,王明轩站起身后,看着他妻子上台阶就那样完全没有再动。和阿棠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原本就有情绪的王明轩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她的妻子已经完全不耐烦了,索性起身离开都不愿意和他说一句话。在厅里站了一会儿,直到楼梯上的人已经转身进入了楼梯间,他脸上有容易显露的怒意。
情绪有些失控,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起身就要上楼去,不论她对他的态度是怎样的,她也不能不让他碰。
想到这儿,王明轩拧眉直接向楼上走去,急促的步伐,直到走到楼梯的转角,看到那面立面落地穿衣镜里的人,脸上那一刹那的愤怒,让他生生停下了脚步。有些惊诧地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冷然的神情,让他也完全被怔住了。
不对,完全不对。
阿棠是他的妻子,他怎么能用这种情绪对待她?怪不得她不愿意靠近他,也不愿意和他说实话亲近他,这是他的问题,不能怪她,绝对不能怪她。
叹了一口气,在穿衣镜里看到自己白色衬衫上沾染的血迹,让王明轩又觉得自己刚才失控的情绪完全不应该,受了伤,流了这么多的血,依照她的性格不论是谁,也会咬紧了牙不说自己疼的,这是性格,不是针对谁。早已经熟悉她的脾气,现在却因为这个给她较劲,实在不应该。
从来不用坏情绪对自己的妻子,更不该这么针对的那么看着她,阿棠内心铭感,他的情绪她大致是感受到了的,不靠近不是因为不愿意靠近,而是因为他的不好情绪。
将自己内心所有的愤懑都抛之脑后,就是衬衣上的血迹就够让他头痛的了,止住了愤然要找她妻子讨伐的脚步,王明轩转身又重新到楼下去,邢凯说的话他刚才是真的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现在静下心,才去好好看医生留下来的字条。
额头上的伤,还要明天打破伤风。
伤口这么深?王明轩蹙眉,看了看都要擦什么药,擦药要几次怎么用,索性直接将那张字条直接贴在了往日里提醒她不能不吃早点的冰箱贴纸上。
厨房里,一想到贫血的人今天流了那么多的血,他就只能叹气,算了他和一个小女孩儿计较什么呢,过日子,总要有一个人来懂得妥协,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从厨房里取了储物柜里的红枣和枸杞,准备给折腾到现在下午一点钟都没有吃中午饭的人,熬一点补血的汤来喝。红枣和枸杞,有意没有加糖,加了几片她喜欢的柠檬,酸涩的感觉会让她多喝一点。
虽然现在还是夏天,可王明轩知道小棠因为两年前的事故体寒的厉害,只能喝热汤不能和凉的,尤其是像这种原本就是补血的红枣和枸杞汤,更应该很热冒着热气的时候才能起到它应有的效果。
半晌后,汤一熬好,他也没有想过要在放着冷却一点儿,刚端下了熬好汤的砂锅,取了汤勺直接盛了一碗给她,放进托盘里,又放了一柄白色的汤瓷勺。中午饭,到现在都没有和她一块儿吃,想着一会儿问过她想要吃什么再去做,先让她将这碗汤给喝了暖暖胃,也为了一上午因为额头上的伤流了不少的血。
想想那样的红,就让他想要蹙眉。
托盘里放好,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对她真是完全一点办法都没有,似乎不论什么时候,对她再过气愤,也只有生闷气的时候,大多时候来得快去得也快。真是完全生不起气来,想想夫妻过日子,这也许就是一物降一物,能让她生气可一比起她的身体状态,他也顾不上别的了,只要她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一直从楼梯上到二楼,转过楼梯间到铺着地毯的二楼,王明轩看到卧室门口随意丢在外面的一双鞋子,黑色的圆头皮鞋鞋带解得有些乱,鞋子随意丢在白色的地毯上,透露出几分孩子气。
