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杨熊匹夫这么老奸巨猾,竟然连我们都能骗过去!”
坑蒙拐骗习惯了,难得被敌人以牙还牙一次,人品不怎么样的项康窝火之下,不但直接砸了案几,还忘了去分析三川秦军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的入城增援昆阳守军。反倒是颇通军事的郦食其首先发现不对,站出来说道:“奇怪了,昆阳不过一座区区小城,既没有囤积特别多的粮草军需,又不是处在什么险要的位置,有必须坚守的必要,杨熊匹夫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的心思派兵入城增援?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只有一个可能,南阳郡的暴秦军队已经在叶县部署了重兵等待我们南下。”
精通军事的周叔得出结论,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暴秦军队就一定得守住昆阳,然后才可以用昆阳为依托,配合南阳的暴秦军队前后夹击我们。不然的话,我们拿下了昆阳,只需要留下一支偏师守卫,就可以有效牵制住杨熊匹夫,让他不敢放心南下,我们的主力也可以腾出手来,从容应对叶县的暴秦军队,不必过于担心来自背后的威胁。”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已经十分被动?”郦食其脸色一变,说道:“北面是实力可以和我们一战的杨熊匹夫,南面是南阳的暴秦军队,中间又有昆阳的暴秦军队居中呼应,我们不管向那一个方向发起进攻,背后都有可能受到暴秦军队的威胁啊。”
周叔微微垂首,很是懊悔的说道:“我们这次过于轻敌了,如果之前我们谨慎一些,坚决在颖川腹地抢先击败杨熊匹夫,情况绝对不会这么被动。”
在场的少帅军文武默默无语,全都无比后悔之前的大意轻敌,过于忽视了来自背后的威胁,项康同样是一声不吭,无比懊悔的只是倾听远处传来的喊杀声,而当听到昆阳城里传来了欢呼声音时,项康也马上明白,秦军已经成功进城了!
“看来钟离昧将军晚了一步,没能拦住暴秦军队。”
周叔也无可奈何的得出结论,而当少帅军文武全都面露失望的时候,项康突然心中一动,忙喝道:“龙且,马上率领你的本部人马出营,给我去增援朱鸡石,帮他全力追杀之前诱敌的暴秦军队!另外再派人去联络钟离昧,叫他放弃阻击暴秦军队入城,改为增援朱鸡石,追击之前诱敌的暴秦军队!”
大声说完,项康又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道:“还有,务必要追击到底!如果有可能的话,争取给我跟着暴秦军队的败兵杀进暴秦军队的营地!不必担心寡不敌众,我会尽快给你们派去援军!”
龙且立即抱拳领命,飞奔了出去组织本部人马,亲兵队长许季也马上安排人手,赶往前线去给之前出击的钟离昧传令,项康则又命令灌婴率领少帅军骑兵连夜出击,赶往秦军营地附近机动作战,协助龙且和钟离昧等军直接冲击秦军营地。
也是负责掩护的秦军杨亢所部倒霉,成功将朱鸡石的主力诱离了阻击阵地后,潜伏在东北面的颖川秦军乘机冲过朱鸡石的后军拦截,杀入昆阳城内增援,朱鸡石发现上当赶紧回来增援,已经成功完成了掩护任务的杨亢却不肯罢休,一是想要尽量替友军分担压力,二是也有一些贪功,竟然带着秦军再次掉头杀回,攻打朱鸡石的背后。
如此一来,可怜的杨亢军自然是倒了大霉,先是陷入了与朱鸡石所部的混战,没有办法迅速撤出战场,然后钟离昧和龙且又气势汹汹的直接杀来,接着没能拦住颖川秦军进城的朱鸡石也红着眼睛掉头报仇,三支军队联手,把杨亢所部杀得大败,杨亢见情况不妙,只能是赶紧带着军队往来路逃命,龙且和钟离昧等将则谨记项康的叮嘱,坚决追杀到底,硬是从昆阳城郊直接追杀到了二十多里的秦军营地。而更糟糕的是,机动力强大的少帅军骑兵还已经抢先赶到了秦军营地的附近,从侧翼冲击秦军败兵,逼着秦军败兵溃逃回营。
如果秦军败兵上当,乱糟糟的直接逃进自军营地,少帅军将士确实有希望为尾随着秦军败兵直接杀进秦军营地,粉碎秦军老将杨熊的坚守希望。可惜少帅军上下却再一次低估了三川秦军的大局观和战斗意志,发现了少帅军的意图后,杨熊亲手提拔的杨亢一咬牙一横心,竟然选择了不回营地,带着秦军败兵直接逃向北面的紫云山山区,宁可让自己的直属军队伤亡惨重,也不愿连累三川秦军主力。
杨亢所部的选择让少帅军上下措手不及,虽然步骑配合前堵后追,把秦军杀得尸横遍野,却还是没能把秦军败兵逼回营地,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溃散的秦军败兵在黎明的曙光中纷纷逃入山高林密的紫云山区,纵然将杨亢所部杀得七零八落,几近覆灭,却始终没能全歼敌军,还有乘机杀进秦军营地。
消息报告到项康的面前,项康无可奈何,只能是派遣周叔领兵北上接应龙且和钟离昧等人,周叔也乘着这个机会,到现场勘探了一番秦军营地的情况,可是没办法,经验丰富的秦军老将杨熊依然是把营地修筑得固若金汤,营地的选择位置又是位居高地,易守难攻,即便是少帅军主力出动,也不敢说有把握一定能够攻破秦营。
同一天,南下去叶县探察敌情的斥候也送来消息,证实了南阳秦军已经在叶县部署了重兵守卫的猜测,而更让项康吃惊的是,南阳郡守吕齮率领了驻扎在叶县的秦军,兵力竟然达到了三万余人,在兵力方面已经和少帅军相差不大,而如果加上北面的三川秦军,还有昆阳城里的颖川秦军,少帅军的兵力便处于了绝对下风。
吃惊过后还有疑惑,看了看南阳的地图后,项康很是奇怪的问道:“南阳地广人稀,按理来说军队应该不多才对,吕齮不过一个郡守,怎么可能组织起数量多达三万的郡兵迎战我们?”
