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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节进行到下半场了,温火刚坐在观众席没多久,电影人公布了这一届摇光奖最佳女配角的获奖者,韩白露。
  韩白露上台前还冲沉诚笑了笑,笑得好甜,眼里都是感激,温火外行人,看不出有演得成分。
  她的座位离圆桌位太远,只能看到谁是谁,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可温火就觉得,沉诚此刻一定是那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神情,就像秋明韵说的,他看起来很喜欢韩白露。
  韩白露感谢了剧组,感谢经纪团队,最后感谢她丈夫沉诚,感谢他对她事业的帮助还有支持。
  听着她大方得体的获奖感言和她柔软的声音,温火又觉得,好像没必要。
  她吃什么亏呢?不就是沉诚骗了她吗?她从小到大挨的骗还少吗?怎么就那么计较呢?他一个老男人,叁十二岁了,她那么在意他骗不骗她干嘛呢?
  她又想回去了。
  沉诚在这时突然朝她的方向看来,跟他隔着人海四目相对。
  灯光很晃眼,温火看不清沉诚的脸,可她觉得自己看清了他的眼睛。他好像很不爽,可他凭什么不爽?凭他答应了又做不到吗?
  温火不想再看他了,他那张脸突然就不好看了。
  中场休息,温火还是决定走了。她再回来是想着闹一场,让沉诚难堪的,可冷静下来想想,最后难堪可能只是她自己。
  沉诚不会允许这场闹剧曝光,那私下解决的话,还是会回到那个问题,韩白露和她,他选谁。
  本来她觉得自己有百分之二、叁十的胜算,现在看来,她其实根本够不到跟韩白露相提并论的资格,她高估自己了,也被沉诚演出来的疼爱迷惑了。
  电影节的出场口跟后台在一面,出场往前走,后台往后走。
  温火刚走出两米,有工作人员喊住了她,说沉诚找她,她下意识要拒绝,转念一想,说清楚也好,这一年多的肌肤之亲,总不至于配不上一个完整的落幕。
  *
  休息室里,不见韩白露,只有沉诚。
  温火站在离门口不远,不想靠他太近,她不想看着他的脸,想起他跟韩白露走红毯的那一幕。
  沉诚摘下眼镜,用擦银布擦了擦,放进眼镜袋里,抬头看她:“你说不来,又来。”
  温火声音冷漠:“你说不带她,不也带了?”
  沉诚还是那句话:“我为什么要跟你交代?”
  温火冷笑,“是,你不用跟我交代,我是谁啊,我就一你的傍尖儿,二奶,就一情妇,解决你生理需求的玩意儿。拿我当个人那我能说自己是性奴,不拿我当人,我就一飞机杯,肉便器。”
  沉诚眸色变深,这话让他愤怒,温火看出来了,她还有更让他愤怒的话没说:“本来只是一场游戏,你非逼我说爱你,我说了,你呢?你明明说过你不带她来的,你明明说过!就是我便宜呗,送上门就是没必要在乎我的感受,跟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不一样,你要给她特别定制领她走红毯。”
  算了吧。
  真的,算了吧。
  温火想着,又说:“算了吧沉老师,我勾搭你,我下贱,我给你道歉,我立刻马上滚。”
  沉诚站起来:“我以为,最佳女主角的奖,应该颁给你。”
  温火又露出几个冷笑:“不敢当,没有沉老师演技高超。”
  沉诚走向她。
  温火往后退。
  这一间面积不小的休息室突然变得狭窄,空气也开始稀薄,温火退到门上,背贴着门板。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从未如此怪异,就像是有深仇大恨。
  窗户没开,百叶窗也拉着,灯瓦数不高,没那么亮,很有那种什么东西在酝酿的感觉。整个空间落针可闻。沉诚的脚步很轻,但踩在木地板上仍然像鼓槌敲在鼓面上一样,咚,咚,咚。
  温火心跳不自觉加快了,口腔里水分也倏然蒸发了,两片嘴唇粘在一起,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沉诚站定在跟温火一步之遥的距离:“好玩儿吗这个游戏?”
  温火听不懂:“你说你自己吗?我也想问,好玩儿吗?既然你就没改变主意,那为什么要逼我说爱你?耍戏别人你很快乐吗?”
  沉诚摇头:“跟我在一起,睡得很安稳吧?”
