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渡颖水这一战,颖川秦军的表现其实也相当不错,除了正面击溃了韩军主力外,在少帅军的强大攻势面前也打得十分顽强,在西线楞是拼掉了将近一半第一波渡河的少帅军精锐,如果不是少帅军的第二轮抢渡军队及时冲上颖水西岸增援,首支过河的少帅军千人队差点就被秦军冲溃。
东线这边,体力下降的秦军前军被两翼杀出少帅军生力军冲乱后,颖川郡丞徐卫统领的秦军后军及时结成圆阵,顽强顶住了少帅军的冲击,也硬是把兵力占据优势的少帅军拖入了僵持对耗战,斗志之顽强,让项康都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不过没办法,实力悬殊还是太大了,总数有三万三千多人的少帅军不但在兵力方面占据绝对优势,作战经验更是甩开剿匪出身的颖川郡兵几条街,所以不管颖水西岸的秦军将士如何顽强作战,最终还是没能挡住少帅军强渡颖水,在付出一定伤亡后被迫撤回阳翟城内守城。东线这边也没能抗住少帅军的轮流冲击,圆阵溃散,士卒奔逃,足足被少帅军将士追杀出二十余里,兵力损失大半,再也没有力量威胁到少帅军主力的背后。
战斗结束后,少帅军主力迅速渡过颖水,立营于地势开阔的阳翟南门城外,韩成也厚着脸皮带着麾下的乌合之众渡过颖水,把营地建立在了少帅军的营地旁边,又在第一时间拉着张良跑到项康面前请求联手攻打阳翟城,并提出破城之后把城里的钱粮四六分成,厚颜无耻的想靠一帮乌合之众分走阳翟城里的四成钱粮。
考虑到自军无法携带太多粮草南征,项康并没有断然拒绝韩成的无耻苛求,不过项康也没有急着答应,仅仅只是向韩成说道:“韩王勿急,如何分配钱粮的事以后再说,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尽快拿下阳翟,等我们摸清楚了阳翟的具体情况,决定好了攻城的战术,然后再商量钱粮的事也来得及。”
知道项康不是心黑吃独食的人,韩成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这个时候,负责审问西岸俘虏的陈平回到了项康的面前,向项康奏报道:“右将军,俘虏的口供问出来了,阳翟战场上原先有四千出头的暴秦军队,我们渡河时拼掉了他们六七百人,估计阳翟城里还有三千五百人左右的守军。”
项康有些皱眉,因为阳翟城里的守军虽然不是很多,可也绝对不算太少,如果一味的只守不战的话,少帅军就算最终能够拿得下阳翟城,损失也肯定不会小到那里。旁边的周叔也说道:“右将军,敌人还有一战之力,我们最好尽快弄清楚阳翟的城防情况,看看具体该如何攻城。”
项康点头,很快就决定领着周叔和陈平等人亲自到阳翟城下探察敌情,现场了解阳翟的城防情况,旁边的韩成为了表现自己的联手诚意,也要求和项康一起同到阳翟城下勘探敌情,项康随口答应,很快就领了一队骑兵出营,打马来到了阳翟城下现场了解情况。
亲临城下勘探的结果依然让项康皱眉,因为颖川境内战乱不断的缘故,阳翟守军明显是花了大力气整修城防,疏浚了护城河,修缮加固了将近三丈的城墙,城门前还修筑了可以阻碍撞城车前进的照墙,甚是难以攻打,另外阳翟的北门还有颖水直接保护,仅有东西南三门可以受敌,这点又在无形中增加了少帅军的攻城难度。
“这座城不好打。”周叔也得出和项康相同的结论,说道:“如果正面强攻的话,我们一定得多造攻城武器,发挥我们的兵力优势连续攻打,不给城里的暴秦军队有喘息的机会,这样才有希望破城。另外我们最好还得放开西门,让暴秦军队有路可逃,这样可以减轻一些我们的攻城压力。”
项康不吭声,心里只是不断盘算着如何突出奇兵,用自己拿手的坑蒙拐骗出奇制胜,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阳翟城。而旁边的张良也终于逮到了在项康面前表现的机会,站出来提议道:“右将军,我众敌寡,我强敌弱,何不尝试遣使入城招降?对暴秦的颖川郡守高经晓之以理,恩威兼施,劝他主动开城投降。”
“值得一试。”项康终于开口,说道:“一会我就派使者进城,劝高经看清时务,主动开城投降。”
