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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雪降姬-第六章
    孤雪降姬-第六章
    一个女人的固执,可以去到甚么程度?
    那是,弦帝在十数天一直思考的问题。
    他以为,那女人不可能待在天牢超过两天,谁知,两天过去,他没收到任何有关那女人认输的消息,他还故意派人过去看看她,问她有没有回心转意。怎料报回来的答案,只是她冷淡凝视,随之忽视那两个侍卫,继续吃她的清菜白饭。
    没关係,弦帝再等数天。
    只是,数天又数天之后,换来的消息都是一模一样,这下弦帝忍不住了,他决定要採取非常手段让这个女人神服于他。
    早朝,群臣弯弯站立两旁,一旁以施判书为营,另一旁则是以左水使大人为营的。两邦人互看不顺眼,政治理念不同,而且施判书私下横行无忌,手段使人讨厌且残忍,他只有喜欢不喜欢,没有公义不公义。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朕有很多公文要批阅。」弦帝想今天安静在书房思良如何让那女人神服的法子。
    「臣有事上奏。」施少源踏前一步,腰弯着不敢直视君王。
    「准。」弦帝心里更是嘀咕,又是这个施判书!
    「近日朝中流传,圣上把一名身份神秘的女子关于天牢,让群臣都有不同的猜测,未知圣上可否说明其因?」
    眉头挑起,弦帝冷冷回驳道:「朕要关一个女子,也得跟你们交代吗?施判书,你可有放朕在眼里?」
    「臣不敢!臣罪该万死!」他即时跪下,头额贴地。「臣只是想减轻朝中的传言。」
    「传言?关一个女子,又可以有甚么传言?难道朕要事事经你们同意?」弦帝已有点怒意,再加上天牢里那个女子实在惹人生闷!
    「传言说,圣上要一个宫外不明来歷野女子选为世子嬪……」他一定要力保女儿成为皇后,而他就可以权倾朝野,把眼中钉左水使铲除!
    「放肆!传言那能尽信,真没想到施判书会这么愚昩!」
    弦帝借意要挫一下施判书的锐气,他不是不知道施判书权倾朝野,势力与财力日益扩大,不少军官会给他面子替他耍手段办事,更有不少被他加灌罪名,抄家的小官更是不计其数!
    他手段残忍,在嘉月及跟从他的官员的地方他都横行无忌,只有一半是挺左水使的地方,他才不会那么放肆。
    不过,弦帝是有能者居之,施判书的确有他的办法去解决他想的事情,他能够短短十年之间升官那么快,也是弦帝看中他这一点。只是最近弦帝有所感到他的势力有点过大,他更不是不知道施少源想送他的女儿进来选世子嬪。
    炯炯有神的眸光直射底下弯下腰的臣子,底下,再没有臣子敢进言。
    怒意略为有所消减,弦帝啜了一口清茶,忽然,想到可以加快那女人驯服的方法,「朕根本没有把甚么宫外女子送进天牢,别给朕查出到底是谁人传出这个流言,否则拖出去五门斩首!」
    「圣上……那女子到底是何许人?」施少源问不到黄河里去真的不死心。
    「她?」弦帝冷冷一笑,啜了口茶,慢条斯理才扬着嘴角宣告:「她是左大将收养的孤女,而爹娘在一次洪水中身亡,是吗,左大将?」弦帝挑了站向左水使那边的捕盗厅左大将李清下手。
    捕盗厅的左大将李清虽然官职小,可对左大将忠心耿耿,做事果断,面对大场面都不会劫场,弦帝就是看上他这一点。
    与左水使互看一眼之后,李清即时弯着腰走上前,接下弦帝拋给他的故事说:「是的,圣上。她的爹娘与在有很深交情,在年轻时帮了臣度过最艰难的时候,前阵子闻说他们所住的地方遇上洪水,臣便去到当地,谁料友人已遭预不测,葬身洪水之中,留下一个女儿在世,臣见她一个人,便带她回嘉月了。」
    施判书在一旁瞇着眼盯着李清的背影,心里嘲讽起来。
    平常看李清一派正经,没想到说故事也是有一手!
