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采恩的行动速度,可能真的要让苏颂失望了。
五六天过去之后,他和山猫都说不懂的收入依旧没能达到预期的数额。被迫无奈的他们,甚至准备把这些古董质押给银行,但银行的审批手续十分麻烦,而且这和贷款也没有多大区别了,只是不曾暴露他们的经营实体罢了。
唯一值得他们欣慰的是,这些古董因为早晚都要拍卖的缘故,所以早早的请人做好了鉴定,而且都是古董圈子里的知名人物,虽然花费相对高了一些,某种程度上还有些露腹的嫌疑,但他们的鉴定书却的确是非常好用,有些银行看到是他们的鉴定之后,立刻就原则上同意了古董的字样,只不过资金的流转需要几天时间罢了。
而且在传播购买这方面,他们要办理的手续,尤其是登记之类的事情也有很多,就算他们能够一次清所有货款,相应的船只也不可能立刻开到他们面前来,这都需要他们慢慢的耗费时间来等待。
最终康采恩由于经不起时间的消耗,而最终决定带领四条小船先行返回11世纪的时空,看来这一过程必须进行的极有技巧,否则的话,这四条铁皮船可就会跟随他一起穿越到福建路的住所之中。
虽然只是几百吨的小船,但要是突然出现在住处,那定然是要把房子撑破的,恐怕到时候又要引起什么不必要的注意了,这这与他原先的准则显然并不相符。
所以他老老实实的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穿越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然后悄悄的来到了海边,一个猛子扎进了海水里,扑腾的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才终于来到了深水区。
然后他从这里穿越回了1977年的香江,并迅速的赶到了那四条船所在的泊位一个平时无人问津的小港湾并迅速的打开了穿越之门。
淡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但第二天早上,整个泉州港的人都开始轰动起来。
已经来到这里有那么几天的苏颂,此时正接受着各大宗族长老们的抱怨。
这群老态龙钟的家伙之所以答应苏颂来到这里,乃是为了见见那所谓千年难得一见的神瞳康采恩,但在这里度过了无聊的几天之后,他们却发现那个十几岁的小郎君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迹象。
这又怎能不让他们感到郁闷呢?
最为让他们劳碌的是在诉讼的安排之下,他们已经向八闽之地,甚至附近几路的,各大宗族长老们发去了邀请函,希望他们能够尽快赶到泉州一唔,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们商量,牵扯到各大家族未来的发展机遇。
及至此时,几十家距离比较近的宗族代表,已经出现在了这拥挤的泉州城里,其中一个最为有趣的写照便是:泉州城里的药材价格,也因为这些亚健康人群的到来而大幅上涨将近三成。
如果等到偏远郡县和外路州军的宗族代表赶来,恐怕泉州就要短暂的成为福建路的药材集散地了。
但这些老者终究只是亚健康而已,听力和视力都还有着基本的保障,更没有人会在不良于行的情况之下,大老远的跑到泉州来,于是原本这些吵着嚷着要见康采恩的老家伙们,在听到泉州港传来的哄闹之后,立刻派出了家中子弟出去打探消息。
而苏颂终于也得以清静下来,同样派出自己的人手,出门打听港口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异样的故什出现?
比起那些不了解康采恩的人来说,苏颂非常清楚这位消失多时的海外游子的手段,从外面的动静来看,那个十岁的小屁孩儿,一定又弄来了什么让人震惊的东西。
果然,更清楚康采恩行为模式,也因之而更清楚打探方向的苏颂,率先得到了大伙想要的消息。
只是这消息让他大惊失色,虽然康采恩曾经在此前提到过这类构想,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还真有铁料打制成的船只。
是的,这条消息的内容是:泉州港外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四条银白色的船只,上面没有悬挂任何的旗帜,但其中一条船的船头上,却傲然矗立着一个十来岁的小郎君。
消息一经公布,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苏颂在内的各大家族长老们,当然猜到了那个十来岁的小郎君是谁,只是他们都不会想到他竟然会从海外弄回这么奇形怪状的船来。
就连事先已经有准备的诉讼,都有些震惊的低声自语道:“铁船,是铁船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相比于木船来说,铁船在海洋当中抵抗风浪的能力当然会提升很多,如果有了铁船的帮助,那么远洋航行极有可能将会成为家常便饭一样的存在。
就让他们立刻便不再担心海上航行的安全问题,要知道,即便是到了大航海时代,西方横跨大西洋的船只,也有将近1/3的损失率,而这个时候的大宋王朝,采用的大多数都是平底船,本身在稳定方面就存在着很大的隐患,以至于21世纪的印度经常能够在附近的海域打捞起宋朝的沉船,最著名的泰加勒沉船,便具有鲜明的水密隔舱特征,这在古代几乎就可以说是中国船只的认证标志。
而那条沉船的碳14测定也最终表明,他正是一条来自宋朝时期的商船。
那一发现表明宋朝在印度洋,并非全无存在地位可言。但不幸的是,为之提供佐证的却是大宋王朝的沉船,而不是大宋王朝更加兴盛的海贸记录。
因此更结实的海船,对于大宋王朝来说还是很有价值的。
就算是不怎么接触海贸生意的宗族宿老们,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意识到了铁船能够带来的巨大好处。
于是他们立刻兴奋的聚拢到了港口的码头附近,甚至还将王安北派出去接应康采恩的人卡在了他们的身后。
这样浓稠的热忱当然也不会出现在这些宗族宿老们的身上,周围那些跑惯了海上买卖的人,当然也不会蠢到看不出其中的好处,甚至有很多人驾驶着自己的船只,蜂拥的围拢了上去。