也是凑巧,项康才刚决定尝试招降,阳翟城上就人头涌动,一行人突然从城内上到了阳翟南门城头,周叔眼尖,首先看到那群人中有人穿着郡守官服,忙说道:“右将军,高经上城了。”
项康努力去看城上情况,旁边的韩成却是迫不及待,才刚看清楚颖川郡守高经亲自上城,马上就说道:“正好,右将军,既然高经亲自来了,那我们干脆马上派人过去,到城下喊话,直接劝高经开城投降。”
项康也正想试探一下敌人对投降的态度,听了建议后马上点头,又问起什么人敢去城下直接劝降时,着急表现的韩成立即一指自己的太仆韩央,吩咐道:“韩央,你能说会道,你去试一试。”
韩成的太仆韩央有些胆怯,可是又不敢公然违背韩成的命令,只能是硬着头皮拍马上前,小跑到阳翟南门城下大声喊话,直接劝说正好上城的颖川郡守高经开城投降,可惜高经不但不听,还果断命令城上的秦军将士放箭射杀韩央,韩央赶紧拍马逃命,但两支羽箭还是先后射中了他的后背,疼得韩央放声惨叫,差点摔下战马,最后还是搂紧了马脖子才狼狈逃出秦军弓箭的射程之外,没有当场葬身在秦军的乱箭之下。
见此情景,韩成当然是暴跳如雷,大声吼叫道:“高经匹夫,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居然也敢对本王的使者放箭!等攻破了颖川城,寡人一定要把你们杀得鸡犬不留!”
中箭的使者不是少帅军的人,项康当然不象韩成那么气恼,仅仅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在城上破口大骂的高经,然后就随口吩咐道:“回去吧,招降没多大希望了,回去商量如何攻城。”
领着众人回到了少帅军营地后,项康先是在第一时间安排周曾组织人手,尽量赶造各种攻城武器备用,然后又向韩成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要韩成派遣军队,从当天开始每夜到阳翟城敲锣打鼓,伪造攻城假象,让城里的守军日夜不得安宁,二是要韩军主力担起负责填塞护城河的任务,从明天开始全力担土挑石,填塞阳翟东南二门的护城河。最后项康又承诺派遣军队掩护韩军填河,还有在破城后分给韩成四成钱粮。
项康这么安排自然是让韩军承担攻城的辅助任务,好在韩成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手下的乌合之众想打蚁附战纯粹是给秦军送人头,马上就乖乖的一口答应。可是就在这时候,韩成的卫士又突然来报,说是劝降中箭的韩成族弟韩央因为伤势太重,没能抢救过来,刚回到韩军营地就咽了气,韩成闻报顿时放声大哭,发誓一定要为韩央报仇雪恨,项康也是唉声叹气,只能是好生劝慰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把痛哭流涕的韩成给打发走。
韩成走后,颇为疲惫的项康正打算稍做休息,不料帐外又有亲兵入报,说是被项康封为下大夫的叔孙通求见,还说是有重要的军情大事要向项康当面禀报,项康听了嘀咕,暗道:“那个马屁精能有什么重要的军情大事需要当面禀报?”
这里也顺便介绍一下叔孙通的情况,在彭城被看不起叔孙通的项梁打发到项康麾下任职后,亲自带着叔孙通去见项梁的项康骑虎难下,只能是随便给叔孙通封了一个下大夫的官职,让他帮着周曾处理一些军中杂务,其后叔孙通虽然也还算干得不错,可也一直没有什么太好的表现,项康又不是很喜欢他张口闭口就拍马屁的谄媚德行,所以也一直没让他参与军机大事,还差点忘了这个秦朝末年头号儒家败类的存在。
言归正传,虽然很是不喜欢叔孙通的为人,但叔孙通既然说了是有军情大事需要禀报,项康还是点了点头,同意召见叔孙通。然后也不出项康所料,才刚进到中军大帐,看到项康面带疲倦的倚在案几上休息,叔孙通马上就是满脸紧张的问道:“右将军,是不是身体不适?那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医工来给你看看?下官前日在濮阳寻访得一名良医,医术甚是精良,要不宣他来给你看看?”
