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晶终于想起张朋是谁来了。萧峰刚来的第二天,自己带着他去电子城,就在外边那个金拱门里,曾经亲眼目睹母老虎以千变万化的化妆术和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接连斥退三个相亲对象,其中包括一个装逼犯、一个小混混和一个斯文男。而且这三个人分别叫做方少云、柳逐浪和张朋,记得自己当时为这仨名字暗笑了好半天。一想到当时母老虎一会儿跑卫生间换套衣服化回妆,忙的手忙脚乱的劲儿,毕晶就又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母老虎半天,谁想得到,这么一个正点的小妞儿,现在居然成了老子的女人?
毕晶记得很清楚,这里边,那个斯文男就叫做张朋,职业……好像是教师?是他帮了母老虎?这俩人后来怎么又勾搭上了?
“欸不对啊?”毕晶忽然觉得不对劲了,“那个张朋也就二十多岁,还是个老师,他有这么大能量,能让一个校长对这么讨好?”
母老虎就有点意外,古怪的目光在毕晶身上瞅过来瞅过去,瞅得毕晶一阵莫名其妙:“你看啥呢?我脸上有花?”
“不是脸上有花,是眼角有眼屎,好恶心!”母老虎脑袋使劲往后缩,一张嘴极度夸张地快撇到后脑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毕晶一惊,心说老子早上洗脸来着啊?下意识往眼角摸了两把,却看见母老虎忽然嘻嘻笑起来,不由郁闷道:“靠你个娘们儿又骗老子!”
“哈哈!”母老虎笑得前仰后合的,半天才恢复正常道,“你这反应真是很神奇诶!难道听见张朋这名字,第一个想到的,不应该是我为什么又跟他联系上了,背后到底啥关系么?为啥先想起人家职业年纪来了?还是说,老娘在你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居然都没能让你吃醋的?”
毕晶啐了一口,恶狠狠道:“呸!我管你们什么关系,老子干嘛要吃醋……欸警告你别动手啊!”眼见母老虎神色不善,爪子已经抬起来了,急忙改口道:“其实这表示我是绝对信任你不是?我就不信你那高尚的情操,会吃着锅里的瞅着碗里的!更不相信你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好的品味,还会看上其他人——我是说,就我媳妇儿这身材,这脸蛋,这才干,这性格……想嫁什么样的人嫁不得,对吧?”
“对你个大头鬼!”母老虎骄傲地撇撇嘴,随即眉花眼笑,“算你会说话!可惜我就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个大头鬼!”
“不行了,我要吐了!”古登云忽然捂住嘴,一副恶心欲呕的德性,“你们俩没事儿不要到处撒狗粮好不好?考虑过我们单身狗的感受没?”但随即,这小子脸上变得讪讪的,悄悄扫了程灵素一眼,咳嗽一声,低下头不说话了。
该!毕晶这叫一个解恨,让你小子胡说八道,这下翩翩君子的面具戳破了吧,装不了有为青年了吧?傻了吧,不知道说什么掩饰自己的尴尬了吧?
母老虎也笑吟吟的盯着古登云看了好几眼,这才对毕晶道:“张朋年纪是不大,也不过是个普通老师,但是架不住他爹地位高啊!”
“不是吧?”毕晶惊呼一声,“都见过家长了?……他爹是谁?”
“胡说八道!”母老虎拍了毕晶一下道,“他爹也不是多大官,只不过是前任区教育局长,现任市教育局副局长而已。”
毕晶这才恍然:“靠,还是个官二代!”其实官二代不官二代的不要紧,关键这个官,他是市大小学校的大boss,这就很厉害了,也难怪那个校长会那么客气好说话了。在毕晶印象里,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没架子的校长呢……
“是啊!不但是个官二代,而且为人其实还不错,挺愿意帮人忙的。”母老虎做惆怅状,幽幽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这样,说不定……”话说一半,悠然住口,上下打量毕晶。
毕晶冷笑:“说不定咋样啊?”
“说不定……说不定我后来就不加他微信了……”母老虎对毕晶嘻嘻一笑,露出又调皮又得意的笑来。
毕晶也笑笑,对这方面,他是绝对相信母老虎的目光和人品的。估计当天跟这小子见过面之后,这俩人机缘巧合之下又有了联系,以母老虎那性子,觉得这人其实也还成,聊来聊去聊成朋友了。但以母老虎的心性,绝不可能见异思迁,而就像他自己刚才说的,以母老虎的那性子,就算见异思迁,也绝对不会喜欢这么一个斯文正经到几近古板的小子的。
再说了,当老子不存在么?这么英俊潇洒干净雪白的正直可靠而且还有本事的玉面英雄,你打着灯笼满世界找去,还能找到第二个?更关键是,哥们咱手里有系统啊,随时随地能从金老爷子书里拉人啊,这对母老虎来说,可比什么都有吸引力!