这他才想起来,刚进门的时候,他就没有让她拖鞋,现在没有办法,她就只能将鞋子丢在这儿了。
左手端着托盘,俯下身右手将随意乱丢的鞋子帮她妻子放好,不然一会儿下午外出找不到鞋子,看她怎么办。
向里走,卧室的门并没有关着,而是虚掩着的,因为刚才的事情王明轩知道自己让他的妻子有些心有余悸,为了不吓着她,没有像以往一样敲过门后才进去,今天,直接端了托盘就走了进去。
柔软的地毯,即便是穿着居家的拖鞋走在上面也完全让人觉察不到,进入了卧室,入目的第一眼并没有看到他妻子的身影,以为头晕的人会在床上躺着却没有在撩起来的床幔下发现躺在上面的人,视线逡巡着随着室内看了再看,而后终于发现了,原来,他的妻子正在卧室内一个相对用视线不容易直观看到的梳妆台前伏案写着什么。宫廷复古梳妆台前的镜子挡住了用笔伏案写着什么的人,让他再仔细看了看,才看到了她。
没有换居家睡衣,也没有习惯性的一回到家里就散了长发,坐在梳妆台前的人,不知道在写什么写的那么认真。
安静地室内,这样的空间里似乎像是学生的考场一样,安静地只能听到笔尖接触纸页发出的‘沙沙’声响,难得见回来的人不顾受伤的难受,没有躺在床上休息,以为她又在看剧本,王明轩无奈在,只好走过去,想要让她喝完汤再继续看她想看的东西。
完全不会照顾自己,过了午饭的点,如果他不来,她是不是真的就不准备吃午饭了?
摇摇头,真是败给她了,“阿棠。”他低声唤她,却没有想到刚才还一脸宁静的书写着什么的人,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愕然间,她一脸惊恐地打翻了他递过来的一碗汤。
庆幸于没有烫伤到人,可王明轩还是不放心地想要将她拉起来检查她身上有没有烫伤的痕迹。梳妆台上洒了汤,也将她刚才书写的东西完全淋湿了,冒着层层热气,一看就很烫,怕烫着她,拉她离开梳妆台前,想要将她手臂下的笔记本拿开一点,却见她护着那本笔记本即便上面被淋了热汤也固执的不松开。
“阿棠,松了,烫着你怎么办?”
站在他身边的人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不但没有立刻将手里的那本日记本丢掉,反而再没有找到纸巾的情况下,直接用自己的手去拭掉上面的汤水。
“阿棠。”他伸手怕她烫伤的阻止她,却被她避讳的推开。第三次,这样堂而皇之的被她避开,王明轩情绪上来已经完全不想顾及什么,她不想让他碰那本记事本,他就非要碰她手里的东西。
完全淋湿的浅蓝色封皮的记事本上,因为刚才的热汤签字笔的笔记被晕染开不太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们猛然地晃了一眼,王明轩还是看出了笔记本纸页的开头。
dear阿豪——
神色茫然后,唇角露出一丝冷然的笑意。
回来后不肯和他说半句话,原来是在这儿给他写……不对,今天什么都不对,通通不对了,越是看她遮掩着笔记本,他内心的怒火就更甚。
“给我。”他嗓音愤懑,怒意轻而易举显露出来。
慌乱中的争执中,小棠急了,直接脱口而出,“王明轩,你别看,……”
“我别看?”完全怔住的人,因为她的话苦笑一声,“我没有想看,你的日记本我什么时候看过,啊?以前不会看,现在也就不会看,倒是你,我明明不会看,你又担心什么,慌乱什么,你写了什么不能给我看,阿棠?”
小棠后退了几步,半晌后嗫喏,“王明轩,你进来怎么,怎么不敲门?”
“这是我家,为什么我进来还要敲门?”他问她。
“我没有想看,你的日记本我什么时候看过,啊?以前不会看,现在也就不会看,倒是你,我明明不会看,你又担心什么,你写了什么不能给我看?”
小棠后退了几步,半晌后嗫喏,“王明轩,你进来怎么,怎么不敲门?”
“这是我家,为什么我进来还要敲门?”他问她,嗓音中微不可闻的带着沙哑,因为他妻子的话他难以克制内心的压抑。
她让他敲门?
