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舅舅就是个小商人而已,本身就硬不过段青云,况且还有个外甥要在段青云家里过活,他能给自己妹妹做的,也只是把坟冢稍稍修缮一番,过年过节的给她供上一口热饭,烧上一份纸钱,让妹妹在下头不至于太过困苦。
两人上完了坟,坐马车回城,马车先是在靖远公府,也就是顾辞久的姥姥家侧门停下,段少泊戴了个帷帽罩着脸,下了马车,顾辞久掀着马车的帘子,看着他进了门,这才放下帘子回家。
他前脚回了自己的屋,后脚襄侯夫人就进来了。
襄侯夫人白胖白胖的,穿着也是素净简单,只要是站在外头,十个人里得有八个以为她也就是寻常中等人家的妇人。襄侯夫人其实一共生过五个孩子,中间有一个刚生下两天就得病去了,序齿都没有,可活下来长大了的孩子,如今也只剩下了顾辞久一个,对他可以说是万般的宠爱。
襄侯夫人进来就让下人退了下去,把一张大红单子递给了顾辞久。
“儿啊,我和你爹把聘礼都准备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你想添置的?”
“多谢娘!”顾辞久笑嘻嘻的把聘礼单子接了过来,看完了之后问,“娘,能不能……再加一套兵刃?就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有一套铠甲。”
“好啊,咱们都是武职的勋贵,这也是该当的。”襄侯夫人笑了笑,可没走,反而拉着顾辞久朝一起坐在了一边。
“儿啊,娘何尝不知道你喜欢汉子?你若想要个汉子,那爹娘跟陛下商量,把你嫁出去也好啊。上到皇子,下到走卒,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就能有个什么样的。何必委屈自己,找那样一个?”
顾辞久一挑眉:“娘,您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不过我也知道,您这是为了我好。爹!您也别在外头偷听了,进来吧。”
他早就知道襄侯在外头了,这身体的资质其实不错,日子虽然短,但顾辞久也练出了些名头来。
“咳!”都被儿子点名道姓了,襄侯也不躲了,干脆的走了进来。
襄侯夫妻俩齐齐落座,四只眼睛看着顾辞久,就等着他说个究竟。
“爹、娘,我死过一次,你们知道吗?”顾辞久这时候才彻底感觉到,过去那种爹不疼娘不爱身份的好处。
即使和周围的人有所牵扯,也是乌糟糟的那种,能干脆的把那些牵扯割断。可现在这些就不同,既受宠爱,也要回馈。
“儿啊,他确实陪着你喝了毒酒……但当时乃是陛下面前,你若是为他被毒死了,他也绝对活不成,还不如跟着你喝酒。”襄侯夫人皱眉,叹气,只觉得她这个儿子是傻到没了边了。
“娘,不是那天在陛下那,是前一天的夜里,我让三叔给毒死了。”
“这……”襄侯忍不住看了一眼外头,怀疑儿子是做白日梦了。
“爹、娘,你们听我说,我那天是真的死了,一开始我自己都没察觉,后来还是鬼差路过,把我给拽走了。可到了判官面前,查验出来我是枉死的,阳寿未尽,地府不收,我就又被扔出来了。”
(⊙﹏⊙)襄侯夫妇懵逼的看着他,眼睛里写着:你编吧。让你编!
顾辞久当没看见,继续说:“我这回被扔出来可就是孤魂野鬼了,想回家可家里有瑞兽门神庇护,我进不来。京城里身上带着辟邪灵物的人又多,我只觉得要被打散了,一顿乱跑,就碰见段少泊了。那时候他已经被嫁给了傻子,天天挨毒打。可他看见我也不害怕,还让我进屋去,我才能有个安身之处。”
襄侯夫人:“儿啊,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根本不认识他?”
顾辞久:“嗯,他应该也有那段的记忆,不过他该是在梦里知道的。”
“……你继续说。”
“您和我娘查明了我的死因——这也是自然的,就我表哥的那点手段,也就是我之前对他们没防备,这才能把我害了,事后追查,可是一点都不困难。那酒楼的掌柜的姓王,让他们收买了给我下毒的小二叫胡有发,给我下的毒药是从个神婆那里买的。神婆叫刘二婶,专门做大户人家的买卖,她手里也是极其的不干净,不知道坏了多少人命。”
“这些人给我偿了命,阎王爷把我叫了去,说我还魂是没机会了,毕竟那时候肉身都烂透了。但爹娘你们俩都是累世的善人,不该老儿无子,我命中也该是给你们养老送终的儿子。就让我在三年内,做九十九件好事,之后能重新投胎做您和爹的儿子。”
“你们不知道,我一个鬼做好事有多难,多亏了少泊……但我做足了好事,却又进不去家门,少泊就把我藏在玉佩上,翻墙从崔老匹夫的家里跑了出来,装疯用自己的血污了咱家门口的狮子和门神,总算是把我送了进来。我当时都不想投胎了,少泊要是让爹给打死了……或者让崔老匹夫他们那一家子给害了,又或者……谁知道一睁眼就回到了我死那天。爹、娘,二老就不想来个皆大欢喜吗?”
顾辞久说段少泊送他还魂,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感激,说襄侯打人,就是那个委屈啊……
襄侯夫妻俩,一开始是怀着听笑话的心情,坐在这听儿子忽悠的,虽然越听越觉得他这些言谈都太匪夷所思,但也越来越觉得可以相信!因为有些事真的很难解释,首先就是顾辞久到底怎么跟段少泊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