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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女人。」姜成瑄又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
    这答案得来太容易,让傅品珍不由得狐疑起来。
    「而且世界上就一个。」
    「不要跟我说你妈,这太老套了。」傅品珍翻白眼道。
    「是我本人。」
    「你这自恋狂。」傅品珍骂归骂,但心里没有一丝不快。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能爱别人呢?
    只有姜成瑄知道,刚才她说了个谎话,她一点都不爱自己。那个答案只是为了逃避问题而想出来的。
    「想不想再多爱一个呢?」傅品珍轻佻地说。
    姜成瑄手臂上的汗毛像雨季里的小草,朝气蓬勃地站了起来。她有些结巴地说,「你、你不、不会是指……」
    「我才不想割肉餵鹰。」傅品珍不屑地说。说完之后,看到姜成瑄的表情,她又火大了,揪起姜成瑄的衣领,「你这如释重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如果今天在她面前的是别的女人,傅品珍或许会有话直说,但此刻她面对的是姜成瑄,这个滑头的傢伙,要是对她直来直往,大概只会变成打草惊蛇。
    傅品珍对自己的思考过程很得意,只要她愿意,也是可以轻易地掌握一个人的心思。歷任女友风格不一,却统一口径地说她太自我中心,不懂得体察别人的心意。哼!
    姜成瑄没打算和傅品珍纠结在这话题上,轻轻地别过头去,淡淡地说,「我再去帮你泡杯茶吧。」
    冷笑着松开手,傅品珍还体贴地为这个爱惜形象的人抚平衣服,「去吧。」
    经过书桌前,姜成瑄的视线落到桌历上,「我们是下下礼拜週末出去玩吗?」
    「嗯。」傅品珍用鼻子出声来回答。
    姜成瑄心里不好的预感又更强烈了。星期天……是她的生日,正好是出去玩的第二天。今天林希政生日被整得七荤八素,那惨烈的场面还歷歷在目。
    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过不过生日应该可以决定吧?不过生日,似乎是个更好的选择。
    要是别人都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她也可以当那天只是寻常的一天。但是……她的学姐们似乎都是人精,这样心存侥倖真的好吗?
    「在想什么?」傅品珍走过来接走姜成瑄手中的茶杯。「站着也能发呆,真是佩服你。」
    转身前傅品珍在姜成瑄额头上恶作剧地轻弹一下。
    姜成瑄手捂额头,撅着嘴说,「会痛的。」
    「不痛我弹你作什么?」
    姜成瑄的手像黏在额头上似的放不下来。她怎么觉得傅品珍的眼神……好嫵媚?
    「你都这样……」姜成瑄惊觉到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太不适当了,连忙捂住嘴巴。
    「你怎么了?」傅品珍手里捧着用滷汁烫过的王子麵,悬在半空中的筷子掛着几根捲曲的麵条,一脸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姜成瑄。
    「没什么。咬到嘴巴而已。」
    傅品珍嗤笑一声,「想必说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姜成瑄自己也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她怎么会把「勾引」这字眼用在傅品珍和她之间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习惯有话直说的傅品珍最受不了有人在她面前吞吞吐吐的。
    「你都怎么追女朋友呢?」姜成瑄偷偷换了个话题。
    本来只是想打趣一句,「你都这样勾引人吗」,但这样的话语实在太轻佻,姜成瑄不觉得她们有熟到可以这么说话。只有和那个人,她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
    再说,如果真的说出口,傅品珍要是来个假清纯真装傻,她不就尷尬了?搞不好还会被强冠上思想齷齪的大帽子。因为那个人经常这样倒打一耙,让她哭笑不得。
    有生之年,还能交得到这样的朋友吗?姜成瑄不禁感慨起来。
    「你真的想知道?」傅品珍毫不留情地打断姜成瑄的追忆。
    姜成瑄没有一丝眷恋地收回思绪,期待地看着傅品珍。
    她知道空着肚子喝酒不好,但即使吃过滷味,再喝酒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毕竟,喝酒这件事本来就不好。姜成瑄看着桌上排排站的试管,五顏六色精采万分,可以想像那滋味有多么繽纷,但她却不太想尝试。她没有醉过酒,但看过醉酒的父亲,她厌恶那种近似于生理无法自理的丑态。
    「你把这些喝完,我就去泡一个妞回来给你看。」
    「一管换一个。」姜成瑄讨价还价。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傅品珍不正经地瞟着姜成瑄,「你让我去把那么多妹回来,想做什么?左拥右抱?」
    姜成瑄的白皙的脸染上一阵粉红,「才没有。」
    十点过后,夜店正是热闹的尖峰时刻。卡座里三三两两的女女,或相拥或接吻的比比皆是,舞池里深情相视的更是不胜枚举。姜成瑄被这气氛感染得心猿意马的,和这些人相较起来,她倒像个长年禁欲的僧侣了。
    「这样吧。一支试管换一个电话号码。如果我把人带过来,你就要追加两支。」
    傅品珍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得手之后的后续处理,现在想清楚了,便只意思意思加码一点。而她也已想好策略,今天非把人灌醉不可。