这是他们的卧室,他妻子竟然问,王明轩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两个人从art画廊积压的情绪到现在完全起了争执,一本写给阿豪的记事本成了这场争执的导火索,她不让他碰,他就偏要动她的记事本,“这是我家。”重复又说了一遍,似乎是在强调着什么。
“这是你家。”争执着,原本的手臂被他握地吃痛,看着几乎被撕成两半的记事本,小棠眼眶酸红,“是,这是你家。”
“我家?”王明轩怔然地看着她,受不了她刚才对他用生疏的‘你家’这个词,唇色苍白道,“阿棠,这是我家,难道不也是你家?”
白希地手腕被握地通红,她疼得拧眉,“王明轩,你能不能放开手。”嗫喏着后退,冷汗滴落下来,小棠苍白的脸上有病态的红晕。
“为什么要放开手,怕我把你给阿豪写的记事本弄坏了,你给他写了什么,就这么怕我给看到?”
“不是,不是。”她摇头。
“不是?”他握着她的手,脸上有难以遮掩的失望,“阿棠,你不能总这么对我。我是你丈夫,你这样,是告诉我,现在我还比不过你手里的一本写给他的记事本?”
对方的力度越来越重,眼看着就要被王明轩抢夺过去,小棠神色惊愕,下意识地去抓紧,不想被他拿到。
她越是这样让王明轩越是愤懑,“你就这么想他?你给他写了什么?是有多见不得人,不肯给我看到?你和他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人。”
脸色瞬间煞白的不像话,小棠怔然,见不得人?早在之前的a市发生那么大的新闻诬陷后,无数的人胡乱诋毁她和阿豪,她从来都不曾在意,可今天说这话的人是他,他怎么能这么说她?何况,她是因为他,才……
委屈涌上来,一直在迟疑着要不要说出口告诉他的时候,现在赌气,身体也难受的厉害,什么都不想告诉他了。
原本尝试想和他解释的心思完全被毁坏,他说她和阿豪见不得人,眼眶酸疼的厉害,头晕目弦,内心压抑的一口气发泄不出来,眼眶氤氲着雾气,急了,她推开他不让他靠近自己,“你,别碰我,王明轩,你别碰我。”如果在art艺术画廊中她是真的没有认出来他,但是现在她完全再意识清醒的时候,急了。
“我不碰你?”他凄楚地冷笑,一向高傲的男人却易而显见眼神里的脆弱和受伤,“你不让我碰你,你不让我碰?让谁碰你,阿豪,啊?”
“你……”不能言善辩的人,情绪少见的难以压制,“你别说他。”
“别说他,怎么说到你痛处了,他不能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特别的失落,和我在一起你就这么委屈?阿棠,他死了,你太不清醒。你和他本就不会有好结果,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我做了什么?”她咬唇,原本苍白的春色咬地青紫,“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见不得人?”
“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让我看,阿豪死了,你该清醒。”
“他死了,是他死了,但是你明明清楚我和他有血缘关系,你这样揣测我和……”
嗓音沙哑的人,神色怆然,“阿棠,你还知道你和他有血缘关系?”
“王明轩,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阿豪对你重要,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也从来不想比,可他是你哥,而且他死了,你不能和他……”
原来他就是这么想阿豪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被谁误会误解甚至是怒骂都不要紧,但是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他的误会。
谁都可以这么看她和阿豪,但是他不行,绝对不行。
“他死了,是他死了,王明轩你别说他,我不许你提他,你根本就理解我们,你不懂。”
“是,我不明白,我也不懂,好好,你说不提他,我们就不提他。”眼见她情绪激动,他知道永远冷静的人也只有阿豪才能让她有这样的情绪。
那一瞬间,王明轩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以为是了,他以为将她留在身边这么久,她应该是在意他的,不,她在意他,却完全不能和她心里的阿豪相提并论。挫败感让他失落失望。这样的负面情绪似乎一直都存在。
面对她,从来都想靠近却不敢靠近。
“好,你不愿意说什么我们就不说什么。”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对,现在,完全没有理智之说,“既然不提他,我不提,你以后也不要再写什么日记了。”
“你,又想强迫我?”她惊惧,看到他眼神中的暴厉更让她不断地后退。
“强迫?”唇角上扬,眼神中却冷若冰封,用力扯她手里的笔记本,一见他靠近后她后退,他手中的力道用得更重。
“你不能总这样控制我?我不愿意这样…..”