    「那为何有人说在宫中见过左大将所带回来的孤女?」施少源很快在故事中找出疑点。
    李清也没想得那么周详,迟疑的答不出话来。
    「左大将,无事不可对人言,唉,都是皇后嘴馋,朕有跟皇后提过孤女所属何处,正好是皇后的家乡,竟私下找来孤女询问懂不懂弄成一道名叫绿蓉饼的糕点,她懂了,皇后便叫她做了。」
    弦帝开腔接话,「施判书,你还有甚么问题要左大将……或是……朕?」他语带警告,眼神瞇了起来。
    「臣不敢。」施少源即时又下跪。
    「还有没有事要上奏?」弦帝横视了群臣,眼见群臣互望欲言又止,他随即站起来道:「无事上奏就退朝!」
    临离开前,弦帝故意停顿又向李清道:「左大将,关于你之前问孤女能否参与选嬪的问题,经朕跟皇后相议后,孤女已被你收养,在背景方面是可以的。」
    「是,谢圣上!」李清闪过一脸错愕。
    眾臣退出议政院,施少源走过李清与左水使身旁时故意道:「哼,我就看看到时朕真挑了那孤女作世子嬪时,你们要不要推翻所作的故事!」
    他领在大步领在前方,身后,跟着以他为首的官员。
    左水使与李清停下脚步,互看一眼之后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只望圣上英明一点,别真的把那宫外的女子选为世子嬪,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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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狱中,降翾脸容有点疲倦,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狱里已算不出有多少天,她只能算到约有十数天。
    待在这里,她几乎没有一晚睡得好、睡得熟。闭上眼后都是其他重犯吓人的尖叫与呼喊声与兴奋的大笑,她发觉连梦中都梦到了那种种的声音,每每都被漆黑包围,然后有不同面目狰狞的人物对着她做出不同怪异动作,跟着就被吓醒,再也睡不了。
    状态已维续了十数天,身心都疲惫,而且不见天日,牢狱潮湿,发出恶臭,恶劣的环境她连饭也只能勉强吃到两口,靠水来维持清醒。
    只是,她已感到身体快撑不下去,再这样下去,她铁定又会昏倒。
    牢狱那石制的厚门似乎被人在外打开,那些重犯又再度兴奋的尖声呼叫,锁链的磨擦声音特别刺耳,让人毛孔扩张,降翾不禁打了个颤慄。
    但,进来的人,似乎是衝着她来的。
    牢笼之外,李清星目含威,直直瞪视依在一旁的降翾。
    「圣上下旨,要我带你离开。」
    降翾幽幽一笑:「似乎跟你离开,被关在这里更糟,那男人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放我走。」
    「圣上要你做我的养女,桃月时份,再送你入宫选秀。」李清侧过身,向狱卒点了点头。
    狱卒拿着钥匙把锁链解开,拉开笼子的门。
    李清踏进去,蹲下,凝视那张清冷幽静的脸容,心里盘算到底此女子是为何人,圣上怎么那么执着?
    降翾闻言抬头,眼睛略睁大一点的瞪着李清,闪过一丝愕然,最后,淡雅一笑,站了起来,侧过他步出狱门,「跟那男人说,我降翾不会屈服,天命难为,读懂天命,又能怎样?天要灭偃月,再怎么预防也是徒然。」
    李清惊讶的站起,瞪着降翾的背影,「你……难道是紫玄真人的后人?」所有人都知道前阵子天象怪异,圣上招了不少占星术士,却没有一个人能读懂天象。
    传说,紫玄真人能知天地,但十多年前已经失去踪影,不过有很多传言说过他收养过一个孩童的。
    「小女子名叫降翾。」她答非所问,清冷的目光透视出一丝的屈强。
    李清扬着浅笑,「走吧,我的好女儿。」
    降翾反应地瞪着他已走前的背影,不悦的眉头轻皱,咬着下唇,心里在咒骂……
    那怪人到底来了没?这鬼地方、鬼人,她受够了!
    亏她救了她一命!
