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无雨,微风拂过面颊,如情人的手一样熨烫。
徐天姣就这样坐在这和风微醺的庭院里,右手拿着针,左手拿着绣圈,学习女红。
远远看去,竟像一幅水墨画,宁静而且美好。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徐天姣。
只是,当严孜青停下脚步仔细观看这幅画的时候,不由的失笑。
这画美是美了,却没有生气,因为里面的人儿一动不动,睡着了。
严孜青不忍心叫醒她,就过去,坐徐天姣的旁边,让她靠着他,好睡得更安稳一些。信手拿起她绣的东西来看,针脚长短不一,五颜六色的一团。
严孜青盯着那一团看了良久,实在是看不出来,她绣的是什么。只好无奈的放下了。
徐天姣的脸红红的。
“姣姣。你没有睡着?”严孜青问。徐天姣的耳朵也是红的,严孜青看到了,不是自然红,而是一瞬间就红的。
这只能说明她没有睡着,知道他在看她绣的东西,知道自己绣的不好,所以才脸红的。
“严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睡着啊?”徐天姣问,她抬起头,坐得笔直。
其实,她本来是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的。严孜青走近,她就清醒了。只是马上想起她绣的东西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人看到。才装着睡着的样子,想蒙骗过去。
谁知道,严孜青不但不走,还坐下让她靠着他睡。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又感觉到他拿起来她绣的东西在看。终于是忍不住红了脸。
“你绣的什么啊?”严孜青问。眼神幽暗。伸手摸摸徐天姣耳朵,她的耳朵小而圆。像一颗上好的灵芝,红彤彤的,真想含在嘴里舔一舔。
“连你也看不出来绣的是什么吗?”徐天姣赧然,站立起来。
她以为他们心意相通,定能看出来的。
“我刚刚没看仔细。这个......是鸳鸯!”严孜青把她的绣品再一次的拿起来,盯着看。
只是,还是看不出来是什么。可不能让她失望啊。那就猜!一般情爱里的姑娘要是突然学女红,肯定是想给意中人绣的,那花色就是鸳鸯最有代表性!
果然,严孜青猜对了!
“就是鸳鸯!我就知道严大哥最好了!”徐天姣兴奋的说。
“我想给严大哥做个荷包。”
严孜青给她送过东西,她也想回送个东西给严孜青。可是送什么好呢?
左思右想不得结果的徐天姣,定眼一看,院子里,方丽娘正低头做绣活。
对啊,亲手绣个荷包,既表达出了她的心意,又方便严孜青日常佩戴在身边。
想法是很好的。只是现实总是很骨感。
当她真正学起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好学的。这不,在方丽娘的指导下,她努力的学习半天,结果就绣出来了这么个东西。
连她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也愈来愈没有信心了,到最后昏昏欲睡了。
其实徐天姣小的时候,徐仲勋也请过绣娘来教她学过女红。只是每次徐天姣不是睡着了,就是跑的没了影子。
徐仲勋看她实在对女红没有兴趣,只好罢手。转而教她学习辨认草药。这下,她高兴了,天天就跟着徐仲勋往山上跑。
“徐家,后继有人了!”徐天姣还记得当时,徐仲勋抚摸着她的头发说,语气很是欣慰。
“严大哥,要是我学不会女红,你会不会嫌弃我?”徐天姣问,眼里有小小的期盼。
“怎么会?以后衣物去买就行了。”严孜青好笑。
他也舍不得看她幸苦的样子。去买就好了。
“不过,你说了要给我做荷包的,可不许骗我!”严孜青话锋一转,又说。
“嗯,保证把这个绣成荷包!”徐天姣答应说。
“送你。”这句话说的很小声。
严孜青笑,又仔细的看了看未来的荷包。才收回了目光。
“娇娇,昨天,我们去徐家下聘了。八日后,袁猛成亲。”严孜青用羡慕的口气说。
“嗯。” 昨天临安城那么大的动静,她就算不知道都不行。
“娇娇,我们什么时候成亲?”严孜青用期待的口气问。
“......”这叫徐天姣怎么回答。纵然她比一般的姑娘胆子大,可是这种事情不是去和她爹爹说就好了吗?严大哥怎么直接问她了?太害羞人了!
徐天姣红了脸,不做声。
“要不,先定亲?”严孜青看她脸红,就故意逗她。
“严大哥,你明明知道,煜表哥.....”徐天姣的脸更红了。
她还没有退掉亲呢。怎么能和他定亲呢?偏偏,现在李成煜连个人影子都找不见,她想退亲都没地儿说去。
徐仲勋也上李家说过了这件事。但是,李成煜的爹和娘都推说李成煜不在家,他们不能瞒着他退亲。
所以这事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嗯,那等你退掉亲事,我们马上就定亲,好不好?”严孜青说。
他眼里如同有大海星辰,就这样亮晶晶的。问她,好不好?
