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淡笑而过，若无其事品了品酒，佯作不经意挑起话题，“叶涵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算是吧，不过有一个主动贴上来的，受不了他太冷淡走了。”楚默摇了摇杯中美酒，陶醉地抿了口。
    顾妍微怔，暗暗腹诽，冷淡才怪，又是送花又是若即若离，都老练成精了，不知骗过多少无知少女。
    “男人冷淡是因为没碰上有好感的女人，碰上了再笨都能变老司机。”楚默往后靠了靠椅背，眼神充满无限调侃，一点便中她的心思。
    顾妍撩了撩额前碎发，掩饰眸底一瞬而过的羞涩。
    “我撤了，这儿没劲，挪个场子暖暖身。”楚默半垂眼帘，扫了眼雅静的餐厅，碰了碰顾妍的杯子告辞。
    清吧太寡淡，楚默偏好火辣些的口味。
    林楠和何昕正好上楼，楚默笑笑，擦肩而过。
    “他约你，你拒了？”林楠嬉笑，张口就不正经，“别啊，看身高是个好苗子，况且额外附赠，潜了他助你早点升总监。”
    顾妍赏她一个冷眼，微微讽刺，“你新欢多高？模特？一米九五？”
    林楠一噎，坐下闷了口酒，“老娘最近有点背，遇到个反比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老人言还是得听。”
    顾妍低头吃饭，心想自己也是昏了头，竟接了她的话茬。
    很快，整层楼只剩她们一桌。
    一顿饭，在清雅的音乐和林楠带颜色的闲扯中，不知不觉接近尾声。
    酒足饭饱，何昕主动去自助吧台拿酸奶甜点，顾妍继续听林楠闲话公司最近风行的盯裆猫排行榜。
    啪！玻璃落地，清幽的气氛被一阵纷扰搅乱。
    “你不长眼睛啊！”
    “对不起对不起，陈小姐，我帮你洗干净。”
    “把经理喊过来，说了今天不营业，我要自己包场，怎么还有闲杂人。”
    顾妍秀眉轻蹙，抬眸遥遥眺去，陈佳怡正骄横跋扈地招呼服务员，下巴傲慢地扬起，眼睛几乎看上天，一众小明星围着她转，何昕矮她一头站对面，唯唯诺诺低头，不知所措。
    顾妍环顾四周，那头还在嚷嚷不停，她心头不由奚落，这竟然是陈佳怡开的店，格调品味挺出挑，比人上档次。
    “哎呀，佳怡姐，连包包都脏了，可惜了，全新的hermes birkin，真是晦气。”一旁的李晓菲捏着嗓子尖叫。
    何昕低眉顺眼，“对不起，我愿意赔给……”
    “你赔得起吗？”陈佳怡不耐烦打断她，包包甩给李晓菲，抽了一叠餐巾纸拭擦衣服上的污渍，脚上那双妖冶的christian louboutin沾满黑色巧克力酱，从鞋面渗到透明袜上，黏糊糊的，甚是狼狈。
    “那也得赔啊。”顾妍款步姗姗，笑意泰然。
    “顾总……”何昕局促不安抬眸，眼底凝着泪，手中还攥着两杯巧克力冰淇淋。
    “我当谁呢，这么大的口气。”陈怡然回头扫了眼顾妍，刻薄地撇了撇嘴，低头瞥见粉色羊绒大衣上沾了一片乌漆墨黑的印渍，恼火地脱下衣服甩到何昕脸上，“找你主子赔去，反正她有的是钱，专挑有钱有势的男人睡。”
    顾妍微微带笑，面不改色地看陈佳怡撒泼，不经意瞥见陈佳怡抬手的瞬间，手臂内侧抢眼的红色胎记，笑容顿时敛起，水润的眸子凝了层薄冰。
    明晃晃的红，似曾相识。
    顾妍一晃神，忽地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下午，撞见她百般温顺自诩深情的男友和女人痴缠不休，撞碎了她自以为美如画卷的未来。
    渣男可恶，贱女一样让人作呕。而那贱人，一次次针对她，害她和叶涵险些在深山丧命，没有半分悔意正她面前飞扬跋扈。
    “报个数吧。”顾妍不动声色收起眸底的寒意，悠然动了动唇，随手拿起吧台的红酒，送到嘴边，浅浅一抿。