    人在弦帝安排之下,被李清秘密带走。
    回到李清的府第,降翾一点也不客气,吩咐李清命人烧热水给她沐浴,还命人把她那套衣服烧掉,拿一些清淡一点的衣服给她换上。府上的下人不敢妄动,还向主子求救。
    得到主子一句:「从今天起她是这李府的小姐。」之后,下人才积极听从命令,达到小姐的要求。
    沐浴过后,降翾才感到飢饿。李清已料到了,一个小女子被关在恶劣的牢狱,又怎会吃得下东西,就在她去淋浴时,他已命人煮点容易入口的菜餚与清粥,还打点好一切,安排了一个贴身侍女照顾她起居生活。
    所以,当降翾穿好衣服走出来时,那名叫小小的侍女早就在外等候。
    「小姐,老爷吩咐奴婢带你去后用膳。」小小曲着身子,对降翾万分恭敬。
    降翾不言却挑高了眉角,静静的跟着奴婢身后来到用膳的房间。
    小小拉开门,降翾踏进去,幽澈的眸子,直瞪着李清。
    「坐吧,女儿。」李清扬起刚才那惹降翾讨厌的笑容,指指对着他的那饭桌。
    瞪瞥他一眼,依然冷淡以对,按他指示盘腿坐对面的矮小饭桌那里,桌上放了些清淡的菜色与一碗清粥。
    「想必在牢狱里不会吃得下东西,特意弄了点清淡一点的,待你身体好过来,爹才叫厨子弄一桌丰盛的。」李清把降翾真看待成自家女儿。
    「大叔,我可没说要当你女儿,别乱认。」降翾幽幽的冷瞪向他,真搞不懂这大叔比那女人更怪异!
    一个被水龙捲捲来说她的命是她的,一个硬要认她做女儿!
    「那怎办?圣上金口已开,说我“已经”收养了你啊!」李清假装惊讶,暗里则忍着笑意。
    这位小姑娘,真有意思。
    「他说说而已,你怎么笨得当真。」吃着粥的她抬了抬眼轻轻瞅视着他的脸,平时她是冷清也冷淡,可当触犯到她时,嘴巴说的话都字字鏗鏘,句句讥讽。
    李清又再闪过错愕,错愕过后,是大笑。「有趣!你这小姑娘很有趣啊!啊,不,现在是我家女儿才对!」
    降翾僵着身子,冷眼满是闷气的瞪着笑得开怀的大叔,心里的嘀咕更甚怨气……
    那个女人,到底来了没……
    她不来,自己找机会逃跑好了!
    她再跟这个傻大叔多待一天的话,难保她有一天都会变傻,认他做爹呢。
    弦帝的安排虽然在宫里算是很秘密,但始终深夜要开城门出宫,会比较惹人怀疑,这个怀疑,正好被一直守在城外暗处监视的孤漪箔见到这不太对劲的画面。一个大叔带着几个侍卫,东方西望,神情严肃,然后拖着一辆马车悄悄的走在小巷横街,转了一个大圈……
    来到了牌面上写着李府的大宅。
    御辰苍跟在她身后,又再阻止救人心切的她想“飞墙”进去。
    「你是怎样啊!御辰苍!」第一次,孤漪箔喊了他的名字,而不是“哩”“喂”“嗨”的字眼作呼喊。
    第一次被叫出名字,御辰苍有点愕然之后在想,他是不是此刻应该高兴,这女人原来一直都知道他的名字。
    要感动,感恩吗?
    「你又打算直接杀进去?」她做事可以不要这么鲁莽吗!
    「那不然呢!」奇怪,降翾都出了宫,她爱怎么杀光这府上的人再带降翾走也不会影响甚么!
    「先打探一下,你不觉得事情很奇怪吗!」真是有鬼,明明还被关在天牢,如今被一个似乎官的大叔接到府上。
    「关本姬甚么事?」她决意要去,一刻也不能再让小翾受一点苦!