“应该有两个可能。”周叔分析道:“一是南阳之前受战乱影响不大,人口没有遭到太多损失,有充足的兵员可用,二是南阳是暴秦的东南门户,位置重要,暴秦朝廷有可能从关中抽调军队增援南阳,所以南阳的暴秦军队才这么数量众多。”
项康无语,也这才知道刘老三在历史上乘虚杀入关中,绝对不象史书记载那么寥寥几笔那么简单轻松,同样是经历无数苦战和恶战才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半晌后,项康才又说道:“开个会吧,把现在的情况告诉给大家,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天下午,少帅军的重要文武齐聚帅帐,韩成、张良和韩信等人也应邀而来,一起参与项康亲自主持召开的军事会议,项康则先是把目前掌握到的情况当众公布,然后又让少帅军文武畅所欲言,讨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颇让项康欣慰,虽说眼下的局势不是很好,少帅军已经被秦军前后夹击,旁边的昆阳小城也很难迅速南下,但少帅军文武的情绪却并没有为之低落,相反还纷纷主张主动发起进攻,乘着三川秦军与南阳秦军相距比较遥远的机会,把秦军各个击破,重新扭转现在的被动局面。
驻扎在叶县的秦军与三川秦军杨熊所部距离大约六十余里,彼此难以在短时间内互相救援,项康也比较倾向于各个击破这个战术,还慎重考虑起了优先对付三川秦军的战术计划,少帅军文武也几乎一致赞同,全都认为应该先向兵力居于弱势的杨熊下手,收拾了杨熊,然后再掉过头来对付昆阳秦军和南阳秦军。
只有周叔坚决反对这个战术,指出道:“右将军,杨熊老匹夫的兵力是比我们少,但他选择的营地位置太难攻打,南北两侧是难以攀登的悬崖,西面是河,只有东面的缓坡可以受敌,我们的攻营之兵难以展开,迅速得手的可能微乎其微。如果我们久攻不下,南阳的暴秦军队又乘机在昆阳敌人的接应下从我们背后杀来,我们肯定只会更加被动。”
项康挠头,也很头疼这个危险问题,倒是老炮筒子郦食其有些不服气,说道:“易守难攻又怎么了?暴秦军队的营地再是如何易守难攻,能比城池更加难打?三川的暴秦军队不过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当初他们退守外黄,还不是照样被我们一战拿下?老夫就不信他们凭借着一座营寨,能挡得住我们多久?”
“郦先生,外黄那一战不能当做常例,那一战我们赢得很侥幸。”周叔提醒道:“那一战我们之所以能够迅速破城,一是因为我们果断追击,刚到外黄就立即发起攻城,根本没给三川的暴秦军队多少备战时间。二是暴秦军队在济阳战败,只有部分残兵败将逃到外黄守城,军疲兵少,没有办法发挥真正实力。第三是暴秦军队中了我们的离间计,李由部将负气出城,被我们乘机全歼,影响了军心士气也彻底打乱了李由的守城部署,所以我们才能迅速攻破外黄。”
说到这,李由顿了一顿,又说道:“现在这三个观原因都不存在,三川郡的暴秦军队又是以守卫见长,杨熊匹夫还老奸巨滑,用兵无比谨慎,我们想要迅速攻破他的营地,把握绝对很小。”
郦食其哑口无言,项康也是心中动摇,更加拿不定主意。结果看到项康的为难神色,张良犹豫了片刻,还是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右将军,外臣冒昧,有一句不中听的话要讲,现在这个情况,右将军为什么不效仿一下我们韩国军队之前的流窜战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主动撤出对我们不利的昆阳战场,到暴秦军队空虚的其他战场上去大展拳脚?”
一语先醒梦中人,听到张良这番话,其实从不反感游击战术的项康先是愕然,然后猛的醒悟,这才发现自己钻了牛角尖,忘了自己还有主动撤出昆阳战场这个选择,也顿时拍案喜道:“张司徒所言极是,既然昆阳战场已是死局,我们何必要在这里深陷下去?为什么不能主动撤离昆阳,化被动为主动,到其他地方去收拾暴秦军队?”
