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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王爷,应昭训到了。”
“叫她进来吧。”
裕湘院中,因赫连恪的到来,廊下明灯高悬,室内暖如煦春。
娜里依正柔若无骨地靠在赫连恪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应小檀眉峰一皱,裣衽行礼,“王爷万福。”
赫连恪一下接一下拍着娜里依的背心,根本顾不得置理应小檀,“好了没事了,本王替你做主呢……今天父皇母妃都问起你了,很挂记你的身体。”
应小檀半蹲在一旁,眼神由尴尬转为隐怒。
“连区区一个汉人都踩在我头上大吼大叫,为个找不到的婢子罢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皇上和娘娘……”
恶人先告状么?
应小檀抬起眼,悄悄望向娜里依,巧的是,娜里依也正盯着她。娜里依半低着脑袋,纵使涕泪横流,也不忘扬眉朝应小檀挑衅,微微勾起的嘴角,透着得逞的笑意。
尤其是,当她看到应小檀不甘地攥起小拳时,娜里依脸上的笑,更深了几分。
应小檀银牙紧咬,逼着自己没有发作出来。
果然,娜里依又道:“还说什么她也是良娣……我真真心心地跟着王爷,何曾计较过名分?若是这样也能由得她一个汉人欺负上来,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印象里一向直率洒脱的女人,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赫连恪惊诧之下,免不得生出心疼。他一面拥着娜里依,一面厉声呵斥,“应小檀!你……你怎么了?”
昂扬的话音急转直下,他皱着眉,生生把准备好的骂词咽了下去。
原本还福着身的应小檀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上,若说娜里依哭得是柔肠百转令人心碎,应小檀哭得就是惊天动地骇人听闻。
像孩子一样抱着腿,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那委屈得架势,半分不逊于娜里依。
赫连恪一阵头疼,“别坐在地上,你胳膊上还有伤,仔细受凉!”
娜里依更是瞠目结舌,适才还压抑着怒火,好像随时就会爆发的应小檀,怎么霎霎眼的工夫,也哭了起来?
这……激将法,怎么不奏效了?
“好多男人……”应小檀本就受了惊吓,只消一闭眼想想刚刚见过的场面,她的眼泪就根本止不住。甚至毋须伪装,惊恐的神情,自然而然就写在了脸上。
“什么好多男人?”
“柴房……良娣让我去柴房……好多男人……”应小檀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王爷!”
撕心裂肺地一声呼喊,赫连恪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把应小檀从地上直接抱了起来。
“不怕不怕……先把话说清楚,怎么会有好多男人?后院里什么时候进过男人?!”
王府里前院固然有赫连恪的男性宾客,但后院一向是只有内侍的。见到什么不干净的吓着了?见到娇娇小小的应小檀,赫连恪下意识地往简单的地方去猜,“你是说内侍?他们怎么了?”
“不是内侍!”什么样是真正的男人,应小檀岂会分不清楚?她哭得滔天,用力一吼,甚至带出了一声响亮的哭嗝。
明明毫无美感,却让赫连恪心里跟着一疼。
袒露在他面前的,女人真实的恐惧和潜意识里的倚赖……赫连恪根本顾不上去管娜里依,伸手把应小檀往怀里一圈,“不哭,后院里怎么会有男人?他们……欺负你了?”
仔细端看应小檀的衣着,确实狼狈极了,出宫时还光鲜亮丽的翠青马面裙,此刻竟染了不少灰污。
赫连恪神情立时严肃起来,娜里依在他身后拽了他衣袂几下,也被他不耐地拂开。
应小檀还在打嗝,“我不知道……不知道……良娣让我去的,我要找花末儿,良娣让我去的……”
赫连恪猛地回过头,“你让她去柴房?那里怎么会有男人?”
“这……我……”娜里依被突然发难,俨然还没准备好说辞,“不是我让她去的,我不知道那里有男人啊。”
赫连恪岂是三言两语便被哄住的人?
应小檀没来的时候,自然是娜里依哭得可怜委屈,有了一个哭到浑身发颤的对比,谁是惊恐委屈,谁是惺惺作态,此时也高下立断。
赫连恪眉峰一点点挑高,“你刚才不是说,小檀来找你问花末儿的去处了吗?你是怎么让她走的?”
“我……我只是说,有可能在柴房,我又不是先知……”
“就是在柴房!”应小檀一把抱住赫连恪的胳膊,“他们……他们一起欺负花末儿,花末儿比我还小啊王爷,花末儿又不是做粗活的,怎么会去柴房呢?”
赫连恪斜睨着眼看向娜里依,沉静地等着她的解释。
娜里依却已是有些慌乱,“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们萨奚血气方刚的男儿,看上你的丫鬟,该是她的福气才对!不过是个下等的汉人,有什么了不起……”
应小檀一抽一抽地收住眼泪,“良娣,我可没说是萨奚男人,也没说他们是怎么欺负的花末儿啊……”
白着一张小脸,眼神里却闪出精光。
娜里依立刻发觉自己中了圈套,哑口无言地指着应小檀,想发作却无从指摘,磕磕绊绊了许久,只是恨恨道:“我胡乱一猜,岂知就猜中了呢!”
