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神农架。
森林里莺歌燕舞,鸟鸣声唧唧啾啾,泉水声叮叮咚咚,清脆空灵,很是好听。
树木间隙里的小溪蜿蜒曲折,清澈的水随波逐流,慢悠悠地飘向自己的目的地。小动物们趁着黎明的初阳,出来活动着筋骨,饮水觅食。
顾念也是一样。
此时此刻,她正手握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军刀,和西泽潜伏在树林里,目光死死盯着那几只在溪流旁边无忧无虑饮水的白毛兔子。
顾念轻轻地迈开步子,准备掷出匕首,刚有所动作,却被西泽轻轻按住。
“有人来了,走。”
西泽眨了眨眼睛,顾念读懂了他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角,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那几只肥硕的兔子。
昨天进到森林以后,比赛就开始了。所有人彼此见面,几乎没有打个招呼的,就直接枪支弹药伺候。顾郁下大了死命令,碰到人就直接撤,放弃手中一切。
这和他那冰块刚毅的人设一点都不符合。
顾念默默地想着,又默默地看了一眼依然在饮水的兔子,再默默地随着西泽转身,收刀离开。
在他们刚迈开脚步的一刹,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阵让人发指的爆响。
那颗子弹飞了过来,擦着顾念的鞋边,落入了泥土里。
惊了兔子,惊了其它动物,也惊了顾念和西泽。
“这不是奥古斯丁家族里的西泽少家长么?怎么出来了呀?不躲躲藏藏了吗?”夸张的笑声伴随着一串窸窸窣窣拨弄树叶的声音传到了顾念二人的耳朵里。
那是一个穿着便装,面相十分豪迈粗犷的壮年男子。男子扛着一把猎枪,瞧见西泽,便挑挑眉头,讽刺地笑了起来,一口z文里是浓郁的嘲弄。
“你认识他吗?”顾念捏了捏拳头,抬头侧目询问似的看着一脸温和的西泽。
“不认识。”西泽很配合,耸耸肩说,“走吧,今天要去屠戮第二批灵族,我们不和丑人浪费口舌。”
“你说谁是丑人?”壮年男子沉了脸色。
“我没说你,不需要对号入座——”西泽一上一下抛动着手里的军刀,顿了顿淡淡地补充完自己的话,“让我知道,斯勒上校也是丑人的一份子。”
顾念悄悄抖动起了肩膀。
她很想笑怎么办。
原来温和如西泽,也会有毒舌的一面,还丝毫不输给璇璇。
不过这个人的名字,听着还是挺眼熟的。
顾念努力搜索着自己的大脑引擎,在一番高负荷运作之下,记起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斯勒·托尔斯泰·邦达列夫,世界鼎鼎有名的赏金猎人。收取高额的费用,猎杀灵族或人类,不论好坏,不论老幼,只要价钱到位,他就会拼尽全力捕捉屠戮自己的猎物。
家族里给他的血脉评价是中级血脉,只是他本身的手段很厉害,所以才会在一众赏金猎人里扬名四方。
可为什么,她总感觉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草莽匹夫?
是错觉?
“邦达列夫家族的人,看上去也不怎么样么。”顾念转动着军刀,直勾勾地盯着被吓得躲到树洞里的兔子,“没什么事的话,我要猎取我的早餐了。”
“想必你就是顾家的大小姐,顾念,也就是爱丽丝小姐了吧。”斯勒本来沉着的脸,在看向顾念时,迅速变成了如火一般的热烈,他咧嘴一笑说,“我很喜欢爱丽丝小姐,不知道小姐可否赏个脸,做我的女朋友?”
西泽突然一愣,他的目光意识地看向了那个抿唇不语,似乎有些尴尬窘迫的顾念。
“我拒绝。”顾念摇摇头,一刀甩了出去,直接打穿了树洞旁探出头偷窥的兔子的喉咙。
兔子被插在树上,蹬蹬腿挣扎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无视斯勒那张似乎恼羞成怒的脸,顾念旁若无人地走过去,一手抓起兔子,拔出军刀随意在树叶上擦了擦,朝西泽晃了晃手里的猎物,笑着说:“我们开荤吧,不想吃野菜和干面包了。”
西泽回以一笑,点点头说:“好啊,我带了酱料,回去给你烤兔子,我的厨艺还不错。”
顾念应了声,随着西泽就要离开,却再度被一颗子弹给硬生生留住了脚步。
这下子,不仅是顾念,就是西泽那温柔的目光,也在瞬间冷了一个温度。
“斯勒上校,用子弹留人,似乎是不太友好的举动啊?”顾念吸了一口气,转头随随和和地开口,似笑非笑的眼神直射那个吹着枪口烟雾的男子。
她发誓,如果不是因为顾郁的命令,她现在一定开启灵诀,把这孩子打到连他妈妈都不认识他!
她用良心发誓。
“在这个比赛里,就是合作的朋友都不会有十足的信任,更何况,和我不太熟的爱丽丝小姐啊。”斯勒冷冷笑着,刻意加重了不太熟这三个字的音调。
“那么,你想怎么做?”顾念好笑地看着斯勒,竟有些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把你们昨天得到的积分全部给我,然后,爱丽丝小姐再陪我春宵一刻,我就顺着良心,放过你们。不要想着怎么开脱,你们跑的再快,也跑不过我的子弹。”斯勒摇了摇手里的猎枪,笑得得意洋洋。
他能参加这猎人大赛,绝不是开了后门进去的。在得知被选进去之后,他对每一个参赛者都做了详详细细的资料研究。
资料里,顾念的性格随和,说一不二,最听当代顾家大家长顾郁,也就是道特夫的话。凡是他下达的命令,顾念就是拼了一条命也要去完成的。
而依着顾念的性子,在刚才她险些子弹打中时,她第一件事应该是开启灵诀把自己暴揍一顿,顺道杀了自己,夺走积分。
可是他刚刚又是半开玩笑地调戏顾念,又是光明正大地对她开枪,她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能让她这样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他的名字叫顾郁。
一定是顾郁下达了什么命令,所以这顾念才不会动手。
所以他才敢猖獗地调戏顾念,才敢猖獗地射出膛里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