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师兄切莫因我而破了杀戒!”李小二,万万没曾想到悟虚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急忙拉着悟虚的僧袖,急声说道,“何况,何况我方才也只是觉得那名陪酒有那么一点像而已,由此触景伤情,心里面想得更多的还是家乡的父母双亲罢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悟虚拂开李小二的手,复又坐在桌边圆凳之上,沉吟道,“我佛门中人,讲究慈悲为怀,是以立有杀戒。但我来问你,若是有恶人要杀你,你该如何?又或者,此恶人当着你的面,不听劝阻,执意行凶,你该如何?你自然可以自卫,或者将他擒下?但若是你必须将其杀死,方能真正做到自卫和救护众生,你该如何?”
李小二如遭雷击,束手而立,喃喃答道,“难道便只有杀一个办法吗?再说,这个重山城城主府的三公子,方才也没有危害到我们或者他人的性命啊?”说话之间,他不由将目光落在地上那衣衫凌乱的两名女子身上。
那两名女子,想必是被那三公子强掳之后,施展了什么采阴补阳的秘法,此刻,依旧瘫倒在地上,神情委顿,脸色绯红。
悟虚,看着眼神复杂的李小二,又是一拂袖,荡起一阵香风,将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一扫而空,同时又将这两名女子虚扶了起来。
她们朝着悟虚面露感都丰富起来!
最近这数百年来,各修士使团,进入大周朝,由于各种原因,都或多或少收一些关系户;这些关系户,可能以前犯过大周律令,不能随意进入;但却可以随着使团,凭借类似于两国外交的因素,暂时洗白身份,进入大周朝,做一些想做的事情,甚至谋得个一官半职。这已是公开的秘密。而方才悟虚又是由鲁智深的护卫引进大厅来的,显然是鲁智深这边托的关系。
但天妖此刻当众盘问,却似乎看悟虚极不顺眼,宁愿自揭家丑,再加上得罪鲁智深,也要悟虚好看。
那名老妪,首先白了脸色,却是把尴尬和愤怒的目光隐隐投向了对面的鲁智深。
鲁智深,看了悟虚一眼,露出一丝探询之意。
那白衣公子和城主府三公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边交头接耳,一边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
这是性情乖张,**裸地玩我啊。悟虚对着鲁智深苦笑一声,站在天妖身后,思虑片刻,恭敬答道,“小僧,虽受佛门点化,却性情乖张,行为放浪,只好耳垂挂坠,是名戴坠。戴坠之身,犹如浮萍,浪迹天涯,幸得族人垂怜,叫小僧效犬马之劳,小僧敢不从?”
“本宫问的是你何德何能!”天妖端坐在前,吐气如兰,声音曼妙,犹如使性子的小仙女。
悟虚,暗暗骂了一句老妖婆,微微抬头,复又答道,众生皆苦,万法皆空。小僧无德无能,只不过因缘巧合,作了妖僧,却又遇我妖族使团,回首前尘,顿悟今身,遂自告奋勇,为仙子护法,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天妖,轻轻一笑,“说得到倒挺好听的。只是要为本宫护法,却须得要有几分真本事。”说罢,忽地对重山城城主和那白衣公子,还有鲁智深,说道,“寻常歌舞,难酬今日之宴。何不各派一人,席间斗法以助兴?”遂对着悟虚说道,“你既然愿意追随本宫,出使大周,此番便由你出战吧。”
悟虚心中暗自怒骂,却只能躬身而立,做出一副俯首帖耳、慨然赴死的样子。
大厅中鸦雀无声。
这斗法虽在席间,但却涉及到妖族和大周朝。修士之间,比试一番,聊以助兴,本是寻常事,倒也无所谓;但若是输赢结果,被有心人拿来说事,那就兹事体大了。大厅中的所有人,无论是重山城城主,还是鲁智深这个伏虎大将军,都担不起那难以预料的斗法之后的余波。但既然天妖以凤凰仙子的身份提出此议,大周朝这边却又不能不应对。
过了片刻,便只听得那重山城城主中气十足地缓缓说道,“仙子此议甚好。鲁将军,我等身在边陲,也早闻你带兵有方。将军此次又奉命,率三百黑甲军,迎接护送妖族使团,其中定然有不少勇士。何不随意派遣一二,席间比试,让我等大开眼界?”