“恐怕良娣还真是先知了。”应小檀适才哭得厉害,这会儿又忍不住打出了一个嗝儿。赫连恪一边替她拍了拍背,一边听应小檀带着哭腔嘟囔,“既猜中了花末儿在那儿,又猜中了什么人怎么欺负了她……那良娣猜猜,我是来做什么的?”
“你想做什么?”娜里依警惕地盯着应小檀,她眼里的防备和慌张,甚至连赫连恪都清晰地看了出来。
应小檀抬起头来,一脸无辜,“这个良娣倒想不出了吗?原本就是我请王爷来后院的,谁知王爷停在了良娣您这里,我自然是来找王爷的了。”
美人计……苦肉计……就娜里依这点伎俩,应小檀岂会看不穿?
强忍着心里的愤慨,应小檀心知,在没有万全把握置娜里依于死地时贸然发难,只会让赫连恪已经倒向自己的天平,重新倾斜回去。
摸到赫连恪的手,应小檀轻轻捏了捏,“那……王爷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娜里依哪还敢再挽留?
赫连恪亦是满心狐疑。
“走。”他站起身,“本王陪你去看看花末儿。”
时间掐得恰好,赫连恪到的时候,郎中还没有走。
应小檀令他仔仔细细地将花末儿的伤势同赫连恪描述了一遍,哪怕躺在床上的是一个赫连恪根本不在乎的婢子,这样细致对伤处的介绍,让赫连恪不必眼见,都跟着胆寒。
他不掌兵权,却并非没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
男人粗劣对待女人那一套本事,他虽不参与,却也并非一无所知。
其实是萨奚人一贯作恶的陈规陋习,原始而暴力的泄.欲方式。
竟然就在他的家,他的后院里发生。
赫连恪咬着牙帮子,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应小檀也无心再痛哭流涕,坐在床边握上了花末儿的手,她直白地提出自己的诉求,“王爷,我想让花末儿搬出去,到多宝阁住,她在这里……我不放心。”
是,是没法让人放心。
赫连恪握了握拳,“多宝阁恐怕没地方,叫她挪去侧妃院子里吧,那边空屋多,腾出一间就是了。”
“不要。”后院里进了男人,侧妃难道会一无所知?同流合污怕不至于,作壁上观却是一定的。托付给呼延青玉,应小檀可不放心。“就住多宝阁,可以睡我的床,或者在她上夜的小榻上也好……”
应小檀执拗地坚持着,赫连恪却是破天荒的顺从,“那就住吧。”
沉吟一刻,赫连恪能想到的办法,俨然比应小檀要丰富,“你搬去我那里,多宝阁先空给她一个人,你照顾她恐怕也力有未逮,本王直接从正院指两个人过去。”
“王爷……?” 应小檀纳罕于他突然表现出的,这样配合甚至包容的态度。
赫连恪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把本王的王府当成什么腌臜地方了……争风吃醋也要个适可而止!”
他面容阴沉,俨然已是猜想到事情的前因后果,“福来寿,去查今天后院都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人出入,告诉侧妃,若有人包庇隐瞒,则与肇事之人同罪。”
后院里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了。
然而,比起赫连恪的“彻查”,更令呼延青玉着紧的事,却是应小檀搬到了正院住的事情。
一面将守门之人挨个找出来任由福来寿问话,呼延青玉一面再三确认,“王爷他……叫小檀与他一道住了?”
就算缺地方,自己这里空着,察可那里也依旧能住人,怎么偏偏搬到正院去了?
福来寿面无殊色,恭敬地称是,“王爷交代了,应良娣也受了惊,需要人好生照看,因此便挪去了正院。”
“良娣?怎么又成了良娣?”
“是皇上亲口晋封的,是仰赖宫里曼妃娘娘的福泽。圣诏虽然还没正式颁下,但王爷说,万寿节宫宴上的金口玉言,应当是不会有差池的,就叫奴婢们现在就改了口。”
呼延青玉脸色变了几变,良久方舒出一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倒……我倒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顿了顿,她总算恢复了正常,“昨日我身子不爽利,没过问底下事,竟不知出了这么大的差池。过一晌我亲自去王爷那里请罪,花末儿是个好姑娘,她家里自也有我去安抚……至于旁的,恐怕就要劳烦您来清查了。”
福来寿躬一躬腰,“侧妃娘娘客气了,都是奴婢的本分。只不过……”
“怎么?”
“王爷说了,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请几位主子都不要离开自己的院子,免得再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人,惹出大事来。”
几位主子?察可有没有事都不会出门,应小檀又住在正院里。这样的叮嘱,不过是冲着她和娜里依来了……变相的禁足吗?
呼延青玉身子微僵,她确实是故意的纵容……不过……
那又怎样呢?
刻意将负责的人调换成娜里依的人,就算落下一个疏于职守的罪名,她也可以借机剪除娜里依的羽翼。
划得来的买卖,一时的损失也不算什么。
呼延青玉把身子慢慢地坐直,“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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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读者问我最近更新的事情,给大家解释一下。
因为过年来外地探望一个多年未见的亲戚,所以最近的节奏都是白天在外面,晚上回酒店才能码字,更新时间都是在子夜到凌晨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