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宫主到——!”
守门小厮的一声通报,让延浩涆猛然抬头,脸上的阴寒出现龟裂,唇角不自觉的就向上扬起了一抹弧度。
窦怜筠倒酒的手抖了一下,这么近的距离,她想发现不了延浩涆表情上的变化都难。
原来,一直黑着脸,是因为楚梦梵的姗姗来迟。
延浩涆一挥手,挡了窦怜筠倒酒的动作,只自己接过酒壶随意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给一直放在一旁的空杯里也倒了一杯。
那个空杯是给谁留的,此刻看来再明显不过。
窦怜筠的粉拳在袖子底下紧紧的攥着,脸上的笑意僵得比哭还难看。
只不过,她是美是丑,此刻她旁边那人也无甚在乎,压根没放在眼里。
他的眼睛,只盯着大门口,看着那绕过大理石屏风款款而来的娇小身影,仿若漫天月光都拢在了她一人身上,灯笼里的烛火也都只萦绕她一人,使她皎洁又明媚,似是月中仙子下了凡尘,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今日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走动时,流苏就随着她的步伐摇摇曳曳的,让人忍不住跟着心神荡漾。
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巧的鼻梁下有张水润丰腴的小嘴,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浅浅的笑意。
鹅黄色的襦裙飘飘逸逸,向他走来的步伐略快,似是透着一股急切。
而恰是这种急切,让他一整天的烦闷一扫而空。
“浩涆哥哥。”
少女软糯的一声呼唤,便让延浩涆的目光温柔了起来。
伸出一只手,示意少女到他怀里来。
少女雀跃的向前一步,却又忽然敛了笑意向后退了半步。
看了一眼坐在延浩涆身旁的窦怜筠,咕哝了一下小嘴,似是不愿意在这样的日子里惹他不悦,于是强迫着自己笑了笑,道“今天是浩涆哥哥的生辰,梦儿来给浩涆哥哥送贺礼的,送完,我就走了。”
延浩涆眉头微蹙,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明显是不悦了。
楚梦梵看着他这表情,似是终究不愿他生气,所以扭扭捏捏,委委屈屈,也到底还是坐到了延浩涆的身边,看了一眼面前摆的酒杯,也知道这杯酒是延浩涆刚才在她进门之后故意当着她的面替她倒上的,意在告诉她,他待她有多不同。
端起了小酒杯,对着延浩涆一举,道“浩涆哥哥,生辰快乐。”
见她乖顺了,延浩涆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举起了酒杯,看着她将杯中酒一仰而尽,然后缩着脖子眯着眼,紧紧的闭着唇,一副辣的不行的可爱样子,也将杯中酒送入喉中。
放下酒杯,延浩涆从盘子里拿了一块龙须酥递给她,道“不要贪杯。”
楚梦梵接过龙须酥小口的咬了一下,似是急着缓解口腔里的不适,又喝了一大口的水这才回这延浩涆的话,道“我又不爱喝酒,自然不会贪杯。只是浩涆哥哥已经倒了,我不忍辜负罢了。”
这话听的延浩涆心中熨帖,伸出手去擦了擦她嘴边沾上的碎屑,然后才问“怎么现在才来?”
“为了给浩涆哥哥准备贺礼啊。”
延浩涆扬眉,那十坛「醉东风」她不是十天之前就拿到了吗?
所以他才以为她应该一大早就到宁王府来跟他献宝,腻腻歪歪的缠着他。
所以他今天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推掉了,只把时间空下来,打算好好陪陪她。
可等到晌午还不见人,他便已经有了隐隐的怒气。
等到下午她还未来,他心里便空落落的。
莫名的担心,怕她失信,不来为他庆贺。
就仿佛她今天要是不来,他们之间便有什么不同了似地。
幸好,她到底还是来了。
就在见到她的那一瞬,他就觉得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只要她来了便好。
“那礼物呢?”
延浩涆这样问着,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并不似真的关心礼物在哪里。
楚梦梵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然后扬手拍了两下。
延浩涆纵容的看着她故弄玄虚,也很好奇不过十坛酒而已,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只见,有一道人从天而降,头戴五岳冠,身着一件月白色黑文而赤翁的异兽暗纹的阔袖道袍。
一手持着拂尘,一手执着锦盒,飘然而立于座下正中,对着延浩涆和楚梦梵施了一个道礼。
延浩涆扬眉,笑道“这不是国师大人吗?本王有失远迎。”
“王爷不必多礼,贫道今日,只是随宫主殿下前来奉礼的。”
说着,他拂尘一挥,那锦盒便稳稳的落在了延浩涆面前的桌子上。
延浩涆侧目看了看楚梦梵,玩味笑问“这是梦儿要给本王的贺礼?”
楚梦梵深深的点了点头,脸上有掩不去的得意。
延浩涆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点了点头,道“是什么?”
楚梦梵不答,反而是看向了栎樗道人“王爷问你话呢,还不快答。”
“此乃贫道精心炼制的九龙聚气丹,此丹凝聚九条真龙的龙气,服侍者可得紫薇真气护体,九龙鼎助。”
神棍就是神棍,一样的话,他说起来就是比楚梦梵说的时候多了几分让人信服的味道。
延浩涆没理栎樗道人,而是看着楚梦梵问“他就是用这个,跟你换了一个国师的位置?”
楚梦梵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悄悄的附在延浩涆的耳边说“国师说,这个丹药只要每九天服用一粒,九粒都用完之后,龙气就会聚集在浩涆哥哥身上。那时,浩涆哥哥便是天上最亮的紫微星了。”
延浩涆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小女人。
这个栎樗道人之前向他进言,说窦怜筠旺夫成龙,他明知道是杜含珊为了救窦怜筠使的手段,却也乐得应验了这个「谣传」。
毕竟,只要养这么一个女人在身边,他就多了一个「天命所归」的称帝理由。
可这丹药……
呵,这道人怕不是拿他当了愚昧之徒在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