鲁智深,哈哈大笑,“那些龟孙子,一个个都只知道舞刀弄枪,登不得大雅之堂。”说罢,便只顾着埋头喝酒去了。
众人本以为会一时冷了场。哪知道,忽有一个清朗声音响起,“真是巧了,这位戴坠大师,我等刚刚还在酒楼碰见过。”说此话者,正是那坐在重山城城主旁边的白衣公子。他说到这里,停了停,待众人的目光全都看来过来,方才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含笑又道,“只不过,这位戴坠大师,似乎一时理亏,留下了一件妖族法器,便匆匆夺窗而去。”
他言语之间,抬手托起一团闪动不已的银光。话落之时,那团银光,便化作三枚短小银刀,带着淡淡的妖气,各自疾射而出,在空中飞舞盘旋。
他说的还算含蓄,但配合这驱使妖族法器的举动,却又张扬至极。
大厅中,顿时响起一阵笑声。
“夺回此物!”天妖的话,顿时在悟虚识海响起,如狂风暴雨。悟虚只觉得识海好似翻江倒海一般,不禁浑身微微一颤,倒退了数步。
“阿弥陀佛!”悟虚待站定之后,诵了声佛号,然后走上前去,对着那白衣公子合掌行礼,说道,“想不到小僧一时退让,竟然令这位公子有所误解。”
大厅之中,毕竟是大周朝的主场,悟虚此举,立时引来一阵嘘声,好似嘲笑悟虚死缠烂打,输不起。
但悟虚这番举动,却吓着了本想在一旁喝闲酒的鲁智深。他立时神识传音给悟虚,“乖乖的,你为何硬往前冲?大不了当个缩头乌龟,妖族使团不留你,洒家也自然另有安排!”
但鲁智深不好意思叫悟虚放水,或者直接认输,所以他这番话便成了十足地马后炮,因为悟虚已经走了出来;而就在悟虚走出来之后,那白衣公子身后的中年蓝袍儒修,亦缓步走了出来,稳稳地站立在悟虚的对面了。
一场所谓的席间斗法,箭在弦上,在所难免。
很快,鲁智深便反应了过来,又急急对着悟虚神识传讯说道,“此人乃三皇子殿下的贴身护卫,寒藏先生顾平笙,已经修成君子剑,你万万不是对手!”
悟虚顿时有点点晕菜,原来那白衣公子竟然是大周朝的三皇子?!而且与自己交过手的鲁智深,竟然一口认定自己不是这个什么寒藏先生的对手。还有什么君子剑,难道便是指的先前他在酒楼中所施展的奇特功法?掌中射出数道剑气,纵横为阵?他不由微微扭头,朝着天妖大人望去。他知道,鲁智深的所谓神识传讯,定然一字不差地被天妖听到。
但戴着面纱的天妖,好似处子,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悟虚只得回头去,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个蓝袍的寒藏先生。他没有回复鲁智深,因为天妖在此,他不可能照直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寒藏先生,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似乎是等着悟虚先出手。先前,在酒楼,他一时托大,让悟虚遁走,三皇子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自己却自觉颇失颜面。
大周朝虽然六道并处(释儒道妖魔鬼),但大周朝毕竟是人族修士建立的,而建立皇朝自然而然又不免在各方面倚重或者说加重儒门的影响,无论是体制理论,还是现实势力。而在大周朝的儒门势力,又自然有所谓的“无党无派,千奇百怪”的现象和境况。
寒藏先生出自澄明书院,此次随三皇子历游,不光光是所谓的儒家“列国周游”的理想和实践,更是有某种程度代表着澄明书院对三皇子的重视和支持。所以,先前酒楼上,悟虚的遁走,便是一个可大可小的事情。这个大或者小,在于三皇子怎么看怎么想,也在于寒藏先生怎么看怎么想。
显然,此刻,出自澄明书院的寒藏先生选择了比较重视的想法,因为到目前为止,也就悟虚这样一个妖僧,让自己和三皇子似乎都不得不要面对双方的关系。这种面对,非常微妙,以至于双方都希望尽量避免提起,而唯有以实力暗中解决掉。
是以,寒藏先生,气定神闲地站在悟虚对面,但心里却起了一丝杀机。而悟虚作为修佛之人对于生死,对于杀机,犹为敏感。他与其面对面,暗中隐隐感应到了,所以合掌行礼道,“这位施主,先前酒楼一别,却想不到转瞬之间,又再相遇。可见世间缘法,正是如此。”
那寒藏先生顾平笙,束手笑了笑,“先前酒楼之上,大师夺窗而去,顾某深以为憾。还好所幸,此刻又有缘重逢。”
他说完之后,抬步向前,笑吟吟地逼视着悟虚。
悟虚亦淡淡一笑,抬步迎上去。
大厅之中,妖风乍起!那是悟虚双手变幻,在开始结印。只是悟虚体内聚集驱使的是一股妖气,所以其手印之间显现出来的光团,便好似后世那些歌舞厅中转动的圆球一般,噼里啪啦地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线。这是悟虚所收集炼化的妖气,分别来自先前袭杀虎妖、狐妖、龙妖等的缘故。
于是,大厅之中又响起一阵轻笑声。因为,无论悟虚的动作如何煞有其事,但实际上却是低俗得很,花花绿绿,斑驳不纯,难登大雅之堂。
那寒藏先生顾平笙,没有笑,仍旧是一脸肃然,但举手投足更显挥洒自如。只见他微微抬起右手,至腹部左侧,然后轻轻地,斜斜地,向前挥出一个半圆轨迹。就好像威严的老夫子,站在一群莘莘学子之前,宣弘妙义。他那方寸手掌之间,初始也不见有剑光射出;只是越来越明亮,释放出温和而纯正的如玉白光。
这白光,不但一瞬间吸引了众多眼球,更是暗地里摄取了这方圆之间的大部分灵气!