“不必了。”项康摇头,说道:“就是有点累,没什么地方不舒服。”
“右将军,那你一定得好生休息,你可是我们的全军之主,千万不能累坏了身体,我们楚国的将士不能没有你的英明领导啊。”叔孙通迫不及待,又说道:“要不,让下官为你捏一捏脚吧,下官也懂一点医道,尤其擅长捏脚。”
“不必了,不必了。”不愿让男人给自己做脚底按摩的项康赶紧连连摇头,然后又赶紧转移话题,道:“叔孙先生,你不是说有什么军情大事要向我禀报吗?是什么军情大事?”
“禀右将军,下官要禀报的军情大事,是和我军如何拿下阳翟有关。”叔孙通慌忙拱手,说道:“下官建议,对于阳翟城里的暴秦军队,我军不妨采取恩威兼施的攻城策略,一边武力攻城,一边派遣使者入城,对暴秦军队晓之以理,劝他们顺天应人,主动放下武器开城投降,倘若此举得手,我军或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直接拿下阳翟坚城。”
“如果有这么容易就好了。”正累得厉害的项康苦笑,也懒得介绍刚才韩军招降使者已经被秦军放箭射死的情况。
“下官斗胆,觉得不妨一试。”叔孙通小心翼翼的说道:“下官不敢欺瞒右将军,下官在暴秦朝廷里担任侍诏博士时,曾经与阳翟城里的暴秦颖川郡守高经有过数面之缘,彼此还算熟识,有这层关系在,下官或许有希望替右将军你劝降成功。”
“先生认识高经?”项康终于来了些兴趣。
“认识。”叔孙通点头,说道:“三年前他到咸阳述职,下官与他见过几面,还曾经一起同席饮酒,算是故交。”
言罢,叔孙通又迫不及待的拱手说道:“右将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官愿意亲自携带你的书信入城,去替你劝说高经主动开城投降,或许有把握可以成功。”
“先生愿意亲自去入城劝降?你就不怕高经匹夫翻脸无情,对你不利?”项康更是惊奇,对动不动就拍乱马屁的叔孙通终于有些刮目相看。
“只要能为右将军效力,报答右将军的收容大恩,阳翟城就算是刀山火海,下官也愿意去替右将军走上一遭!大不了人头落地,下官何惧之有?!”
叔孙通回答得大义凛然,心里却嘀咕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老夫又和高经匹夫小有交情,危险不大,这个险可以去冒。”
“叔孙先生,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这可不是开玩笑。”
项康出言警告,然后才把高经让秦军射死韩成招降使者的事告诉给了叔孙通,然后很自然的,冷汗也象瀑布一样,一下子从叔孙通的额头上涌出,同时叔孙通心里还大声惨叫,“高经匹夫,原来你这个老匹夫这么狠啊!惨了惨了,老夫刚才把话说得太满,如果右将军真的逼着我进城去劝降你,我的老命还不得交代在你手里?!”
