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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热闹的病房,惹得护士频频进来制止学生们脱序的行为。
    「各位请控制一下情绪,同学受伤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周昕川刚才经过护理站的时候,已经被护士们拉着抱怨了好一会儿。再看看自己的女朋友,跟钱雍曼一起,把病房里佈置得像鸡尾酒会会场一样,满桌的零食饮料,他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们都回去吧。」姜成瑄难得有身为主角的自觉,便开口下达逐客令了。
    林希政是其中最听话的,把姜成瑄的命令贯彻了一番,临出门前转头对姜成瑄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一句「不用了」还来不及说出口,林希政已经拉上病房的门。姜成瑄躺回床上。满室的喧哗一下子没了,病房里顿时像被抽光了空气,成了真空状态。
    「小学妹,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有骨质疏松的徵兆呢?难怪酒瓶打到你都碎不了,还能让你骨折。」
    那天早上,赵佳萱的一通电话,不但取消了周昕川的出游计画,还连带的取消了他的假期,让他回医院照顾姜成瑄。
    「那是红酒瓶,又不是啤酒瓶,当然硬啊。跟我的骨头脆不脆是没有关係的。」姜成瑄在医院里躺了两天,跟周昕川热络了不少。
    周昕川将笔放回白袍上的口袋,转头对赵佳萱说,「你以前都说小学妹很木訥,这几天我发现,她其实还挺能说善道的,懂的也不少,不只是个会耍嘴皮子的空包弹。」
    赵佳萱扔了一颗开心果进嘴里,「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的。」
    说完之后,她又看了钱雍曼一眼,彷彿传球一样。
    「大概是被品珍欺负得多了,再不开口就只能等死了。」钱雍曼笑着说。
    姜成瑄正想开口反驳,门口传来傅品珍的声音,「不要随便在别人背后说坏话。」
    「下次我们会忍到你来再说的。」赵佳萱不以为意地说。
    钱雍曼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偷偷地观察着姜成瑄脸上可疑的红晕。
    见女人的战争一触即发,周昕川连忙说,「小学妹,这几天还是要吃清淡点,记得多补充一点钙质。虽然是不完全骨折,可是还是要小心,不可提重物也不能用力,别弄得骨头移位,那就麻烦了。我继续去巡房了。」
    本来姜成瑄还想问问什么时候能出院,没想到周昕川像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人影。
    「又发呆。吃饭吧。」傅品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饭菜都放到桌上,等着姜成瑄享用。「想不到你人缘这么好,在楼下刚送走你们班上那群人,到楼上还遇到我们班的。」
    傅品珍的脸色不算太柔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放在碗旁边,「吃完再看吧。」
    「谁啊?」钱雍曼开口问。
    「刘志诚。」傅品珍回答。
    姜成瑄的脑海里浮现了某位弱气男的形象。
    「就是迎新露营时,小瑄的小队辅嘛。」钱雍曼见赵佳萱一脸疑惑,就顺便解释了一下。
    「原来学会的人这么有情有义啊。」赵佳萱调侃着。
    门口传来敲门声,没等里面的人回应,门便逕自打开来。走进来的是个身材壮硕的男孩,看到屋里不只有姜成瑄时,表情还愣了一下。
    「学姐,你也在啊?」何挥雄看到赵佳萱,不自觉地变得拘谨。
    钱雍曼第一时间没有看姜成瑄,反而先去看傅品珍,果然脸色臭得像从水沟里捞出来的石头一样。
    「学妹。」何挥雄拿出背后的花,放到床边,「没想到你这么火爆,还会在酒吧打架,下次跟学长一起出去,学长会罩你,不用你自己动手。」
    姜成瑄不禁扶额。这话都传成什么样了?她明明就只有被打的份,而且还是误伤,跟打架一点关係都没有。况且,她压根就没想过要跟学长一起出去,罩个屁啊。
    她躺回床上,翻身看着墙上的鐘,离探病时间结束还有一个小时。等一个小时之后,她就清静了。
    「好了。」赵佳萱站起来,拍掉手上的花生壳的屑屑,「灰熊学弟,探病时间结束了,我们走吧。」
    赵佳萱双手抱胸直视着何挥雄,后者只能笑着说,「好。那学妹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走出病房,何挥雄摸了摸小平头,奇怪地说,「刚才明明看探病时间八点才结束的。」
    病房里头,赵佳萱拎起手提包,是真的要打道回府了。「品珍,今天是你要留下来照顾吗?」
    傅品珍点点头。
