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巽满心触动,二伯祖母这是真心为自己打算。
前世,她虽说锦衣玉食,又被大伯祖母养成了名门淑女,可最终不过是大房的一枚棋子,为大房交换利益,交换金钱,甚至连出嫁后也被大房当成了摇钱树!她一直想摆脱房家的印记,可哪怕她做到了齐家的大掌柜,眼看就要接手婆婆当家的位置,也无法摆脱房家的阴影。
有了前世的那些事情。房巽是真心不想嫁人,或许如二伯祖母所说,嫁入林家确是少了许多辛苦。
可想起两个表哥来,房巽只想摇头。
老太太摸着房巽乌黑油亮的头发,温和缓慢的道,“你是不是嫌弃你长桐表哥有个克妻的名声?”
林长桐幼时定过亲,跟他年龄一般大,也是商贾人家的姑娘,与舅舅家是世交,听说活泼可爱,十分的讨人喜欢,可惜从小身体不好,未及笄人就没了。
等林长桐弱冠那年,舅舅又在金陵给他定下了另一门亲事,那姑娘的父亲也是秀才,和舅舅曾是同窗,人已经及笄,连小定都下完了,可等林长桐跟杨洵从云南采药回来,就听说那姑娘竟是不小心落水,之后一病不起,林长桐连忙往金陵赶,可连面都没见上,竟也一命呜呼。
之后舅舅给他找了大师算命,大师说要等上三年才能说亲事。
去年刚满三年,老太太这才又帮他张罗亲事,林长桐也是应了,既不挑门弟,也不挑嫁妆,只要人品好就成,可他年纪大了,京城的风气又大多看不起医工,他且不是那沉稳性子,连说了几户人家都没有瞧上他。
可房巽对这克不克妻才不放在心上,可她实在是想不出嫁给林长桐是什么样子,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抬起头来对上祖母慈爱的眉眼,“祖母,您觉得我跟长桐表哥般配吗?”
老太太笑着摇头,“我也觉得不好,他人是好的,可惜年纪大了些,又不会说话,跟咱们小九不合适!”接着却是话音一转,“倒是你长松表哥,我瞧着又上进知礼,又孝顺懂事,若是嫁了他,日后怎么也是个官太太!”
那个书呆子吗?听赵明端说他在书院老被人欺负,要不是赵明端帮着,恐怕在书院就混不下去了!他那样的性子,只能进翰林院去做编修,哪怕是个做个县官也定然会得罪同僚,被人排挤!
若是嫁了长松表哥,这日子过的倒是平淡,可一望到底的日子,房巽本能的不情愿。
拒绝这门亲事吗?可她真没有拒绝的理由,林家知根知底,还有长松表哥的人品才干,在二伯祖母的眼里,林长松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孙女婿!
等回了自己院子,房巽就吩咐梅香,“既然文无说这几日新酒就能出窖了,就跟大海说一声,到时候文无会让人去鼎泰丰寻他!”又说起林长松来,“问问赵公子长松表哥最近在书院怎么样,让他费心照顾些,祖母说跟四哥哥走的很近,且别再让人给欺负了!”
四哥哥房鸿煊,五伯父的嫡长子,学问极好,前世中了进士,可他看不上梁王,待到梁王被立了太子,他便辞官回乡了,房巽前世并没见过他,今生也只是前些日子,房鸿煊回国子监的时候给二伯祖母辞别,匆匆见过一面。
他见了房巽,既不摆哥哥架子,也没有冷淡处之,而是对着房巽深鞠了一礼,说是谢过房巽对二伯祖母的照料,也谢过她对五伯母帮衬,房巽吃惊不已,五伯父那样的性子,竟然有四哥哥这样清明透亮,人品端方的儿子!
听赵明端传的消息,房鸿煊学问的确很好,也很得国子监的司业、祭酒的青睐,能跟他走的近,长松表哥显然已经融进去了。
过了几日,明月楼新出了三年沉的女儿红,西堂子胡同里也出了大事。
沈姨娘被关起来了,沈姨奶奶在五太太的院子里哭到晕厥。
十姑娘房淑宛跪在了老太太的正房门口,说不见到老太太就一直跪下去,老太太午睡还未起身,自有下人去通禀房巽。
“……怎么拦也拦不住,她又是个姑娘家,婆子们怕伤着了她,如今就在老太太院子里跪着,怎么说都不走,实在是没法子……”
这定然是为了沈姨娘的事情上门,忙不迭去了正房。
可一看到房巽,房淑宛就激动的站了起来。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襦裙,发间并插着两支赤金的簪子,手腕上各戴着一只绞丝银的镯子,眼睛通红的跪在那里,像一只的暴怒的小兽,看到房巽,她腾的从地上站起来。
房淑宛清清楚楚的记得,上一回在西堂子胡同,她就骂过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可等她回去,娘亲就将她训了一顿,说这小丫头是养在祖母跟前的,不能得罪,若是让父亲知道,必然要责罚她。
可没两日,娘亲就被夺了权!
娘亲心善,劝自己不要闹,还说就算把家交给太太,恐怕太太也管不好,没几日就得交还给娘亲,她这才乖乖的呆在屋里头,只等着父亲来了好好儿的哄上一哄。
可父亲却再也没有来娘亲的院子,房淑安帮着太太管起了家,娘亲心中着急,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呆在院子里。
后来她听说大房送了帖子过来,是清莞郡主的茶会请帖,那可是她盼了好几年的,她激动的去翻了首饰衣裳,可最后却没有她的份!
连这个刚进京没几天的小丫头都拿到了帖子!就因为她是姨娘生的吗?
她比不过房淑安,她认了!
可她竟连这个乡下来的无父无母的小丫头也比不过,凭什么!
前两日娘亲就被季嬷嬷叫过去问话了,等回来的时候,娘亲就哭了一场,搂着她的脖子,仔细的交待她,让她日后要讨老太太的欢心,千万不要惹了老太太的不快!
回头她让人去打听,才知道,是眼前这个小丫头联合了胡姨娘,一起栽赃了娘亲!
想到那些事情都跟眼前这个小丫头脱不开关系,房淑宛的怒气从身下升上来,一直冲到了头顶,她不管不顾的伸手指着房巽骂道,“都是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蹄子,自从你来了,我家里就没有安生过!你个下贱小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