强迫?控制,他冷笑,不知道还能从她嘴里听出什么词?
“王明轩,你干什么?”情绪失控,他不再是他了,这样陌生的他让小棠更加不敢靠近。
“我干什么?”他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怒意,不再压制,这样的他让她恍然,厉色狠厉色一露巨显,他看着她,“阿棠,不要再写这些东西,他死了,你写了也没用。”
一手桎梏在她的肩头,另一只手直接用力撕扯着扯出她手里的记事本,面无表情地顺手一扬,小棠记了这么久的记事本就被他那么轻而易举地丢了出去。
“你——”
一口气上来,气得完全喘不过来,“你——咳咳咳……咳咳…..”体虚的人动了怒意,气愤难掩因为对方完全不讲情面的举动让她大肆呛咳个不停。
见她咳得厉害,王明轩蹙眉,再生气也不能不管她,心烦意乱,大脑还没有想清楚,举止已经先行一步过去将扶在窗前咳个不停的人抱了起来,她挣扎,他就抱着越紧,两个人不再争执,可暗地里的动作处处较劲。
挣不开,又气不过,虚弱的人只能扶在他的肩头不停地咳嗽着,越咳越厉害,难以压抑的时候直接用手按在唇上。
室内原本为了她喜欢悬挂的水晶珠帘现在显得繁复的格外的令人心烦,抱着她,撩开珠帘的时候气愤的王明轩过度用力,所有她费尽心思串号的珠帘,因为被扯断,‘哗啦’一声,伴随着断线,浅蓝色的水晶珠子蹦蹦跳跳地掉落了一地。小小的珠子砸落在她和他的脸上和身上,有些微微的吃痛。
水晶珠子落了一地在卧室的地毯上碎落,浅蓝色的水晶,映衬着窗外刺目的阳光,像是流了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这浅蓝色水晶是她选得,准备好了丝线,他抱着她在室内一颗一颗和她一起串成了,九十九串珠帘,九百九十九颗水晶珠子,一毁具毁。
小棠怔然地望着,散落在羊绒地毯里的蓝色透明水晶珠子,神色苍白,咳得越来越厉害,眼眶一疼,一滴眼泪也从眼眶中掉落了出来,落进嘴里是无尽的苦涩。
闭上眼,累了,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原本犹豫着,胆怯着,那么矛盾自己是否要将所有都告诉他,坦然如苏小棠,第一次尝试隐瞒一件事情却实在觉得不应该藏着不告诉他。
可,现在,刚才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
什么都别说了。
抑制不住的轻咳着,王明轩将她抱上床,她不说话,他也什么都不说,倒了一杯蜂蜜柚子茶给她,温热的,直接就这么喂给她。
见她别过头,不喝,他情绪上来,捏着她的下巴,直接强迫地给她惯了下去。一杯蜂蜜柚子茶,喝得她呛咳的更厉害,在床上背过身去,疲惫地闭上了眼。后来,王明轩知道她现在的状态看来也什么都不想吃,端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床头,什么都没说的,直接出了卧室,下午直接到‘盛宇’去。
出了门,他叹了一口气,夫妻间哪有不吵架的?但是,他们都需要时间。
听到他摔门而出的声音,侧卧在床上的人坐起身,怔然地看着那些碎落的珠帘,一室的狼狈。越想越气闷,热牛奶的味道在空气中肆意发酵,让坐在床上的人有些受不了地犯恶心,起身下床,直接到浴室里气愤的人难受地开始因为恶心的呕吐。
夫妻间哪有不吵架的?听到他摔门而出的声音,侧卧在床上的人坐起身,怔然地看着那些碎落的珠帘,一室的狼狈。越想越气闷,热牛奶的味道在空气中肆意发酵,让坐在床上的人有些受不了地犯恶心,起身下床,直接到浴室里气愤的人难受地开始因为恶心的呕吐。
浴室盥洗池台前没有地毯,冰冷的地砖让赤脚踩在上面的人更加觉得浑身具冷,原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中午午饭没有吃,胃里完全是空的,现在扶在盥洗池前呕吐的小棠,完全是干呕,撕心裂肺的干呕,一次比一次要厉害的多。眼眶通红,咳嗽加呕吐,一开始因为额头上血腥味道的不适,现在被一杯香浓的牛奶刺激到了本就不舒服的肠胃,忍不住地恶心的干呕。