还好,项康并不是一个喜欢逼着帮凶走狗去白白送死的人,光是看到叔孙通脸上象下雨一样的冷汗,还有不由自主微微颤抖的身体,项康就知道这个马屁精是牛吹大了收不住口,也不忍心让他为难,便主动说道:“叔孙先生,要不这样吧,既然你和高经熟识,那你不妨修书一封,对高经好言相劝,劝他看清时务,尽快主动开城投降,我派人用箭射上阳翟城墙,然后看高经的反应再说。”
叔孙通如蒙大赦,赶紧连连点头答应,马上就坐到一旁提笔做书,写了一道花团簇簇的锦绣文章,以朋友身份对昔日旧友高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舌灿莲花的劝说高经主动开城投降,还表示说高经只要愿意,自己可以随时进城与高经共叙旧情,以示招降诚意。项康见了也还算满意,顺便就派了个人出营,用弓箭把叔孙通的书信射上阳翟城墙,然后就不再关心这事。
事情并没有完结,叔孙通的书信被射上阳翟城头后,很快就被送到了颖川郡守高经的面前,结果还没有把叔孙通的书信看完,对大秦朝廷忠心耿耿的高经就已经是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无耻小人!身为大秦的朝廷博士,不辅佐皇帝剿灭关外群贼就算了,竟然还敢投靠楚贼,劝本官向楚贼屈膝投降!卑鄙鼠辈,我誓杀汝!”
怒吼着,高经余怒难消,还一脚就踹翻了面前的案几,左右忙劝高经冷静,不要为了叔孙通这个卑鄙小人气坏了身体。然而高经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又突然心中一动,忙又拿起了叔孙通的书信重新细看,而当看到叔孙通愿意随时进城与自己共叙旧情的这一节后,高经顿时就狞笑出声,道:“安排一个使者,明天出城去和楚贼联系,就说老夫愿意和叔孙通匹夫当面细谈信中大事,请叔孙通那个匹夫进城来和本官直接商议。”
“郡守,你要和叔孙通逆贼当面商谈开城投降的事?”左右心腹大惊,完全不敢相信对大秦朝廷忠心不二的高经会说出这样的话。
“狗屁!”高经骂了一句脏话,狞笑说道:“老夫是要把叔孙通那个逆贼骗进城来,押上城头亲手处死,让我们的将士分食这个狗贼的血肉,宣示我们大秦将士与阳翟共存亡的决心!”
是夜,替项康执行骚扰战术的韩国军队再一次彻底激怒了高经,被鼓锣喧哗折磨得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的高经气急败坏之下,第二天一早就派遣使者出城,携带自己的书信前来少帅军营地,邀请自己深恨入骨的叔孙通进城当面商谈。
结果这么一来,秦朝末年的儒家头号败类叔孙通自然是陷入了绝望之中,虽说项康也对高经让叔孙通亲自进城商谈的要求有所怀疑,可少帅军文武却在背后极力劝说项康不妨一试,还暗示说就算有什么闪失也无关紧要,对少帅军主力来说完全是毫发无损,可一旦成功肯定是收益巨大。再加上高经派来的使者又说得十分漂亮,说什么高经思念旧友,希望能与昔日好友叔孙通把酒言欢,就好象真的已经动摇了一样,所以项康在思来想去后,只能是把这个皮球踢给叔孙通本人,向叔孙通问道:“叔孙先生,高郡守希望你亲自进城商谈投降大事,你可愿去?”
更多的汗水出现在了叔孙通的额头上,有心想说自己没有这个胆量去冒这个险,可又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再加上许多同僚就在旁边,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叔孙通更是没脸张口回绝。而更惨的是,高经派来的使者还在旁边补了一刀,道:“叔孙先生,你在给我们郡守的书信上,不是说你可以随时与我们高郡守共叙旧情吗?怎么我们高郡守现在请你进城,你又不愿意了?”
“我有写过这一段话吗?”茫然回忆了一番,想去自己在劝降信上确实写过这么一段话后,叔孙通顿时有一种想把自己右手砍掉的冲动——怎么就这么贱,随手写了这么一段把自己逼入绝境的话?
叔孙通的怯懦模样还激怒了项康麾下目前脾气最不好的郦食其,极不高兴的开口说道:“叔孙先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竟然你说过这样的话,就要兑现你的承诺!不然的话,今后还有谁敢相信我们右将军派出的使者?”
无比怨毒的悄悄看了一眼郦食其,叔孙通无可奈何的张开嘴巴,颤抖着说道:“下官愿……,愿去。”
ps:历史上刘老三与韩军联手攻打阳翟城,因为阳翟秦军顽强抵抗,城破后刘老三和韩军对阳翟实施了屠城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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