  他话音落下时,温火大脑一片空白,约莫着心跳上了两百,太多声音同时灌入她耳里,她不再认为这里阒静了。
  沉诚的目光似乎冒着寒气,它们打在脸上,她打了个寒颤。
  温火这才发现,沉诚的眼神除了愤怒,其实还有些别的成分,只不过被愤怒压得太死,她险些没有看见。那个成分她似曾相识,就像在照镜子。
  沉诚突然捏住她的脸,很用力:“我在问你话呢?有我这样一个睡眠工具,你睡得很安稳吧?”
  温火脸变了形,她有点疼,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困难地呼吸着,说不出一个字。
  “说!”
  温火不说。
  沉诚后面那句话,咬牙切齿:“温火,你磨尽了我的耐性!”
  温火太疼了,好像不是脸疼,是心疼,她用力推开沉诚,想要开门离开,沉诚把她扯回去,锁上了门,然后一步一步靠近:“你是不是在想,沉诚真蠢,这才知道我在利用他。”
  温火没有,但她没机会为自己辩驳,沉诚整个人压了上来。
  她抵死挣脱:“你放开我!沉诚!”
  她终于当着他的面叫沉诚了。沉诚锁住她的双手,吻她,咬她,咬破了她的舌头和嘴唇,他真想咬死她,她这个骗子。
  她用他的名字见杨引楼,是她走错的一步棋,杨引楼必然会用温火找过他这件事,来做找他的敲门砖。沉诚也就知道了,温火有失眠症,她总是睡不着。
  他也就想明白了,她跟程措那么熟识的原因。如果只是蹦迪认识的,没必要什么局都带着她。
  他知道他问程措,他一定不会说,他有原则,所以他找了程措的学生,程措工作室的实习心理医生。他阅历太浅,信仰也不坚定,沉诚稍微用了一点手腕,他就坦白了。
  原来温火找他是因为他可以帮她睡觉。
  所以她勾引他这件事,并不只是要挣韩白露的钱。
  他以为她藏最深也只能是跟韩白露的交易了,是他错了,温火真如她说的那样,深不见底。她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狼崽子,黑心,黑肺。
  他一气之下叫唐君恩取消了电影节学术类电影的竞赛单元,还带韩白露走了红毯。
  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她可能会因为温火在微信里跟韩白露说的那番话,满足她更多需求,他的态度从来是,他会宠她,只要她听话。
  可他知道了她勾引他的根本原因,他再看她那几个消息,只觉得可笑。
  温火被沉诚咬破嘴,血都流到了裙子上,这是她最贵的裙子。她第一次为沉诚花小半天的时间打扮自己。她是准备逼他做选择,好尽快结束跟韩白露的合作,可她也是真想漂漂亮亮的来见他。
  原来坏事情真的会接踵而来。
  她不再反抗,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具死尸,全凭沉诚摆弄。
  沉诚看她这样子,突然什么兴趣都没了。
  他从她身上起来,想到她要散伙,说散就散,好像前两天跟他撒娇任性的不是她,他觉得太没意思了。他沉诚竟然被同一个女人气到过两次。
  他千躲万躲,以为自己挑了一个理智有分寸的,就算坏还不至于触到他底线的,可是结果让他都要否定自己了。他防所有人,就是没防她,到头来就她骗他最深。
  她想离开?她还想离开?她想都不要想!
  他连韩白露都没放过,他怎么会放过这个真的骗到他的温火。
  沉诚从桌上抽出纸巾,扔给她:“擦干净,起来。”
  温火不动弹。
  沉诚就把她拽起来,给她擦,他动作不重,但就是让人感觉不到他有一丝一毫的关心。他给温火的感觉,更像是要羞辱她。
  他给她擦着血,说:“你现在怎么不趾高气昂地指责我了?心虚了吗?温火,你也会心虚吗?”
  温火自知她缺德了,既然被戳穿了,那也没必要再死鸭子嘴硬了,所以不再为自己辩解,状态上跟刚才气焰嚣张的她就像两个人。
  这时候,有人敲门了,沉诚不慌不忙地给她擦干净血迹,转身开了门。
  是唐君恩。他瞥了一眼沉诚,他脸色不太对劲,再一看房间里,是温火,懂了。拍了他胸部一下:“我帮你说了一声,你可以提前走了,没影响的。”
  沉诚回身,牵住温火的手,往外走。
  唐君恩提醒他:“外边都是媒体,要不我带她出去,带到你车上,别因为这个再做一波公关。”
  沉诚恍若未闻,就这么领着温火朝着出场口走去。
  唐君恩看他不太对劲,他这个样子,他也惧怕,所以没敢再说什么,但有帮他挡住媒体视线。
  沉诚要宰了温火。
  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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