最近,刚开始有这样的状况一两次,算上昨天,今天应该是第三次。肠胃本就是空的,还要干呕,让她有些受不了,眼眶酸涩干呕的时候眼泪也会落下几滴,心神不宁,吐了一会儿,抬头看到镜子里脸色过分苍白的自己,连她自己都发觉似乎是有些情绪化的厉害了。一向理智冷静的人,到最近似乎真的有点难以压制这些变得敏感的情绪,叹了一口气,簌了口,恶心感又翻涌上来,让刚走了两步的人又重新扶在盥洗池前,呕吐了起来,完全是干呕,也吐不出什么东西,胃里泛酸的厉害。
吐了很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样的恶心的感觉克制住了,伸手将一旁平日里王明轩用的柠檬味道的漱口水打开后,含了一口在嘴里,直到完全压下去那股恶心的感觉,她才起身出了浴室。
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突然觉得脚底有些痛感,抬脚后发现一颗浅蓝色的水晶珠子落在雪白的地毯上,闪耀发光。
俯身,将那颗水晶珠子捡起来,握在掌心里,丝线完全都断了,将扯断的线丢在一旁,她惨白着脸,将掉落在地上的水晶珠子一颗一颗捡起来,那么漂亮的水晶蓝,颗颗饱满圆润,轻咳了几声,尝试去捡散落在羊绒地毯里的上百颗珠子有些难度,但是她还是就那么去做了。
找了平日里放在梳妆台上的收纳盒,小棠将水晶珠子一颗一颗捡起来,串情珠,串联起来的都是相思,99串珠帘,999颗珠子,将这些挂在他们的卧室里,情意含蓄委婉却带着女子特有的温婉羞涩,这是她选得。会串珠链,是因为看到商店里一颗一颗剔透的红色,圆润的宛若红豆的相思豆,家里有现成的水晶,即便是浅蓝色,串起来也是一样的意思的,那个时候,她就是这么想着,串了999颗水晶珠子,现在他们都散了,散落地那儿里都是,只好一个一个找,一个一个串回。
摸索着,一颗颗找,忘了手臂不适的长期疼痛和酸涩,直到后来,找着找着,突然觉得手指用不上力气,再也捡拾不起来地毯上的珠子,便也索性放弃了。坐在室内的地毯上,她微微出神,额头上的伤口似乎因为刚才的争执又裂开了,鲜血氤氲了白色的纱布,透出来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墙上的摆钟滴滴答答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可现在坐在地毯上的人神色恍然地厉害。说不上心里这种复杂难掩的情绪是为什么?
医生说得没错,最近是变得情绪化了很多,苦笑,脸上有释然也有落寞。那扇卧室里被王明轩摔上的门,似乎撞击到了她心底最深的地方,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不论如何,生气也好,赌气也好,还是暂且瞒住了他。
小棠明白,依照王明轩的精明程度,如果刚才不提阿豪,怕是真的瞒不住他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的情绪会这么容易触及。
有意说了些过分的话分散他注意力,倒是现在两个人都难受了起来。表演系的学生做这些本该手到擒来,可到底是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丈夫,刚才的情绪完全靠强撑。
现在,目的达成了,心里却真的难受的厉害,一钝一钝的痛,可她从来都不曾后悔。
有多久没有起过这样的争执了,想想他们夫妻两个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很少真的吵架。
这次争执,真的难受的厉害,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忍不住什么都说了出来。
倒是现在,不说出来更难受。
哎!