    「你学姐夫值夜班,如果你累了,跟他说一声,就可以回去休息,这里交给他就好。」赵佳萱叮嚀着,又对姜成瑄说,「你还是不想通知家人吗?如果没有改变主意,你住外面不太方便,就安心在医院多住几天吧。」
    「不用通知家里了。我自己能处理好的。」姜成瑄转头看着赵佳萱说。
    「那好吧。」
    钱雍曼跟着赵佳萱站起来,走到床边摸摸姜成瑄的头说,「你们两个别再吵架了喔。」
    说完后还意味深远地看了傅品珍一眼。想起昨天来的时候,钱雍曼一进门就看这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平时看起来那么温和的姜成瑄,居然也有这么一天,而对象还是那么不好惹的傅品珍。但她也知道,有一种人,如果能得到和他争吵的优待,才有可能走进他的心里。
    等到赵佳萱和钱雍曼都走了之后,傅品珍才说,「我还是觉得我说的没有错。」
    「好啦。都怪我反应太快,应该把你推去狗吃屎,也不该用手去挡酒瓶。就像上个礼拜被抓去当羽球线审的时候,看到球飞过来,一时没忍住就接了起来。」
    傅品珍噗嗤一笑,「主审不是气死了?」
    「是啊。被唸了一顿。」姜成瑄彆扭地说。
    其实,傅品珍很想针对「狗吃屎」三个字再跟她吵一顿,但一想到那个温暖的怀抱,便又说不出口。回想昨天争吵的爆发点,似乎是因为她说了她不自量力,今天再说她不知悔改,大概会闹翻天了吧。虽然,刚才那句话明着是反省暗着是嘲讽,她决定漠视一次。
    「喂。」傅品珍戳戳姜成瑄的背,「不要再躺着,起来吃饭了。」
    姜成瑄没有任何抵抗,乖乖地坐起身,默默地拿起汤匙。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当时用来挡酒瓶的,是左手而不是右手。因为这样,她才能拒绝掉某些过份的照顾,例如……。
    「怎么不吃?想上厕所吗?我帮你。」
    「不!」姜成瑄猛然抬头,摇着头说,「没有,我没有想上厕所,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
    姜成瑄看着桌上的菜,「在想……青椒好像不是很清淡……」
    「哪里不清淡了?」
    「刺激性太大。」
    「我不觉得。」
    「有啦。那个味道会让我……」
    傅品珍拨开姜成瑄掉到眼前的瀏海,「你怕吃青椒吧?」
    姜成瑄彷彿看到一线生机,连忙用小狗的眼神看着傅品珍。
    「哼。没用的傢伙。」
    就像小贩看到警察一样,姜成瑄很快地收起无辜的眼神,铲了一匙的青椒,狠狠地塞进嘴里,然后,飞快地跑进厕所里吐了起来。
    看到姜成瑄用尽全身力气似地吐着,病患服的背上很快地汗溼了,傅品珍有种被反作用力打到的感觉,想整人的人反被整了。刚才姜成瑄跑进厕所时,好像听到什么东西撞到门的声音,这让傅品珍有点担心。
    扶着姜成瑄回到床上,傅品珍想了想,还是把周昕川找来。
    「怎么会吐了?我开的药不应该有这种药物反应。」周昕川一进门就闻到呕吐过后的味道,虽然姜成瑄已经擦掉额头上的汗,但仍留有一丝凌乱的痕跡,「我看一下你的手。」
    周昕川拆下姜成瑄脖子上的三角巾,仔细地检查石膏。「撞得不轻啊。我帮你安排一下,再去照一张x光。」
    病房内再度恢復成只有两个人。
    「停。」傅品珍伸手遮住姜成瑄的眼睛,「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姜成瑄别过头去望着窗外,「我就说青椒的刺激性很大。」
    「知道了。以后不会再逼你吃青椒了。」
    姜成瑄重新拿起汤匙,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餐,每样菜她都吃了,独独留下青椒。
    「你一直都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吗?」
    「什么方式?」姜成瑄从傅品珍手上接过面纸,擦拭着嘴角。
    「如果有人不顺着你的心意,逼着你做某件事,你就照做,再让对方看到后果有多严重。」
    姜成瑄将用过的面纸整齐地折叠起来放到一旁,「你的根据是什么?」
    「有能力把线代考满分的傢伙,不可能会落榜。所以,我去查了你去年唸过的学校,刚好有个同学和你一样唸的是同校同系。那个志愿应该是你的父母帮你挑的吧?数学系才是你心目中的第一志愿。因为我同学说,你经常三天两头的翘课、请病假,考试也是随便考考,上课时老师提问都能回答得很好,当题目换成文字呈现时,你就成了阅读障碍。」
    「她有告诉你,我办休学的理由吗?」
    「没有。那种事情她不可能知道吧?除非你放出消息。」
    「嗯。很好。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太多我的事。」
    「我也是其他人吗?」
    姜成瑄低着头,没有回答。但傅品珍知道,她在责怪她多管间事了。她承认她是越了界,但她实在是太好奇,忍不住不去查这些过往,尤其是当这些往事能让她更瞭解姜成瑄的时候。如果不是姜成瑄唸的高中和她的人际圈目前还找不出交集,她或许会把姜成瑄八百年前的模样都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