“唵——嘛——呢——叭——咪——吽——!”悟虚随即将六字大明咒诵起,手印中的光团不再射出花花绿绿的光线,转瞬变作一朵含苞待放的红黄相间的莲花来。龙吟声,虎啸声,还有狐狸等的叫声,隐约响起。
说实话,悟虚还是第一次,以佛门法门全力驱动妖气,想不到却是这般不伦不类的效果。
不知是谁,噗呲一笑。惊得本就心虚的悟虚,双手一颤。
“一切法,皆是佛法!”悟虚心中默念一遍,赶紧将双手猛地向前一推。龙吟声,虎啸声,还有狐狸等的叫声,依旧;只见那朵含苞待放的红黄莲花,咋地盛开!
但盛开了便盛开了,紧接着便散落了,好似肥皂泡一般。
便在此时,寒藏先生顾平笙,挥出的一方玉掌,犹如一面令牌一般颇有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气势和意味。那玉掌开始释放出锋利的剑光,丝丝缕缕,纵横交错,犹如天罗地网,布满了这方圆之间,将悟虚罩住,令悟虚顿感压迫,无路可走,无路可逃,感觉一切尽在其掌控之中,灵气乃至呼吸,都得经过对方的允许方才可以汲取吸收。
悟虚望了天妖一眼。天妖,看不清,威严却没有任何回应,犹如异世界的神祇。
悟虚暗骂了一声。他这时候,还不想丢掉妖僧的身份。因为若是如此,恐怕不但会打乱了自己与鲁智深原先的约定和计划,更有可能惹恼天妖,出手灭了自己!
但要顶着妖僧的名头,悟虚却不能当众施展曼陀罗法界,这可不是小酒楼。悟虚只能以不成熟的想法,以佛门法门,驱使妖气,却要承受对面这儒门修士的所谓的君子剑!
书到用时方恨少,悟虚此刻是后悔自己没有习得多少佛门功法。以前在人世间,一个六字大明咒,一个曼陀罗**界,几乎可以包打天下;现如今,却被逼到了死境。
情急之下,悟虚不由想起了当日在人世间太湖的范蠡洞府学到的敛气之术,惹不起,老子难道还躲不起?!
悟虚这个佛系少年,随即抛开了一切,收敛一切,带着一丝绝望,一丝空虚,整个人便这样收敛了。
大厅中,悟虚的身影仍在,甚至他结的手印仍在发光发声,但寒藏先生顾平笙无孔不入的君子剑,却似乎失去了焦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若是有人刻意归隐,朝廷的律法又怎么可以再强制?剑光闪耀九州,但悟虚的气息却似乎已在九州以外,难以伤到。
“先秦炼气术?!”立时,便有人惊呼起来。
大厅之中,几乎所有修士都望向了悟虚。悟虚却不知。这敛气术,似乎在灵气充足的天外天或者说玄阴星上,方显奇异。他全心全力地收敛着自己的气息,乃至一切,众人的气息,眼神,乃至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般消散,就好比所有的一切,都朝着自己蜂拥而来,压得自己无能为力,喘不过气来,然后,自己便不坍塌了,不存在了,然后便陷入了一种自己所不能理解的状态,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但旋即,悟虚又从此状态微微出,见无数剑光,见大厅众人齐齐望着自己,却终究好似隔了一层,就好像彼此在紧紧相邻,却又不同的世界,或者说时空。
悟虚甚至能感受到那剑光的杀意和威力,但却无能为力去化解。因为,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属于悟虚;另一个世界,则是另一个世界。
悟虚似乎有些明悟,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
“寒藏先生!”白衣公子,也就是所谓的三皇子忽然急急发声。
寒藏先生顾平笙,坚持了片刻,终是神情复杂地收了手。
“有趣有趣!”天妖依旧扮作凤凰圣女,盈盈笑道。
悟虚“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忽然生出一丝“就此而去”的念头,但又身不由己,浑身一颤,双手之间,复又光怪陆离,花花绿绿。
一抬头,复又浑身一颤,自己竟然站在了天妖跟前!
一袭薄纱,一双明眸,好似从另外一个世界隐露出来。
这双明眸,是如此熟悉,悟虚呆了呆,不禁神魂颠倒地大声喊问道,“赵彤,是你么?!”
说罢佛法敛气忙,君子剑下意彷徨。
不知此身在何境,薄纱明眸一袭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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