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汐眠从未想过,有一天烈如倾这个人会从木清澜的口中说出,并且是在这种情况下。
也不知何时起,烈如倾这个名字突然就闯进她的生活,像一张摸不透风的网,将她身边的人都笼络进这张网里来。就连木清澜,她对烈如倾的了解似乎都比她多。
“她不是死了么?”凤汐眠兀自地抿了一口酒。
木清澜讳莫如深地看着她,“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凤汐眠淡淡道,“师父该知道,我不会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谁说这是假设性的?”木清澜握住她的手,缓缓道,“你只听闻烈如倾死了,那你可在离王府见过她的灵牌?你对这个女人了解多少?对释离王的过去了解多少?你又可知为何闫亚国的各个家族对烈家都避而不急?种种这些,你可曾认真考虑过?”
“师父问我这话又想说明什么问题呢?”凤汐眠单手托腮望着弯月,脸颊漫上很浅的红润,清明的眼眶子里泛着微不可查的讥讽,“我无时无刻在提醒自己,我是冰岐国的公主,肩负冰岐国的荣兴,我的所作所为代表着整个冰岐国,切不容一丝一毫的冲动任性。所以在闫亚国我严于律己,谨言慎行,厉待下属,思前顾后,绝不给母国拖后腿惹麻烦。纵是如此,仍是有不少麻烦找上门来,百姓的安定也仍受战火威胁,这一切都说明,凭我凤汐眠一己微薄之力根本不可能力挽狂澜。
可这条路我已经踩下去一脚,师父觉着我还能全身而退麽?既然没有退路,我只能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往前走。我自知很多努力都是徒劳,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因为我是公主,这是我一生都逃不掉的责任和宿命。师父以前也说过,不是每条路都是死的,就算是死路也能走出活路,主要还得看人怎么走。我不敢说释离王是好人,但我知道他待我不错,他不会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而不顾,这便够了。”
第二天天刚亮,凤汐眠从静思阁出来,脚步匆急地走回醉渊阁。
皇甫释离一夜未睡,几乎凤汐眠刚进门他得人也就到门口了,着实吓了凤汐眠一跳。
凤汐眠瞧着他眼底青黑,愣道:“你,一夜未睡?”
皇甫释离也盯着她,反问一句,“你就睡了?”
凤汐眠噗嗤笑了出来,边将昨日被某人硬塞进胳膊的衣服脱下来,一边往床榻上走,“昨天只顾着和师父聊天了,哪里能睡得好。”刚刚躺下,皇甫释离也坐上来了,她只好又往里面挪了挪,“不过你一个人在这里,为何也睡不好?”
皇甫释离单手撑着头,指腹捏着凤汐眠的下巴,“眠儿最近,越发地喜欢拿为夫开玩笑了?”
“嗯?那也得王爷配合才行。”凤汐眠笑着将他的手拍走。
然她刚要扯被子睡觉,某人却硬拉着不让她动,“你们聊了一宿,都聊什么了?”
凤汐眠歪着头看他,好一会才松出一个字,“困。”
许是为了应景,她还特意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给逼出来了。
眼泪一出,皇甫释离也就没辙了。
两人相拥而眠,日上三竿方才清醒。
红岫和绿鞠守在外头也不好进去叫人,但她们在外面喊也不是事儿,隔着时辰她们都喊了三次,里面愣是一点动静都没回。
“绿鞠,你说公主会不会不在里面啊?”红岫泄了气般说道。
绿鞠很干脆地摇头,“公主在不在里面我不知道,但姑姑让我们来喊话就一定有姑姑的道理,我们照做便是。”
红岫狐疑地瞅着她看,“绿鞠,我怎么觉着你是在忽悠我呢?那姑姑还说了,若是叫不醒公主就直接推门把人拉起来。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不还站在那里不敢出手?”
绿鞠笑了笑,“我这不是给你机会让你大显身手呢么?”
“……合着姑姑坑我们,你一个人跳出去了还把我埋坑里?”越说越是那么一回事,红岫轻哼,“绿鞠,你太坏了。”
绿鞠的眼机灵机灵的,拉着她的手道:“那要不,我们一起推?”
红岫想了想,觉着这主意不错。
但结果是,在她们“三二一”说完之时,绿鞠突然又把手缩了回去,而红岫因用力过大,整个身子直接往里面倾倒,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至于为何没摔成,是有绿鞠及时从后面将她拉住,不过那画面,一度让人一言难尽。
可更让她们一言难尽的,是床榻上正看着她们的两个人。
“王,王爷?”
凤汐眠将被子提上额头,见两人还愣着不动,不得不用脚丫子给某人提个醒。
可某人正享受着她羞涩的模样,哪里还管其它,他倒还想那两个二愣子在那里多站一会,他也便能多欣赏一会他家小人儿的囧样。
看着被她踹了几次之后依旧不为所动的皇甫释离,凤汐眠多少也猜出了他的心思,狠狠瞪他一眼,缓缓露出半个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红岫和绿鞠几乎是应激性地捂眼睛转身,然后一溜烟地冲出门外去。
瞧着她们你落荒而逃的样儿,凤汐眠别提有多郁闷,再度瞪某人,忙起身穿衣。
皇甫释离低低笑了笑,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又把人给拉了回来,“你我是夫妻,同床共枕又不是见不得人,眠儿这么害羞做什么?”
凤汐眠哑然,一时更不想理会他,只是她挣扎也不是个事,皇甫释离早已经将她挣扎的路数给摸个清透,寻常手段对他根本没用。
“皇甫释离,别闹了。”
皇甫释离还是不肯放开她,“眠儿,以后你也别王爷王爷地叫我了。叫名字也不错,但是略显得生疏,倒不如喊我阿离,如何?”
凤汐眠:“……”
“公主,姑姑派人来说,请公主醒了过去一趟。”外面绿鞠的声音传来。
其实两人在外面也已经挣扎了许久,在擅闯这件事上一度忐忑,又在把人叫出来这件事上战战兢兢,最后还得在谁来叫的问题上用尽犹豫。
居于先前绿鞠的坑人行为,红岫态度坚决地表示若她不开这个口,日后别想和她一起共事。绿鞠端着坑人不成先坑己的后悔莫及地态度豁出去一口,此时手心都已经逼出了细汗。
只是她喊完这话,里面又没动静了。
在她们二人胡思乱想浮想翩翩之际,门终于打开了。
不过出来的不是凤汐眠,而是皇甫释离。
两人顿时吓得惊慌失措,“王爷。”
“你们站在可是为了坏本王的好事?”皇甫释离冷冷的语气如腊月寒冬,倏地一下子就往她们脸上刷,冻她们一个触不及防。
但红岫和绿鞠想着若按照凤汐眠平时的性子,这会也该出来帮她们解围的,是以低着头,决定和地面死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