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呼延芙生性多疑,对宇文泰只有教养而无真情,多半是任之由之。但不管如何,宇文泰是保住性命了。
为恐呼延一族继续独大,先主君不得不暗自命人在呼延芙的饭菜中下药,此药无色无味,本能致人不孕,可那呼延芙还是怀了一个女儿宇文宁。因宇文宁在逆鳞中出生,身子比常人弱很多,五岁之时就被人诊出不治之症。呼延芙为了救活宇文宁找了很多方法,终找到了一种秘术,且唯有用同性亲缘换血之术方能救宇文宁。但这种法子只能暂时延长宇文清的性命,而且三月一次换血。
这也是天狸皇室中还有一个小公主的缘由。
小公主宇文清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宇文宁延续性命的。其实在她之前还有一位公主宇文婷,只是她死去的时候才十岁,是给宇文宁换血时候失血过多而死的。呼延芙为担心换血之事被泄露,下令禁止任何人提这个四公主宇文婷的名字。也为杜绝重蹈覆辙,呼延芙对来之不易的血脉宇文清格外小心照顾,换血之时也让人注意掌握力度。因有宇文清的照拂,宇文宁的身体逐渐健朗起来,从三个月一次换血,到一年一次,甚至只需按时服药,都能维持正常生活。
“只是最后,清儿还是没能活下来。”宇文谦说这话的时候已然能做到平淡无它。一旦人的仇恨被逼到了极致,这种仇恨就会适时沉淀下来,让一个人学会忍耐和变得坚韧。
杜若若第一次看到宇文谦这个样子,心里还有些心疼的,“那,那你呢,你被带出宫后是谁照顾你?”
宇文谦黯淡的眸光微闪,“我和义父,在小山村里住了下来。五岁时候,他就开始教我习武,夜里还请来先生教我习字。他对我极其严厉,但不管多严厉,他都舍不得打我。反倒是我经常耍性子不肯读书写字,不肯习武练剑,他除了跟我讲大道理,也拿我没办法。直到有一日,我看到他一个人去了山上,就跪在一个连我膝盖都不到的坟前痛哭流泪,还说自己对不起圣恩,没能把我教好。那时我还小,根本不知道他嘴里的皇恩和誓言是什么,但琢磨着是自己太调皮把他气得如此伤心,自后也不敢太过胡闹。直到七岁,家中突然来了一批黑衣人……”
说到此,宇文谦的神色悲痛,眼底有些红,“虽然我们侥幸逃过一劫,可义父却因此被打成重伤。他马不停蹄地将我送出天狸边界,避开一路刺的追捕和刺杀,临死前把我交给一个好心的夫妇。
那对夫妇是闫亚国的商人,我之后就跟他们去了天狸国。只是好景不长,那些人不知道如何得知我被那对夫妇收养的消息,竟派杀手杀到了家中,他们和他们的孩子都被杀死了,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却被他们护在枯井下活了下来。我连他们的性命都还未来得及问清楚,也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他们却先因为我遭了别人的毒手。
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就是一个灾星,克死了自己的义父,还害死了这好心的一家子,直到长大后得知自己身份之时我才知晓,原来那些刺都是呼延芙派出去的,不管是义父还是他们,都是因为我才死的,那个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成了我的替死鬼。
我记得那天烧了一场大火。我一个人在枯井里等了几天几夜,外面那场大火的颜色从血红逐渐变淡,变淡,再变淡,最后只剩下一缕缕浓烟。再后来,浓烟也没了。因为那一夜下了一场大雨,我险些被淹死在井里,这才不管不顾地大喊救命,也不知道喊了多久,真有人过来了。救下我的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大家都叫她徐妈,徐妈让我喊她娘,但我就是不喊。”
“你是担心你也给她带来灾难是吗?”杜若若小声地问,
宇文谦点头,“我告诉她说,我是个灾星,她却说自己专门灭灾的,只有我们一起生活才会无灾无难。我争不过她,只能偷偷逃跑。但跑了几次都被她给找到了,还灵验了她说过的话,我就这么被忽悠着留下来了。我们在东城相依为命地生活下来,我用徐谦的名字,继续在那里生活。”
“那,你是怎么又回到天都城的呢?又有谁能证明你的身份?”杜若若疑惑道。
宇文谦也想了想,神色淡然,“不清楚。听说有一个厉害的暗卫一直在保护着我,是接到了我父亲的指令才现身把我带回去。”
“你不会,是怪人家没有出手救你的义父,还有收养你的那对夫妇吧?”
宇文谦闷哼,显而易见。
但回天都城的这几年,宇文谦多少也有些释怀了。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充满血腥的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推卸的职责和使命,那个暗卫的使命是保护他,等待时机把他带回皇城认祖归宗。而他宇文谦的使命,是好好活着,日后辅助太子,亦或者担任太子。
“其实,据我所知,现在呼延一族的势力也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至少不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杜若若故作轻松道,“我觉着你们的太子哥哥就很有勇气,登基不到三年就敢打压呼延一族,还敢当面和那什么老太婆对着干,看来你们韬光养晦做得不错嘛。”
宇文谦没再说话,似是睡着了。
杜若若叫了他几声没应,也不再自讨没趣。
但似是想起了什么,杜若若又忍不住想找人聊天了,既然喊不醒他,那她就过去推他。
宇文谦没想到她会突然对他动手动脚,当瞪眼警告她,“退后。”
杜若若嘻嘻笑了笑,“我突然想到一个很特别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宇文谦想了想,“你先退后。”
杜若若乖乖照做了,“这样还不行?”
宇文谦这才满意点头,又调整好位置做好,“你说。”
杜若若兴致一来,没忍住又往前挪了挪,彻底忽视宇文谦的黑脸,“我听说,那什么三公主宇文宁,和你们,不是一个血脉的。”
宇文谦愣了愣,一下子兴趣全无,“你这个消息不可靠。”
“胡说,我们阎魂宫的消息是最可靠的好不好。”杜若若很不服气道,“你若不信,等出去后你和她验验血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事先告诉你,我虽然说宇文宁不是先主君的孩子,但那什么二公主和五公主,我没有说她们也不是。总之,你爱信不信。今日你对我说的,我保证不会对第二个人说。我发誓。”
宇文谦却因此陷入了沉静。
如若宇文宁不是父亲的孩子,那亲缘换血之术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宇文宁是那个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