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莲秋杏眼圆睁,怒道:“我没杀他,他也不是因我而死!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却因为他,落了个小三的骂名。他娶了日本老婆,还好意思来纠缠我?那天他来码头写生,意外间看到我,便对我穷追不舍。我是什么人,干嘛要和他拉拉扯扯,之后再没见过他!巡捕房的探长来问我,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欧阳云生浑身的鞭伤火辣辣地疼,因为失血,脸色苍白,全身发冷。王莲秋的话却让他欣慰,他看着王莲秋道:“骆悠长不是杀的,那就很好!只要你手上没有人命,我就还能救你!”
王莲秋怒道:“呸,想了个美,我用得着你救么?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欧阳云生叹道:“我们三个都不是汉奸!杀了我们,就等于把你自己和你的姐妹们都逼进了死胡同。你成立这个组织,不就是为了团结保护穷苦人家的女儿吗?现在不是清末,杀了人要被通缉,有了人命在身,你还怎么保护其她姐妹。我劝你千万不要被翁振东利用了!”
王莲秋一鞭子又要抽下去,看到欧阳云生倔强地忍着痛楚,眼神坚定而真诚,硬生生地将鞭子收了回来。她正在犹豫徘徊,不知该怎么办之际,大路上一辆车飞驰而来。汽车在他们身边戛然而止,从车上跳下来三个人,都用手枪比着王莲秋三人,为首的正是毛斯理。
王莲秋手下一女道:“秋姐,我们上他当了,他就是为了拖住我们,等巡捕房来抓我们!”
王莲秋看看欧阳云生,抓着鞭子的手背青筋爆裂,显然心中气到极点。
欧阳云生道:“毛警长,是我纠缠王姑娘,她才会如此对我,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她没杀骆悠长,你放了她们三人吧!”
关越平喊道:“大帅,她们明白着就是受了翁振东的挑唆来刺杀你,放了她们就等于放虎归山,你好糊涂呀!”
欧阳云生摇头道:“关大哥,你有所不知,我那日在大帅府后厨曾经见过王姑娘,她以为我轻薄于她,今日才会跟来找我报仇。她和翁振东没有关系!”
毛斯理问王莲秋道:“是这样么?”
王莲秋点头道:“是!”
毛斯理道:“好,就算你没有刺杀欧阳云生,没有杀害骆悠长,但是杜万祥的死也和你们红灯照有关系!你们还是得和我到巡捕房去!”
欧阳云生奇道:“毛警长,你是不是搞错了?杜万祥的死怎么会和红灯照有关系?”
毛斯理瞪他一眼,道:“杜万祥因为怀疑家中闹鬼,酒后受了惊吓,溺死在自家的荷花缸中,你以为他家真闹鬼吗?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欧阳大帅,我知道你心眼好,不过也不要总是滥用好心!看你这一身血,还在拼命维护人家!关师长,快送你家大帅去医院吧!”
关越平道:“毛警长说得对,我现在就送大帅去医院。不过,车也被这三个装神弄鬼的女人弄坏了!刹车都不灵了!”
毛斯理向王莲秋伸手道:“拿出来吧!”
王莲秋从身上摸出一个纸包,递给关越平,关越平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全是拆下来的汽车零件。
关越平将汽车零件递给开车的士兵道:“装回去吧!这几个姑奶奶真厉害,拆汽车真是一绝,今日咱三人的命都险些葬送她们手上!”
毛斯理道:“打八国联军那会儿,红灯照的姑娘们拆机械就是一绝!经常搞得洋鬼子们的机器全部瘫痪,然后她们就从身上掏出一把零件来炫耀!王姑娘,走吧!”
王莲秋上了警车,又回眸看了欧阳云生一眼。欧阳云生说不上那眼神的含义,是愧疚、不服、求助、感谢还是惶惑挣扎?只是看完那眼神之后,他再也坚持不住,晕倒在地。
欧阳云生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中。他浑身的伤口都被上药包扎过了,疼痛减轻了很多。雷霜趴在自己腿上睡着了,手里还紧握着一张报纸。
欧阳云生看见雷霜眼皮浮肿,脸色憔悴,虽然睡着了,却还眉头紧皱,不禁伸手去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雷霜睡得很轻,一下子被他惊醒,第一个反应是往身后去藏报纸。
欧阳云生道:“报纸上写着什么?拿来让我看看!”
雷霜将报纸藏到身后,道:“都是八卦新闻,是我拿来解闷的!”
欧阳云生道:“拿来,我也解解闷!”
雷霜道:“医生不让你看报纸!”
欧阳云生道:“欧阳太太,你未嫁前也是大夫,不要说这么没水准的话好不好?谁说鞭伤不可以看报纸的?”
雷霜想了想,将报纸递给他,道:“你看了不要生气啊?”
欧阳云生打开报纸一看,只见头版头条的题目赫然是:“花心大帅约会红衣渔女,偷腥不成血染长鞭”。旁边配的是王莲秋挥动鞭子,欧阳云生浑身是血的照片。
头版二条的题目则是:“画家小三密会大帅,一言不合惊动巡捕!”旁边配的是毛斯理用枪指着王莲秋,欧阳云生帮王莲秋开脱的照片。
头版三条的题目是:“痴心画圣为爱殉情,红衣女友转投帅府。”配的是骆悠长血溅美专校园的照片。
欧阳云生看得浑身颤抖,怒道:“胡说八道,断章取义,还能说得再难听点儿吗?”
雷霜劝道:“不要生气了,不值得!让你不要看,你非要看嘛!”
欧阳云生寻思道:“原来当时还有记着埋伏在附近啊?我们怎么一点儿都没察觉啊?这次我跳进t城河也洗不清了!”
雷霜握住他的手道:“我相信你,你不要冲动!”
欧阳云生道:“连骆悠长迷恋王莲秋的事情都天下皆知了,毛斯理这只笨猫,案子没查出来、凶手没找到,消息倒散得满天飞!”
雷霜道:“消息倒未必是毛警长散播出去的,你再看看第二版!”
欧阳云生道:“还有第二版啊?”一边说一边翻开报纸的第二版,只见赫然一张巨幅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她倒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她身旁的小女孩儿,宛然又是一个李静训,亦或说是周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