“好。”
徐天姣沉溺在那漫天的大海星辰里,点头说“好”。
下午,袁猛和陈瑶相携来到徐家医馆,临近成亲,有很多的事情要忙,袁猛只是把陈瑶送到医馆的门口就回去了,没有进来。
徐仲勋看见陈瑶来了。一脸笑,说:“瑶瑶,你来了,娇娇在后院呢。”
今天病人有点多。他有点忙,顾不上陈瑶,就把她打发去后院了。
“好的,徐伯父。我去后院看看娇娇。”
陈瑶从医馆的后门穿过后院去了。
徐天姣和方丽娘还在绣花,两人一边说话,手上动作也不停。气氛很是和谐美好。
陈瑶眼睛有些湿,想当初,她们一起长大,也曾经这样挨的很近,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现在,长大了,经历的事多了。反倒不如小时候亲厚了。
“瑶瑶姐来了。快过来坐!”方丽娘看见了她,赶紧招呼她道。
徐天姣转过头,就看见陈瑶站在树下的阴影里,斑驳的影子照的她也斑驳起来,她看起来消瘦了很多。
徐天姣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陈瑶了,自从李成煜亲口承认他和陈瑶有关系后,徐天姣就有意识的避着陈瑶。
看到她会连想到李成煜,想到她全心全意对待的过往是那么的不堪。
但是,现在,她想避开也避开不了了。
“哦,瑶瑶,你来了。”徐天姣说,既然避开不了,那就见吧。
“嗯。”陈瑶过去坐下。
乳娘在里面听见,沏了一壶茶来,就放在她们的身边。
徐天姣伸手倒了茶,看陈瑶脸上出了薄汗,就先递给陈瑶。
“瑶瑶,喝茶!看你热得。”
“我不喝茶。乳娘,能麻烦你倒一杯凉开水么?”陈瑶笑着瑶瑶头,对还没有走远的乳娘说。
乳娘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陈瑶。
陈瑶的手放在小腹那里,来回抚摸了几下,脸上挂着慈爱的笑。
“好的。”乳娘说,然后垂下眼神。走了。
不一会儿,乳娘就拿了一个托盘过来,一大杯清水,一盘绿橘,还有一盘的腌萝卜。
徐天姣和方丽娘都挣大眼睛看着乳娘。
绿橘就是还没有成熟好的橘子,水果贩子们为了赶早卖个好价钱,所以就把还没有熟的橘子摘下来卖钱。因为没有成熟所以颜色是绿色的,所以叫绿橘。
早上徐天姣去早市上看到,这个季节还没有到吃橘子的季节,但她看着觉得新鲜,所以就买了点回来,哪知道一尝,根本就完全不是以前吃过的橘子味道。
她一口都没有吃下去,酸的她想起来就流口水。
还有那个腌萝卜。放在剁碎了的陈年红辣椒坛子里。平常没人吃。
因为太酸,只能用来做菜肴的调味品。
现在,乳娘把这两样东西端上来。这是怎么回事?
陈瑶却和她们正相反。她正像猫见了老鼠一样,两眼放光。端起水一口气就喝光了。
放下杯子就马上端起那一碗腌萝卜,一块接一块的放进嘴巴里。
“咔嚓咔嚓。”是陈瑶吃腌萝卜的声音。
徐天姣和方丽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最后,还是徐天姣反应快,伸手就想抢陈瑶手上的盘子,还一边说:“瑶瑶,你没事吧?这东西不能吃,太酸了!”
陈瑶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听严大哥说,八天后她就要和袁猛成亲了。
其实陈瑶并不愿意嫁给袁猛的?
难道是袁猛逼她成亲的?
还是说陈瑶现在还惦记着李成煜?
心里不舒坦,所以拿身子出气?
“瑶瑶,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袁猛?要是你不愿意,我去找严大哥说。袁猛一向听严大哥的话!”徐天姣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了。
终归是从小一起长达的,虽然因为李成煜有了一点隔阂,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啊。
“没有啊,猛大哥挺好的。”陈瑶说,一边躲开徐天姣来抢的手,一边腌萝卜还不间断的放嘴巴里。
“你真的愿意?”徐天姣又问。
“我愿意啊!”陈瑶说。皱起了眉头。因为腌萝卜吃完了。
陈瑶放下碗,又拿起一个绿橘剥开。
徐天姣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娇娇。来,乳娘给你说句话。”一边的乳娘对徐天姣招手。她不忍心看徐天姣纠结的样子。
徐天姣看看陈瑶,又看看乳娘。终究是走到乳娘那边去了。
“瑶瑶姐。你没什么事吧?”这边,方丽娘也是担心的看着陈瑶。
正把橘瓣放进嘴里去的陈瑶,笑笑,说:“没事。我爱吃酸的。”
这时候,和乳娘说完话的徐天姣已经回来了。站陈瑶面前。把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眼睛若有若无的扫过她的肚子。
“你是不是有了?” 徐天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