误会就误会吧,以后终究会清楚的,现在让他知道说不定会比今天的怒意更重,晚点知道好。
站在窗前,小棠透过窗子从二楼看到宜庄的景色,完全没有了刚才情绪的愤懑,现在就这么负手静立在窗前的人神情冷静,眼瞳晦明晦暗,女孩子眼瞳深得让人看不透她内心的打算。
洗净一切铅华,不论多狼狈,都能沉稳下心,这才是真正的苏小棠。
——阿豪,抱歉,利用你做了借口。
八月末,感觉到噼里啪啦的声响,小棠回头去看,看到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不断的声响。
下雨了?
站起身,脸色唇色苍白着,没有力气也顾不上,想要就这么出去,可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重新在室内找了一件外套披在肩头上,不论如何,现在的她绝对不能再生病。
出了卧室门看到周六打扫清洁的熟悉的女佣,小棠冲她们笑了笑,微笑,浅笑,,女佣们见太太主动笑,似乎觉得往常冷漠的人似乎越来越温和了,这种柔和的气质让人非常的舒适。
换好鞋子,挑了一把伞,小棠撑着伞到楼下去,想着二楼王明轩刚才扔下记事本用的臂力和方向,大致猜到应该是在后花园的位置。蔷薇和玫瑰有刺,不能进去找,一时间有些犯难,从二楼丢下来的记事本会落到哪里?
雨水有凉意,落在肩头上,让慌着找记事本的人完全没有顾忌顺着雨伞落在肩头的雨滴,有修剪花枝的园丁看到太太似乎在找什么,这么大的雨,一个女孩子这样的找,任由谁看着都觉得不忍心。
“太太,您在找什么?”
见园丁过来,小棠抬头,问,“有没有看到有掉落在这里的一个浅蓝色封面的记事本。”
“太太找记事本?”
小棠点头。
雨越下越大,找不到,万般无奈下园丁只好找了很多人来找。宜庄的人帮着小棠找记事本,人多找起来相对也容易一些,不过最终还是小棠自己找到了她一直想找的记事本。
浅蓝色的封面,淋了雨,上面凝结了很多的水珠。
终于找到了,松了一口气,还是自己找到不给王明轩看到的好,否则这么久精心维持的这一切就完全白费了。
差散了帮她寻找东西的园丁,小棠握着手里刚才因为拉扯明显松动很多的记事本开始向回走。
“太太。”见小棠回来,女佣将毛巾递给她,让她擦额头上的雨水,却没有想到伤口淋了水,擦在白色的毛巾上一片血染的晕红。“这……”见此,女佣犯了难,“太太您的伤口要重新包扎好才行,不然淋了雨是要感染的。我这就去和先生打电话…..”
“不用了。”小棠摇头,“自己上一点药,没有大碍。”
“可是您流了这么多血。”家里的女佣似乎都习惯了如此的女佣,大都也了解王明轩的脾气秉性,不论小棠说什么,她还是打了电话过去。只是没有想到,在接通后,对方之说了,“一会儿邢凯医生会过去。”
小棠似乎早就有所意料,下午才刚刚出去,他最近也很忙。
取了桌上邢凯留下的那些药水,小棠独自一人上楼去,留下女佣有些不明所以的心疼。
伤口很深,主要还是沾染了点雨水,并不是很夸张,小棠拆下了纱布,透过镜子最终视线还是落在了那本记事本上。
不能再留,不然迟早会藏不住。他不让她再写,就别写了吧,只是放在哪儿,似乎成了问题。
窗外的风将打开的纸页吹动的花花直响,一页一页都是最近几天所记下来的。
八月25号
dear阿豪:
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告诉你一个秘密,当然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似乎王先生要做爸爸了,当然你是舅舅。现在我的情绪有些复杂,我明白自己的身体,所以什么都别说,尤其是王先生。
……
八月26号
dear阿豪:
医生说,我的身体不适合有这个孩子,就像当初无数次王先生所担心的一样,这个孩子是成了我身体的负担,可是我不想放弃,我该怎么办?
……
八月27号
dear阿豪:
今天,我旁侧敲击地问过王先生关于孩子的问题,他说,一定不会有。我问,“如果有呢?”
他说,“他会毫不犹豫地带我去打胎。”
更不敢告诉他了,怎么办?明明知道是为我好,可我不想这么放弃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