    “birkin76万，prada大衣六万，christian louboutin鞋子8千。”黎晓菲如数家珍，殷切地帮陈佳怡报数。
    顾妍偏头，淡淡扫李晓菲一眼，李晓菲顿时蔫了，大气不敢出。
    顾妍是华韵的金牌制作人，几乎经手华韵所有大大小小的电影，资源极多，李晓菲一个三线小明星自然不敢贸然得罪她。
    “行了，打个折，八十万，受不了这些穷鬼。”陈佳怡不耐烦地挥挥手。
    何昕怯怯地窥了眼顾妍。
    “怎么？赔不起？赔不起就舔干净。”陈佳怡神色飞扬，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把沾着冰淇淋的鞋面伸到何昕面前。
    化掉的奶油巧克力，从精致哑光的羊皮鞋面上，一滴滴落到程亮的大理石地面。
    空气突然凝固。
    “我的人弄得陈小姐一身脏，打折怎么好意思，显得我们太诚意。”顾妍拉了拉何昕颤颤抖抖准备下蹲的小身板，举着红酒杯娉婷迈步，站在陈佳怡面前，笑容明艳。
    陈佳怡不屑地哼了声，下一秒，冰冰凉凉的液体淌过她脸颊，顺着锁骨滴落到身上的米白连衣裙，胸口顿时被染红，狼狈到极点。
    陈佳怡愤怒抬头，顾妍正举着空酒杯，美艳的脸笑容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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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 章
    陈佳怡蹭地站起身，面色铁青地指着顾妍，气得说不出话。
    “陈小姐这身新款的channel碎花连衣裙，挺好看，应该要六万左右吧？”顾妍慢条斯理打量陈佳怡，从手包取出一张亮亮的白金卡，从容不迫放到吧台，“总共九十万够不够，陈小姐？
    “你今天吃枪药了？”林楠凑近顾妍耳畔，眼睛睁得圆圆的，无比震惊。
    顾妍精明的很，若在平时绝不会充冤大头，当面小事化了，背后捅陈佳怡几刀倒是顾妍的风格。
    “泼妇，信不信我马上打电话给叶涵哥哥，让他看看你的真面目？”陈佳怡激动不已，手直发抖。
    “好啊，叶总也想听陈小姐亲口说说，你是怎么害我在山里迷路，让我和叶总差点回不来的？”顾妍浅笑附和。
    一旁的李晓菲，慌忙攥了攥手，悄悄瞄了眼顾妍，大气不敢出。
    陈佳怡瞪着眼睛装腔作势，吞吞吐吐，“你……我……你别胡说八道，我没有。”
    顾妍嗤笑不语。
    “行，九十万，少了一分别想走。”过了会，陈佳怡被顾妍盯着发毛，气得直跺脚，立眉瞪眼，狠狠敲吧台。
    吧台后的酒保吓得直点头，匆匆拿走顾妍的卡，不一会拿着卡和流水单回来，话都不敢说，推到顾妍面前。
    顾妍瞥了眼，淡然落笔。
    “通通给我滚。”陈佳怡气急败坏下逐客令，用纸巾不停地擦脸，妆容掉了大半，有些滑稽。
    “陈小姐还穿着我的衣服，还给我，我自然就走。”顾妍微微挑眉，靠在吧台旁，杏眸微弯，俏皮而妩媚。
    陈佳怡脸都绿了，身旁一众小明星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这店，是不是黑店啊？”顾妍侧目，红唇微动，委屈地看了看陈佳怡，又看了看酒保。
    酒保摸摸后脑勺，手足无措：……
    “别急，老大，我打消费者投诉热线，咱钱不能白花。”林楠立即配合。
    “算你狠。”陈佳怡抬手撕开侧面拉链，三下两下脱去裙子，踢到顾妍面前，“你可以滚了。”
    顾妍漫不经心打量她，目光从她一身很透的内衬裙，缓缓下移，落到狼狈的高跟鞋上，轻声点了点，“鞋子。”
    陈佳怡眼冒火光，狠狠瞪她，甩了甩脚，把高跟鞋扔到顾妍面前。