这倒是让康采恩感到一阵紧张,看他们那双眼冒光的神情,似乎有一种把自己吃了的感觉。
不过他倒是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些船只完全采用厚实的机械动力系统,就算他们能够把这些玩意儿抢过去,也无法轻松的驾驶。
更何况,他如今在泉州也并非全无名声。
奉圣上旨意,准备拓殖海外的康采恩准备在全州建立基地的消息,恐怕早就已经传播到了福建路官员的耳中听说,就连泉州城内的那些阿拉伯商人,也都紧张的关注着事态的进展。
甚至在泉州港外海面上对峙的那些船队当中,便有那么几艘是属于阿拉伯商人的。
这些人在泉州城中颐指气使惯了,就连泉州市舶司也有不少上下官员是掌握在他们手中的。
到宋朝,对于这群远道而来之人,往往采取的怀柔的政策,允许他们的在海边城市的聚居区内,实行部分自治。
这样的番坊,基本上都由自行推举的番长管理,只要不是大事,当地的官府都懒得搭理,甚至一些牵涉到他们,或者说主要由他们开展的业务,即便会与官府的架构相重合,也会由他们来管理,比如说泉州的市舶司便是其中之一。
多少年后,被蒙古人追得无处可逃的宋朝皇帝们,也会选择让福建路泉州的阿拉伯商人们来保护,但是在他们心目当中蒙受大宋朝庭数百年恩惠的阿拉伯商人,却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出卖了宋朝的皇帝们,换一句话来讲,大宋朝停的软弱外交政策,只是为他们滋养了一批掘墓人而已。
这群阿拉伯商人也正是凭借出卖宋朝皇帝的功劳,在元朝稳稳地坐稳了全州管理者的岗位,泉州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就连元朝的造船技术,也因为他们他得到了突飞猛进,可见他们在宋朝为人臣子的时候,并没有将自身真实的造船技能全部献给宋朝人。
换一句话说,宋朝人的人数只是养了一群白眼狼而已,就如同多少年后,德国人接纳来自中西亚地区的难民之时,也只是养了一群白眼狼而已。
其实对付这群人的标准非常简单,来到我华夏的土地上,就必须按照孔老夫子所说的那样,遵守我华夏的道德秩序,而宋真宗当时在接受犹太人的时候,便采取的是这一策略,可惜他的后代们,或者说他的前辈们在当时接纳阿拉伯商人的时候,并没有仔细考量孔老夫子的教诲。
像孔子那种实用主义哲学家,主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在这方面吃亏呢?
这样说来,儒学之所以被后世的人不是因为他们在创立之初,真的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而是因为后世之人没有像他们鼓吹的那样,遵从孔子的圣人之学。
而康采恩恰恰是准备贯彻孔子实用哲学的人物,所以他对面前的这群阿拉伯人,几乎就不准备采取什么好脸色,甚至他已经做好了使用,穿越光门,将他们彻底送回蛮荒时代,或者直接搁浅在越国基地的准备。
不过这群阿拉伯商人最终没有机会进攻康采恩的四艘铁船,因为王安北竟然鬼使神差的弄来了一只舰队,鞋子里直接冲了出来,阻挡在了其他舰船与康采恩的铁船之间。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这十几天里,前往南洋进行贸易的船队已经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泉州港,虽然他们这次的行情并没有带来预想当中的丰厚收获,但锻炼队伍的基本目标还是已经实现了的。尤其是在南洋海盗的考验之下,船上的水手们都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更何况,根据他们所了解的情况,这位驾驶着奇怪船只来到泉州港外海的东家,乃是当今官家的钦差大臣。谁敢和当今官家的龙威作对,那就理应把它埋葬在泉州港外的鱼肚子里。
王安北当然不会蠢到在这个以寡敌众的时候还去硬拼的地步,皇帝的威严自然是要拿出来炫耀一番的,于是便听他另一个铁皮圈起来的大桶子,向周围的人喊话道:“在场的各位都听好了,我身后的这位小郎君,乃是当今官家特命拓殖海外的康颠直,谁如果敢对他不利,那就是蔑视当今官家。”
这话一丢出去,周围立刻陷入到了一片低沉的嘈杂声当中。
刚才知道床上的那些老板和水手们都在紧张的讨论着对策,没过多久,果然就见有人站出来大声吼道:“我们不是来包围康小郎君的,只是这铁船太过诡异,所以我们才过来看看的。这是墙德热闹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这话一出口,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大家伙都在低声嚷着:“对呀,对呀,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
就连阿拉伯商人的货船,也在慌乱着嚷嚷着什么。不过周围的宋朝人可没有兴趣听懂他们的语言,虽然看他们那副慌张的样子,是想着极力摆脱误会的,但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故意做戏呢?至少康采恩是不太相信他们的。
果然,接下来的事实就证明这群人的确是别有用心的。
因为听到了他们丢出来的借口,王安北立刻利用他们的借口做出了反击,只听她继续用铁皮卷成的喇叭喊道:“既然你们只不过是想要看个热闹,那么现在热闹,你们也看了,而且还造成了这么大的动静,就连你们自身也成为热闹了,我看大家不如就此散去,省得成为别人的笑柄。”
有很多汉人商贾一听这话,当即就表示准备离开,但是那几条阿拉伯商人的货船上,却突然传出了异样的声音:“我们既然已经来了,就请小郎君,允许我等登船一观吧。”
这话,分明带上了浓稠的试探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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