总而言之,母老虎和这个张朋,也就是随便聊聊的普通朋友关系。只是想不到,这层无心插柳的关系,最后会在曲非烟上学的问题上用到了。
……
制药厂的位置,在常山东南角的滦州市——当然现在已经划归常山管理,改叫滦州区了。那里是常山市规划的最大制药产业园区之一,大大小小的药企或者大药企分厂差不多有三十多家,几乎占了市药企的四分之一,其中不乏几家大型上市企业,诸如常药、燕北制药这种巨无霸国企,再比如西岭、天威这种民资新兴势力,都在这里建了生产基地,甚至把总部都搬倒这里。再加上其他配套相关产业,这个产业园年产值达已经超过千亿,成为滦州区最大的经济增长极。
在这里,标准化的医药生产厂房成片摆开,林立的烟囱冒着淡淡的烟气,整个园区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异的味道。据毕晶和母老虎所知,这些烟囱和味道,其实正是常山把市中心所有药企都搬迁到郊县的最主要原因。据毕晶所知,产业园所有企业的排放,都执行着最严苛的标准,这点味道实际上对人体几乎没有任何影响。所以虽然当地人也不是没有因为这个气味抗议过,但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不过搬过来也自有搬过来的好处,最起码,自打这里药企成了规模,大夏天的蚊子都绝迹了……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吊诡,并不是说你进了某个行业聚集区,就一定能跟别人一样活得很好。比方眼前这家企业,原本规模并不算小,但只能生产最基本、最大路货的原料药。一开始还挣了不少钱,但这两年原料药价格大跌,这种几乎没有创新能力的药企,生产一片就赔一片,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不得不破产清算。老板卷了好几亿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带着小姨子。企业欠下一屁股债,工人的工资也没有结清,只好从厂子里拿药出去摆摊,原价一块两块的药,只卖五分一毛,连城管罚款都不够给的。原本就是嘛,人家江南皮革厂黄鹤跑路以后,员工摆摊还能卖十块二十块呢,这原料药又便宜又没用,谁要啊!
就这么个烂摊子,什么员工问题、生产问题、资金问题一大堆,让常山市政府相当挠头。觊觎常山医药市场已久的古老爷子当机立断,抢先下手,给出了一个相当合理的价格,成功把这个厂子拿到手,现在做了新药的生产基地,更成为打进常山这个未来药都的一根楔子。这老爷子,果然老奸巨猾……啊不对,应该是英明神武。
据说古老爷子完成收购后,旁边几家企业,尤其是常药和燕北制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原本他们打算等到政府实在没辙了之后,将价格压到最低才肯出手的,万万想不到中间杀出来个程咬金,一斧子劈过来就给截了胡。毕竟破产归破产,厂区怎么说是按照园区统一规划设计的,硬件软件基础相当不错,车间产线都经过了严格的gp认证,而且有着大批有经验的技师和工人,只要资金技术到位,恢复生产其实是分分钟的事儿。就比如这一次,只是对生产线和流程做了一点点小小的改造,就已经达到了生产标准。
这样的好东西错过了,不后悔才怪。
这也就能够解释,古登云明明已经发出了邀请,但周围几家大厂的老总们都没什么动静,最多也就派个部门经理应付一下,撑撑门面而已。
毕晶甚至发现,有几个隔壁厂的家伙,甚至还有点等着看笑话的意思。再怎么说,从完成收购到改造生产线,一共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而且最主要的工程,还是在最近十几天完成的,传言药厂的主打产品在这期间经过了一次巨大的变化,而且是由药品改为生产保健品了,这简直令同行业鄙视。更重要的是,这么短的时间,能把生产线改成什么样?看着几位望着古登云的眼神,大概已经把他当做一个只会夸夸其谈、好大喜功的公子哥儿了。
可惜啊可惜,可惜你们不知道这个只用了十来天改造出来的生产线,究竟会生产出什么东西,更加不知道,这个东西的背后,有着两位堪称神奇的药毒双`修的神医。更不知道,这个被你们鄙视的东西,究竟会带来怎样的收益。
开工仪式乏善可陈,无非是请了几个当地领导,站在台上巴拉巴拉。毕晶觉着,要不是古登云是古老爷子的亲儿子,而且勉强也算是给当地政府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这些领导还真不一定愿意来。毕竟这是大药企集中的地方,这种几千万的小投资,还进不了这人领导的法眼,多半还是想着和跟古氏集团搞好关系,以后最好能拉点大投资过来。
领导巴拉完了,作为药厂老板,古登云上台接着巴拉巴拉。最后领导,古总,大股东代表萧峰,神药发明人胡青牛,外加古登云硬拉着上台的程灵素,一人拿把剪子,把一块红绸子建成几截。这一败家行为让毕晶十分心疼兼蛋疼,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恶趣味,好好的一块布,这就算彻底要不得了,这得浪费多少好东西啊!有这个钱捐给贫困儿童读书不好么——虽然这种想法有点道德婊……
紧接着就是产线启动,古登云领着相关领导参观企业。这个是必须的流程,难道领导来了,你只是说请他来参加开工仪式,数遍剪块红绸子么?这玩意儿现在是禁止的!怎么也得挂上个调研考察的名头,这才好跟上面交代。很明显,古登云虽然在老爹的集团里只干了几年,但对这一套表面功夫已经非常熟稔,安排得极为周到妥帖了。
由于领导还没走,周围几家企业来的家伙们也没敢走。也许对于他们背后的老板而言,这些地位不太高的领导还算不了什么,毕竟都是身家亿万的土豪或者大国企的头头儿,身份在那儿摆着呢,说不定为了出个政绩啥的,这些校领导还得求着他们。可这个几个家伙最高也就是个分厂副厂长,或者生产部门之类的中层,有一个还是车间主任,真要敢不给面子撂下领导闪人,估计多少会有点不便,万一领导随便找个理由给你传个小鞋,别说因为环保问题停你几天工,给你断电半个小时你也受不了啊!
不过对于毕晶而言,这个参观其实没什么意思,作为曾经跑过经济口的记者,毕晶不是第一次参观流水线,甚至不是第一次参观药企的流水线,在他看来,药企的流水线还不如饮料流水线好玩。但是,好玩不好玩完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东西,在这个每年消耗酒精以千万吨计酒业大国,可以预见的将来,必将有着不可限量的光明前景,带来滚滚财源——在毕晶眼里,这特么就不是生产线,而是印钞机!
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