    愣在一旁的李晓菲面色煞白，好一会才回过神，把大衣脱了披到陈佳怡身上，和另一小明星拉着陈佳怡坐下。
    “何昕，把鞋子拿起来。”顾妍淡笑，努了努下巴，示意她走到陈佳怡面前。
    何昕一脸不解，但又不敢不从，手抖得厉害，握着鞋子慢慢挪近陈佳怡。
    “陈小姐，我花原价买的鞋子。”顾妍眉眼弯弯，拖着音调慢悠悠道。
    “你什么意思！”陈佳怡眼直冒火，没吓着顾妍，反倒吓得何昕肩膀耸了耸。
    “舔干净。”
    轻轻的三个字，从顾妍的软润红唇飘出，荡了一圈，凝了一室空气。
    “我来我来。”李晓菲打破僵局，接过何昕手中的鞋子，夹了几张餐巾纸仔仔细细地擦干净，递回去给何昕，余光悄悄地窥顾妍，低眉顺眼地赔笑，“顾总，消消气，佳怡姐她刚才开玩笑的，不是故意为难何昕，您别放心上。”
    “顾总，算了吧。”何昕面色苍白，小声地劝。
    顾妍轻描淡扫了眼李晓菲，目光落到她手上亮橙色的birkin，上面的巧克力奶油不知何时已经被擦干净，被人爱惜地挽在臂弯里。
    “何昕，包包你拿走。”顾妍温声叮嘱何昕，“拿去清洗干净，卖了换点零花钱压压惊。二手的不要心疼，好好工作，表现好了我奖励你一个。”
    李晓菲略略尴尬，迟疑了一瞬，脸上堆满笑容，把包包递过去。
    顾妍微笑颔首，高跟鞋划过大理石，敲出一串优雅的旋律，娉婷离去。
    陈佳怡恨得咬牙启齿，忿忿地一推，把桌上的酒全推落地面，叮叮当当一地狼狈。
    “拽什么拽！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佳怡姐用过的birkin连她的跟班都配不上吗？”李晓菲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嘲热讽。
    “等着，我一定让她加倍奉还。”陈佳怡握紧拳头，恶狠狠地捶了捶桌子，末了还不解恨，咬牙切齿一个劲地跺脚。
    翌日清晨。
    水云间顶层公寓，阳光盈盈洒了一地。
    顾妍起得早，侍弄好花草还有时间，便去帮谨心做早餐。刚踏进厨房，门铃就叮叮作响，顾妍扯着围裙往头上一套，一边系带子，一边去开门。
    陈佳怡打扮得花枝招展，包臀小黑裙外披了件淡粉色皮草，底下光腿，一见顾妍脸上的春意顿时消失殆尽，怒气冲冲闯进屋，“滚开，我找叶涵哥哥。”
    叶涵正拾阶而下，一手挽着外套，一手插兜，阳光映在他侧颜，清俊的脸柔和了几分。
    “叶涵哥哥。”陈佳怡侧身翘首，瞬变眉开眼笑，推开顾妍扭着腰朝叶涵迎过去。
    “你踩点踩得挺准。”叶涵慵懒扫她一眼，外套扔沙发上，抬手理了理衬衫领子。
    顾妍不吭声，回到厨房，把餐具拿出来摆台。
    “叶涵哥哥，人家昨天可惨了，这个女人弄我一身脏，不道歉就算了，赔了点钱她居然还有理了，要多嚣张就多嚣张，居然让我衣服鞋子让我当众脱下来。”陈佳怡嘟着嘴，捏着嗓子撒娇。
    “噢，是吗？”叶涵抬眸，好整以暇瞧了眼顾妍。小姑娘粉黛未施，美艳的五官配上淡淡的神色，骄矜的模样格外勾人的征服欲。
    陈佳怡受了鼓舞，凑在他身旁嘤嘤呜呜地告状，“她还让我把鞋子舔干净，本小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耻辱，叶涵哥哥，你不准再留这个歹毒的女人。”
    叶涵轻轻挑眉，目光落到顾妍身上，颇有兴味地上下打量。
    顾妍面色无澜，修长的指尖在瓷白的碗碟上掠过，刀叉落盘留下一串清脆的韵律，她随后抬眸，杏眸亮晶晶，甜美地唤，“老公，我围裙要掉了，过来帮我扎一下。”
    叶涵微怔，刹那晃了晃神。
    “不要脸！”陈佳怡扭头，皱着眉怒斥顾妍，眼神赤果果的藐视：一个见不得光不入流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