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穿的学子服了,还要等几天。”
学子服就是青衿,成池年幼,书院备着的青衿上不了身,穿着空落落的,还长一截,等几天就等几天吧。
舍馆两人一间,安排成池和梁山同住。梁山是个不错的同窗,没什么不良习惯,加上共同的朋友高惠,两人很合得来。
“啰,这是我的,你用这个柜子,先前高惠用的。知道你要来,我和先生报备了慢着给房间安排新来的同窗,还特意收拾了。”
“谢过梁兄,休假我请你下山吃酒。”成池笑着作揖。梁山是个祖籍北地的大个子书生,很是豪爽,定会喜欢喝酒的。
“那可说定了。”梁山果然很高兴,又一拍手说道,“走,我带你逛逛书院。”说着,直接伸手拉着成池去了。
出了舍馆就一条横道,一天直道。
“这横道连着先生们的舍馆,到头了,左转就是膳堂,我们早上可以往这边去。”
梁山细心的讲着,又带成池走门前直道,进了片小花园。
说是花园也不对,这片地方的主体是个小池子,养着鲤鱼,周围是竹林三两处挡着视线,再外边是一圈高大乔木间隔种着,围着这方地,成池认不出是什么树,树上长着硕大的白花。中间低矮的小桥穿过整个池子,小桥看着一尺半宽,十丈长,连着学生舍馆出来的直道。
出了小花园,就能看见讲堂。
讲堂在书院正中,东边是一片先生和学子舍馆,中间是一片小竹林隔开。北边是膳堂和澡堂,下山不容易,所以书膳堂采买,澡堂提水,由是从书院后门斜坡上送来,那里路宽,装木桶里由大车板运了来。西边是夫子洞,每年清明前后,书院会举行大型祭祀,今年过了,成池要来年才看到。
“不过……”梁山笑得怪怪的,有意卖个关子。
“不过什么?”成池好奇。
“每年年底岁考时,夫子洞就聚起了学子,那时候才是拜孔圣最热闹的时候,想考个好名次呢!”
梁山说的好玩,成池听的无语,这滋味,大概是知道古人也“拜考神,吸欧气”吧。
书院内大体都逛过一遍,回舍馆歇了。
晨起,膳堂准备有青菜粥和两三样小菜,还有花卷馒头等面食,照顾学子口味。早餐有两刻钟时间,用完了早餐,就去正堂听课,先是默诵要记下的,再等先生来授课。
先生课程风格不同,各有特点。林先生四书五经都进,主治《春秋》,不过他讲的最多的反而是时策。拿着各式消息,叫学生们解题。
这日林先生布置是写治水之法。
成池跟着上课,回来完成先生布置课业。正打算出去转转,看见了梁山。
“你就写完了?”梁山声音带着惊讶。
成池有些莫名,怎么这么的……惊奇?对,惊奇。完成课业而已。想着,还是这么答了:“嗯,是的。”
看着成池有些懵的神色,仿佛也觉得自己太过夸张,梁山讪笑道:“我就问问,就问问。”
然后盯着成池又说着无关的话拖了一息,两眼转悠着乱晃,又说:“能否一观?”
成池拿了纸卷递给梁山,“你不对劲啊,怎么回事?”
“不是我不对劲,是先生不对劲。”梁山脱口,又看看周围,小声说道:“林先生最近总是考策论,这个不如意,那个不如意。批驳的一无是处,还总要重写。”
梁山看着成池的作答,“你不再改改?”
“不改了,这就是我所想的。”
成池在书院走走,生了些烦闷,不知林先生怎么想的。
回房拿了把琴,看着梁山还在改着,更觉奇怪,抱着琴去泉边大石头处,这是成池找的好地方。出书院向北走,穿过一小片竹林就是,可以看见清泉石上流。成池觉得很有意境,闲了弹一曲与水流想和,很符合自己想象z文人谪仙模样。
成池弹琴有些时候,这日弹着先是铮铮琴音,又缓缓柔了起来,看水上浮光浅影掠去,觉得自己生气得好没道理。
听水击石头轻响,随手弹上一曲,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什么曲子?我不曾听过。”有老者驻足,刚才是没注意到,等曲子消音许久才问道。
成池听声望去,还是见过的,这是桃花渡口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先生,琴音渺渺似天上仙音。
成池想了想,回道:“随手所奏,还没有名字。”
“风吹竹林潇潇,水印浮光粼粼。”老先生感叹一句,“你现在起,好曲得配好名字。”
唔,成池凝噎,“那叫《浮光浅》吧。”因水上浮光而来的曲子,自然叫浮光,水浅见清影,配一个浅更合。
老先生品了半晌,吐出一个字,“好。”
以琴会友,两人聊了起来。成池说自己是来书院求学的学子。老先生说他姓木,是书院教乐的先生,只是不常上课了,也没什么用的,只会做栖身养老的闲人。
成池是不信的,木老先生的琴音有幸一闻,不似凡间。左不过文人自谦,做不得数。
一老一小相交,相处和乐。
木老先生走时还说,“无求无欲亦忘年,所以,我们是‘忘年之交’。”
等下回碰上,木老先生竟还带了焚香炉子!木老先生说:“焚香弄琴,奏一曲水上浮光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