同样钻了牛角尖的周叔也是拍额懊悔,稍一盘算后,周叔还马上建议道:“右将军,我们应该往西走,去攻打正西方向的犨县(位于现在的平顶山西南部),犨县属于南郡,有两条路可以绕开叶县直接杀入南阳腹地,南阳的暴秦军队肯定得调整部署,没办法集中所有兵力和杨熊老匹夫联手作战,另外杨熊老匹夫也很可能被迫增援犨县,只要他动起来,离开了坚营保护,我们就有希望逼他决战。”
冲到了地图沙盘前仔细研究了一番,又问清楚了犨县确实有两条路可以直接杀入南阳腹地,项康再不犹豫,马上就拍板说道:“去犨县,逼着南阳的暴秦军队调整防御部署,也逼着杨熊老匹夫西进增援犨县!”
拿定了这个主意,项康当即下达命令,让少帅军众将立即着手拔营撤退,还早早就派人西进探路,了解犨县秦军的情况。同时为了不让秦军提前准备,抢先派兵增援犨县,项康还让少帅军众将暂时对士卒保密,宣称消息说拔营是准备北上攻打三川秦军的营地,然后又派遣使者携带战书赶往杨熊营地约战,邀请杨熊第二天正午在营外决战,并声称说杨熊如果不答应决战,自己就要强攻他的营地,全歼就象跗骨之蛆一样缠着自军很长时间的三川秦军。
被项康故意散播的假消息误导,通过细作探听得少帅军准备北上来攻打自己的营地,又见项康寄书约战,杨熊还真以为项康是打算实施各个击破的战术,优先干掉兵力处于弱势的三川秦军,除了全力加固营地工事外,还早早就派人联系南阳秦军,让南阳秦军做好北上增援自己的准备,以免自己的营地被围,信使无法与南阳秦军取得联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二天正午时,当秦军斥候确认了少帅军其实是向犨县开拔后,杨熊才知道自己又上了项康的恶当,也顿时叫苦不迭,说道:“糟了,想不到项康这个奸贼又在玩金蝉脱壳,竟然会主动撤出昆阳战场,往西走去打南阳郡的犨县。”
“将军,赶紧派兵增援犨县吧。”杨亢建议道:“犨县有路可以直通南阳腹地,如果让贼军在那里扎了根,我们就防不胜防了。”
“来不及了。”杨熊摇头,说道:“项康小儿已经走到了前面,我们派兵西进增援,肯定只会是白白送死,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如他们,如果再折损偏师,只会更加被动。”
断然否决了立即出兵增援犨县的提议后,杨熊又盘算了片刻,先是派人快马南下,向南阳秦军告知少帅军的动向,让南阳秦军做好防范少帅军从犨县直接南下南阳腹地的准备,然后才咬牙切齿的说道:“暂时按兵不动,多派斥候监视贼军,等确认了项康贼军的具体动向再说。”
第二天正午,南阳郡守吕齮也派信使北上联络杨熊,在书信中除了埋怨杨熊的疏忽大意,没有及时制止少帅军西进攻打南阳城池外,又要求杨熊立即出兵增援犨县,以免犨县失守,影响到吕郡守的仕途前程。杨熊老将军则是当着信使的面一口答应,背后却用吕郡守的书信擤了鼻涕,恼怒说道:“说得倒是轻松,项康小儿现在都恨不得把老夫的皮剥了,叫老夫立即出兵增援犨县,不是叫老夫白白送死是什么?”
与此同时,携带着大量辎重粮车的少帅军主力也已经走到了距离犨县大约二十余里的地方,骑马前进的项康闲得无聊,随意四处张望,无意中看到自己军中突然冲出了一名将领,快马冲到了道路南面一片长满树木的高地上,项康刚开始还有些发火,很是不满自军将领随意离开军队,可是看清楚那人竟然是自己手下在军事方面最不含糊的周叔时,项康不由又有些莫名其妙,疑惑说道:“周叔去那里干什么?上厕所?没必要跑这么远吧?”
谜底很快揭开,不一刻,周叔突然又快马冲下了那片高地,还直接冲到了项康的面前,满面喜色的指着自己刚刚亲自勘探那座高地说道:“右将军,看到没有?这座高地南面是河,东西陡峭,只有北面是缓坡,有利于长期驻守,另外高地上还长了很多树木,可以直接砍伐了修建栅栏角楼,鹿角拒马,最是适合立营不过。”
“是挺适合的。”项康随意张望着那片高地说道:“可惜就是距离犨县太远,攻城不方便,不适合我们立营。”
“可是适合杨熊老匹夫立营啊。”周叔笑得非常奸诈,说道:“如果我是杨熊老匹夫,带着军队过来救援犨县,我一定会选择在这片高地上立营。”
项康不说话了,稍一盘算后,项康还干脆也是拍马冲上了那片高地,再仔细勘探了一番高地上的具体情况后,项康马上就得意狞笑了起来,还笑得比周叔更加奸诈,也更加的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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