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奥斯卡不断说着有趣却不失风雅的段子,年老的客人被逗得咯咯直笑。
“我当时的反应和您一样,名字里有鱼,可端上来连个鱼的影子都没有,难道从菜里游走了?”奥斯卡用夸张的语气描述着,“您知道的,我最喜欢鱼。当即就叫来主厨,询问是不是把菜上错了,结果主厨笑而不语,那菜又确实香气扑鼻,我的爪子都没经过大脑同意,拿着勺子就上去了。”
“味道,怎么样?”客人说话语速很慢,眼睛里笑意满满。
“吃完以后,我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忘了没有鱼这件事。”奥斯卡摊开爪子,无辜的说。
戴着白猫面具的客人愣了一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尝尝你说的这道菜。”
“美食总是会留给您这种知晓它们内心的人。”奥斯卡恭维了一句,轻巧的跳上小推车,“哦!它们怎么给您拿了如此老年份的酒!真是糟糕,我们今天吃的可是鹌鹑啊!这酒会遮盖住鹌鹑细致的鲜美!”说罢将酒拿出,平稳的落在地上,“我这就去给您换一瓶年轻的酒,不会很久。嗯…新世界的黑比诺(注葡萄品种)如何?还是浓郁果香的歌海娜(注葡萄品种)更符合您的期待?”
“还是黑比诺吧。”老者看起来心情很好。
“正好前段时间送来一批很棒的酒,来自里奥哈(注西班牙葡萄酒产区之一)。”奥斯卡挤了挤一只眼睛,用爪子捋了捋胡子,“我这就去取。”
橘猫向后退了两步,点点头,转过身,平稳的向前走,刚离开客人的视线,它就一把扯下领结,三步并两步,快速的朝着厨房跑去。
……
萧阳正蹲在石头砌成的烤炉前看着时间,心里一遍遍确认着有没有什么遗漏。
砰!
厨房门猛地被推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奥斯卡站在门口,它一只爪子按在厨房门上,另一只爪子保持着平衡,尾巴翘在身后,整只猫呈大字形,圆溜溜的眼睛惊恐的看着萧阳。
“青年!你是自己也钻到烤炉里和鹌鹑斗地主了去了吗!”橘猫用萧阳听过的最高分贝大喊着,“本大人已经说了五分钟段子了!你的菜怎么还不上来!”
“还有一分钟。”萧阳伸出一个手指,依然蹲在地上,一脸懵逼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奥斯卡,“你的领结呢?”
“你管我的领结呢!两种酱汁都准备好了吗!”奥斯卡的声音无比慌张。
“嗯,已经装在汁盅里了。”
“装饰都到位了吗!”
“香芹碎,迷迭香和牛肝菌,”萧阳站起身,看着案板确认了一边,“都到位了。”
“还有多久能出菜!”
“浇汁,摆盘,最多两分钟。”萧阳看了一眼奥斯卡,“难得啊,你竟然紧张成这样。”
“废话!”奥斯卡大喊道,“谁刚才差点把厨房给点了啊!满屋子烟味儿!用个烤炉竟然能用的满脸都是炉灰!能不紧张吗!我可不希望猫岛厨房在我这一代化成灰烬!”
额…因为你们这儿硬件设施实在太差了吗…
“两分钟,”橘猫重重的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我换了一瓶葡萄酒,给你争取了三分钟时间。”
萧阳用手按下正好响起的秒表,“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奥斯卡哼了一声,“对时间依然很敏感吗,好了,我先去应付客人了。”它舔了舔因为剧烈跑动而凌乱的毛,重新戴上领结,“记住,最多三分钟。”
郑重的点点头,萧阳戴上手套,打开炉盖——已去骨的鹌鹑体内被填入满满的馅料,用绳子捆住定型后,不停浇淋热鹅油,直到表皮出现漂亮的金色,然后放在这烤炉中烤十五分钟,期间还要不停的将烤出来的油反复浇回到鹌鹑上。
端出烤盘,里面的鹌鹑看起来饱满圆润,烘烤使油脂闻起来无比诱人,萧阳将两只鹌鹑小心的放在圆盘中,舀出之前准备好的温热酱汁,仔细的浇在两只鹌鹑周围,擦干净多余的酱汁,然后在盘子边缘放了几小棵迷迭香,剩余的牛肝菌压在迷迭香根部,最后将香芹碎洒在鹌鹑焦黄的表面。
略微舒了口气,他将盘子放在托盘中,再将一大一小两个汁盅也放进去,按下了手边的铃。
厨房门随即打开,满脸不情愿的米其林推着小车走了进来。
“你和奥斯卡简直太乱来了!客人吃不上东西最多会抱怨几句!可如果将难吃的食物送到客人嘴里,简直就是…”白猫的话噎在了嘴里。
皮肉紧致,馅料充足的鹌鹑安静的躺在盘子中,特有的香气在烘烤的衬托下更加明显,褐色的酱汁均匀的浇在盘底,鹌鹑近乎完美的外形就像在默念着“来吃我吧!”
米其林不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
“看起来…还算是马马虎虎吧。”它看着萧阳将托盘放在推车上,麻溜的转过推车走出厨房,“希望尝起来不要太糟糕,否则你真是砸了猫岛厨房的牌子。”
目送着白猫走出厨房,门被关闭的一霎那,萧阳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布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炉子上发出咕噜噜声音的大锅,自言自语道,“还有三十分钟。”
奥斯卡站在推车上,缓缓的将酒倒入高脚杯中。
“温度正好,您一定喜欢。”橘猫熟练的擦拭瓶口,突然动了动鼻子,由于担心萧阳而一直弯曲的尾巴也轻松的摇晃起来,“看来,我们可爱的鹌鹑即将登场了。”
心里不断咒骂着奥斯卡,脸上却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礼貌微笑,米其林将推车推到餐桌旁,跳上推车专门为了猫设置的台面,平稳无声的将托盘放在客人面前。
“这是您预定的布拉萨特夫人式烤酿馅鹌鹑。”奥斯卡温情的语气就像暖融融的烛光。
哼,这本来是我的台词。站在一旁的米其林心想。
花白头发的老者闭上眼睛,扑面而来的香气让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拿起餐刀,对着左边的鹌鹑轻轻切了下去。
“野米是一种极具韧性的米,与肉汤和菌类一起烹制,能发挥出它无比美妙谷物口感,”老者喃喃自语着,将一块包裹着馅的鹌鹑肉送进口中。
两只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啊…鹅油的味道将牛肝菌的香甜完全激发出来,用胡椒粉与盐腌制过的鹅肝细嫩无比,入口即化,这是…哦,竟然不是白兰地,而是波特酒?简直太棒了!”老者享受着口中完美交织在一起各种味道,忍不住夸赞道,又往嘴里送了一块。
吃第二口了!两只猫的心里同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