    「好。」姜成瑄当自己鬼迷心窍,咬着牙便答应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也不知道倔强的点在哪里,反正,她就是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见识到。
    傅品珍翘着莲花指捏起一支红色的试管,「客人请先买单。」
    姜成瑄连闻都不闻,摒住气便把红色的液体倒进嘴里,只觉得有股酸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瀰漫开来。她把试管倒过来,让傅品珍看清楚那里头是一滴不剩。
    「请稍候。」傅品珍拍拍姜成瑄的肩膀,瀟洒地往吧檯的方向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姜成瑄在傅品珍的身上看到「帅气」两个字。
    傅品珍的方向笔直得像竹子一般,只见她点了点坐在吧檯边的其中一个女孩的肩膀,侧身站在两个座位中间,一手撑着吧檯,一手自然地垂放在身旁,悠然自得。姜成瑄看不到女孩的表情,却能在吧檯后方酒柜明亮的灯光照射下,看清楚傅品珍的脸。她笑着靠近女孩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孩动了动肩膀,不知是笑开了还是无所谓的耸肩。两人头碰头地靠在一起,一同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傅品珍像是任务达成似的,又在女孩耳畔说了几句,其间还不忘斜眼挑着姜成瑄。
    一张杯垫从桌缘滑到姜成瑄手边,上头写着一串数字,还有一个名字。
    「还要再玩吗?」傅品珍抽出一支试管,一口饮尽。
    姜成瑄不甘示弱地抽出试管,学着傅品珍的动作,仰头喝乾。喝完后,用手背擦了下嘴边,扬起下巴,让傅品珍再下海一次。
    这次傅品珍没有再走向吧檯,转而走进舞池。她没有一丝犹豫地走进一圈人之中,不一会儿便牵着其中一个女孩的手脱离到一旁,单独面对面地跳着舞。傅品珍的身段柔软,时不时地挑逗着女孩的身体,若有似无的触碰,让姜成瑄的喉头不自觉地乾涸了。傅品珍的双手搭上女孩裸露的肩膀,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从姜成瑄这个角度看过去,似乎是脸颊贴着脸颊,曖昧的气息流动在两人之间。
    两道同样纤细的身影靠在一起没多久,便一同走向吧檯。傅品珍在女孩的脸颊上轻吻一下,旋身回到姜成瑄面前。
    又是一张杯垫。
    姜成瑄拿起一支试管,不发一语地逕自喝下。
    「这是还要再来的意思?」傅品珍惊讶姜成瑄的玩兴,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玩起来会这么没节制。应该说,「玩」这个字,和姜成瑄这个人是搭不到一块的。
    她勾了勾嘴角,正要再度下场,手却被拉住。
    「我只是口渴了。」
    在五光十色的灯光投射之下,姜成瑄的脸看不出来是红的还是白的,但傅品珍却看出了那眼神里有一丝的脆弱,彷彿轻轻一碰就能把线拉断,让她的神智彻底涣散。傅品珍并没有打算怜悯她,甚至还想着是不是该去带个人过来,再多灌她两支试管。
    没等傅品珍把话说出口,姜成瑄已经一手一支试管地并放在桌上,「再加两支,去带个人回来。否则,剩下的这些全是你的。」
    傅品珍看着被姜成瑄用手背推过来的试管架,粗略地数了下还有十几支,看来刚才她不在的时候,姜成瑄曾喝了几支掉,便也懒得跟她计较刚才她因口渴喝下的那支算不算数。
    没有再小心眼地确认姜成瑄有没有喝下那两支试管鸡尾酒,傅品珍早就盘算好哪个人可以带过来演一场戏。但她没想到,把人带过来时,姜成瑄已经醉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度数这么轻的酒也能喝醉?这个人是有多清纯啊?傅品珍扶额。
    「呃……人都醉了,还要演吗?」女孩看着脑袋发疼的傅品珍说。
    之前坐在吧檯边上的女孩也靠过来,「小珍,今晚要温柔一点啊。」
    妖嬈的女人从后面抱着傅品珍,双手环绕在傅品珍的腰上,下巴亲暱地靠在傅品珍的肩膀上,「要帮你叫车吗?」
    「嗯。顺便帮我把人扶出去。」傅品珍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好不容易把人丢到床上,傅品珍累得不顾形象地呈大字形倒在姜成瑄的身旁。那人不知怎么回事,翻个身之后,便攀在床沿没再动作。傅品珍撑起身体探头过去观察姜成瑄的姿势。
    这是什么姿势?水平版的无尾熊抱树?真难为她这样还能保持手脚不掉下去。
    傅品珍淘气地用膝盖顶着姜成瑄的腰,看她是不是能不为所动。不料姜成瑄忽然翻身回来,傅品珍光顾着缩回脚,没有防备姜成瑄的手臂一挥,一巴掌落在傅品珍的头上。傅品珍背对着姜成瑄,思索着该不该跟醉鬼讲道理。
    喝醉的姜成瑄倏地坐起身,吓得傅品珍猛回头,像见鬼了似的。
    「你想干嘛?」傅品珍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定这傢伙酒品如何。
    「我想咬人。」姜成瑄紧闭着双眼却一脸严肃地说,彷彿这是件很神圣的事。
    被这突生的异象震慑住的傅品珍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反应,事情又有了变化。
    「为什么?啊~你竟然咬我,找死!」傅品珍大手一挥,把人掀倒在地上。
    姜成瑄挣扎着爬起来,侧着头趴在床缘,一脸不甘地说,「凭什么每次都咬我?我也要咬回去。」
    傅品珍扁着嘴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咬过她了。听她那不甘心的抱怨,似乎被咬过不只一次,到底是被谁咬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