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巽想起了齐家三公子齐珏,她嫁入齐家那年,婆婆曾经找到一位乡间的郎中,那郎中说齐珏的腿是可以救的,只是治疗的时间比较长。
听说能够治好,齐珏激动万分,可当得知就算是重新接上,也需要用数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恢复,而最终恢复到什么样子,是不是能像常人一般的行走,是不是能够迈开腿跑起来,都不得而知,他又犹豫了。
而后那郎中说起,因为时间太久,需要再次打断,重新接上,齐珏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当年的断骨之痛,他不想再重来一次。
可房鸿烨却没有半点迟疑,他听完房巽的话,郑重的点了点头,甚至表明,不管是不是能够治好,他都愿意试上一试。
回到金鱼胡同,房巽便吩咐梅香去找人,“去西郊的山上,寻一个叫李字生的人,那人长的不太好看,脸上有胎记,十分的好认,寻到之后,告诉他,他要找的人还在京城!”
杨洵大夫擅长的是内科,对于这种接骨类的外科并不适合。
梅香得了吩咐,却又发起愁来,她问起房巽,“这事儿是让文掌柜去办还是我去寻大海?”
文无对京城的事十分的在行,可离了京城他就鞭长莫及,只是王先生如今也不在家里住着,若是差遣大海,似乎又不太妥当。
房巽也觉得应该找个人帮自己办事,“先去寻大海吧,跟赵公子咱们还是有生意往来,这个忙倒也不让他白帮了!”
梅香应了,又说起文无来,“文掌柜将这个月的帐册送来了,说那茉莉花馅的酥饼卖的极好,他也已经将隔壁的铺子盘了下来,过些日子让坠儿过去。还说,上一回您让打听的事儿他打听仔细了,五太太的铺子确是那吴寿砸的……”
数日之前,吴寿去了五太太的铺子,那铺子本是卖扇面的,但吴寿并不喜用扇子,他看来看去都不满意,直到看到多宝阁上摆着的一个写了字的扇子,那扇子是檀香木的扇骨,绡纱的扇面,扇骨是镂花的,扇面绣了双面绣,上头的字也是京城名家,王信的关门弟子柳宗所书。
吴寿当即就要掏银子,掌柜的见了连忙解释,说那扇子已有了主人,只是托掌柜的让人写字,这才多放了几日,如今字已经写好,只等那人来取了。
可吴寿却定要买这扇子,一言不合就把铺子给砸了。
“……那铺子在琉璃厂,周边都是卖古董文玩的,好多人都瞧见了,吴四公子气势汹汹的,砸完了铺子,一文钱都没有给!走的时候还扬言,这铺子以后就别开了……”梅香绘声绘色的跟房巽比划着。
“所以他们笃定这铺子的东家得罪了吴家,这才被人上门砸了铺子,隔日就跑去五伯父那里要帐去了?”房巽看着茶碗里的茉莉花打着转,仔细的思量着如何应对。
吴寿为何要去砸铺子?那时候吴老太太还没有见过五姐姐,除非是大伯祖母想给五伯父施压。
国子监后院的广业堂门口,赵明端笑咪咪的牵着吴家四公子吴寿的手,吴寿脸色极为难看,却又不敢声张,只是哭丧着脸求饶,“赵兄,我错了还不行,我平日也不欺负人,就那日听你兄长说你厉害的紧,我一向是这广业堂的老大,你兄长说了,你要来抢我这斋长的位置,我这才、这才……哎哟,您轻着点儿……”
国子监的六堂之中,广业堂皆为是初入国子监的监生,在广业堂呆上三个月,根据季考来分班,若是成绩不佳但考勤优秀则进入崇义堂,若成绩合格考勤优秀则进入诚心堂,若是成绩不佳且缺勤又多,就要继续呆在广业堂。
赵明端和林长松都是初入国子监,每日里便在广业堂里听课读书。而吴寿则因成绩太差又整日逃学,一直在广业堂不曾挪动过。
这六堂里,每堂有四个斋长,管着监生们的食宿点卯。
赵明端手上并不松劲,直接拖了吴寿进了个偏僻的屋子,脸上依然笑咪咪的,“斋长?只有年长学优、威望较高的监生才能做这个斋长,你一个恩贡出身的监生,哪次月考不垫底?你还有脸做斋长?按我说,你除了年长还算相符……”
恩贡就是不经考试入学的官员勋贵子弟,吴寿心道,你不也是恩贡,可手正疼着到底没敢说出口来。
吴寿只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一样,疼的呲牙咧嘴,“赵兄,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不敢做这斋长了,回头我就跟学正说,将这斋长让给赵兄……”
“那也不必,我对这斋长实在没有半点兴趣,你也继续做你这老大,在外人面前,我还是称你一声吴兄,只是么……凡有什么事儿,记得跟我知会一声……”
说着赵明端又贴近吴寿的脸,继续道,“不要以为你出了这屋子就能找人来报仇,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赵七虽名声不好,倒还真没什么人敢招惹,你在国子监的呆的久了,这外头的事儿知道的太少……”
吴寿连连点头,他确是听说赵明端在京中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就没有他不干的坏事儿,可他以为赵明端不过是带了家丁小厮,仗着人多,又有辽王罩着罢了。连赵明成都说了,“这里是国子监,他能翻出什么花来?”他才去寻了赵明端的晦气。
可没有想到赵明端是有功夫在身的!
“那是自然,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吴寿看着自己的手被松开,只觉得心中一松,眼睛里竟涌出几滴泪来。
赵明端拍了拍吴寿的肩膀,笑眯眯的点头,“我也不会亏待你,听说你们家跟房家提亲了?”
吴寿吱唔着点头,“是、是,你要是不高兴,我就跟家里说,不想娶房家的姑娘,不过这是老太太定下的我说话未必管用……”
“这倒不必,我只是听说房家的七姑娘天香国色,又是长房嫡女,嫁妆丰厚,你要娶就娶她!等她嫁给了你,你这手里的银子也能宽裕些不是?你手里宽裕了,咱们兄弟还不是能跟着沾光……”
这话吴寿倒是信了大半,早听说赵家七公子整日的流连青楼楚馆,为了个妓女,撒银子跟撒豆子似的,他如果说那房家五姑娘长的好看,定然不会有错!他家本来提的就是房家七姑娘,可祖母非让自己去瞧上一眼,看看喜欢哪个。这房家倒也有趣的很,嫁个女儿还跟青楼里似的,可以挑挑捡捡!
可他跟着老太太去了房家,逛了半日的园子,淋了一身的雨,却连个姑娘的影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