    「冷姬!」御辰苍火大了。
    「吾知了,你是想此刻五马分尸早说啊!」漪箔眸光冰寒,手无半寸铁的她,一点也不畏惧腰间有佩剑的他。
    「何许人在外吵闹!」
    他的吵架的声量,已引来府中的侍卫,门打开,涌出几十名侍卫包围了他们二人。
    「嘖!你看你兇甚么!」漪箔把全部责任推到他身上。
    御辰苍无言以对,叹了一口气随即时拔出佩剑指向那些侍卫作戒备。
    「笨,还对持甚么,现在都被发现,衝进去啦!」漪箔真败给这男人,亏他还说自己是粼水的锦衣卫首领!
    呸!
    漪箔轻易两掌打断挥过来的剑,再两掌解决撑着门的两个物体,直觉地衝进去。御辰苍也三两下功夫击退了那班侍卫,随后跟上了她把每一间房间都打开来找。
    当然,侍卫不断涌出来阻止他们,有孤漪箔在,那些人根本碰不到他们一条毛,这一点让御辰苍终于见到漪箔的实力了。以往总听她大言不惭说要五马分死他,他虽有时觉得她身上发出杀意很寒,可未见过真实的功夫,他都不完全相信。
    如今,他彻底相信了。
    她像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样,多少人来,她都几个掌风就解决,看她还一脸悠然自乐的轻松,这个怪女人,到底是在那里学功夫?
    怎么她的功夫,很神异啊!
    李清与降翾各自安静地用膳,可渐渐听见外面很吵杂,不禁皱起了眉,这时有人急忙的跑进来稟报:「大人,外面有两个黑衣人不知何事闯了进来,其中一个武功很神怪,非一般人似的!大人,你快点带小姐先离开!」
    「到底是甚么人!难道是施少源派来的!?」李清即时叫住降翾:「小翾,跟他先走,我出去挡着他们!」
    李清拿下他的佩剑便衝出去,那个侍卫即时抽住降翾往另一个秘道跑。
    正好,李清跑出去没几步,就见到那两个黑衣人从一间房间出来,似乎真的在找降翾!
    一定是施少源派来的!
    「来者何人!敢夜闯本官的府第!」李清拔剑指向他们。
    「囉嗦!降翾在哪里!」漪箔瞇眼看着这个大叔背后不远的房间,正好降翾被一个侍卫拖着跑。
    「啊!小翾!」
    漪箔情急的想上前,但李清即时挥剑拦下,二人即时过了数招,当然,漪箔虽对这人的功夫感到有趣,至少能跟她过上几招,不过小翾要紧!
    一掌又打断他挥来的剑身,再出一掌打在他的肚上,李清即时整个人后往承弹,还正好跌在跑不多远的降翾腿边,这让降翾身旁拉着的侍卫停下,情急的跪下来扶起李清。
    「大人!」
    「别管我,快带小姐走!」
    李清眼中是黑衣人的二人渐渐步近,他拼了命的又想上前挡下,可漪箔又一掌,李清即时吐血又倒在降翾腿边。
    降翾清冷的眸子中带着清绪波动,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忍心,只知道内心在滚烫,因为这个说要认她做女儿的男人受伤而内心不安。
    「小翾!快跟我走!」漪箔开心终于见到她了,还抓住她的手腕正想带她离开。
    谁知,她拉着的人却僵立原地。
    手更被她甩开。
    「小翾?」漪箔不明所以。
    「快扶他到房间,准备热水。」降翾吩咐那个侍卫,侍卫却呆立原地,因为……
    现在是怎样啊!?
    「还不快去!他有可能内出血,会致命的!」她提高了音量,嗓音中,略带紧张与怒意。
    「小翾!」漪箔对此时此竟,很有熟悉的感觉!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身武功很麻烦。」
    「呃……对我来说很方便……」漪箔怯怯的回应。
    降翾再没有跟她说话,也没有理会她,进去房间前只狠狠地抬头瞪了她一眼,轻哼一声,砰,把房门关上。
    涌过来的侍卫见此情况,都不知道该不该再杀上去。
    这……这不就是小翾生她气,不理采她的时候!难怪这么熟悉啊!
    她到底做错了甚么?
    来救她也不对哟!
    这……这很难侍候啊!
    小翾到底又要不理她多少天啊!!
    操!
    她冷姬上辈子到底作了甚么孽,这辈子要屈膝于小翾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