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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节
    秋葵说:“不管如何,蓝侧妃身上有毛病是真的。娘娘要是不放心,不如……”
    主仆二人四目相对,皇后微微点头,站了起来。“去传医正陆雅来,儿媳有病,本宫这个做婆婆的当然要好好关心一番。”
    ……
    如瑾从宫里回府,不顾张六娘是否会多心不高兴,回屋换了衣裳直去锦绣阁。
    楼下立着的内侍微有诧异,愣了一下才上去通禀。也难怪他如此,自从那日如瑾逃也似的冲出了这里,这些天来一直未曾踏足,长平王每日读书也没去辰薇院看她,府里已经有下人开始嚼舌头,说是侧妃被冷落了。现今如瑾又主动跑过来,自然会引起大家猜测。
    可如瑾不管这些,比起王府和侯府的安危,内宅的琐碎都是微末了。
    “请蓝主子上楼。”不一会花盏亲自过来恭请。
    如瑾朝他点点头,让丫鬟等在下头,自己提裙跨过门槛,登上楼梯。
    楼里静悄悄的,为着不影响主子看书,连贴身伺候的花盏一众都伺候在楼下了,有了传召才会上去。如瑾一路踏上楼去,绣鞋踩在锦毯上落地无声,只有衣裙摩擦的悉悉索索。
    进了内室,长平王倚在榻上假寐,榻边堆着好几本书籍卷册,乱七八糟叠放着。如瑾走到跟前时他笑着张开了眼:“还以为你再不敢来了。”
    如瑾没心情跟他扯这些,坐下来就问:“王爷手下有崔吉这样的人,永安王、太子、还有皇上,他们也会有吧?”
    长平王点头,“怎么问起这个?”
    “王爷,那么蓝家府外那些护卫,还有王爷几次和我见面的行踪,会不会有被人察觉的可能?”
    “你适才进宫遇到了什么事?”长平王坐直了身子。
    如瑾简略将进宫过程讲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自己突然想起来而已。蓝家的护卫不算什么大事,甚至王爷和我私下见面也可以解释,但是王爷平日不想让人知道的事,真的不会被人知道吗……抱歉,我并没有怀疑你能力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
    长平王微笑:“我早就说,你是过分小心的人。”
    “王爷……”
    如瑾想要解释,长平王紧接着又说,“没关系,彼此彼此,我也是过分小心的人。”他没有回答她方才的的问题,只是反问道,“你知道皇上的心腹侍卫叫什么名字么?”
    如瑾摇头。
    “叫马犀。”长平王盘膝而坐,宽大的家常软袍披在身上,散着发,像个修道的,不紧不慢的开始叙述这个人的年龄相貌,习惯爱好,擅长什么武技,来自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这些人都在做什么,有几个朋友,又有那些对头,一一交待清楚。之后说,“不只马犀,我的人花了近十年的工夫,损了上百条性命,将他手下统领的所有内廷侍卫都查了一遍,甚至比他们自己还要了解。所以父皇派人出来暗地行事,在别人那里可以查到多少不论,在我这儿,只能查到我想被查到的。”
    如瑾听得暗暗心惊。
    长平王又开始点起朝臣的名字,有的人如瑾听过,有的她没听过。点完了几十个人,又说起宫女、杂役、六部小吏、京兆府衙头、甚至城门守卫,还有京外各省官府的人,各地驻军和边地守军,林林总总,职位高低不同,什么人都有。
    如瑾眼前慢慢张开一张大网,罩住了燕朝治下每一寸王土,而这张网上的一个个结点,就是长平王口中念出的人。
    她震惊非常。“王爷,这些人……都能为你所用?”
    “当然不是。”长平王呵呵的笑,“我要有这个本事,早就坐到金銮殿上去了,还在这里读什么书。”
    “那……”
    “我方才说的,只是我能记住的一些,一个人的脑袋总是不够用的,更多的,还在唐允几个的记档里。只不过是记录了这些人的关键点,要用的时候方便起用罢了。他们还不是我的人,甚至仍是我的敌人。”
    如瑾懂了。他说这些,只是让她放宽心,知道他有周密的布置,并非莽撞冲动行事,自然对别人的窥探也有应对筹谋。
    “那么,皇上对王爷的行踪并不知情,对蓝家的事……”
    “我能保证自己的行踪没有泄露,襄国侯府可保不齐了。那是蓝侯爷的事——不过,你家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啊,蓝侯爷赤胆忠心,内宅里乱一些只不过博人一笑,你怕什么。”
    “我府外的侍卫是王爷的。”如瑾无奈。
    长平王不以为意:“父皇以为是你找的。杨三刀是镖师,请些江湖人来当护卫很正常。”
    怪不得皇帝说什么“厉害丫头”,原来果然言有所指。如瑾连忙回想除了这件事,还有无会让人警觉误会的,想来想去也没什么了,除了长平王的接近,她身上最大的隐秘不过就是这些府外护卫。
    可杨三刀的来历不会引人联想么?结果长平王说,杨三刀不是他的人……
    只有崔吉才是,而杨三刀真是货真价实的镖师,迫于崔吉的手段才对其俯首听从。虚虚实实,这才最容易让人相信……如瑾感叹长平王的心思,不由腹诽,这人做起见不得光的事来真有一套。怪不得杨三刀有时怪怪的,不如崔吉好用,原来人家全然不知这些事。
    如瑾渐渐安心。
    安心之余又暗笑自己过于紧张。这位王爷不是简单的人,她嫁进来之前就领略过了,不然也不会隐约察觉了他的野心还答应嫁他,她是最怕卷进是非里的。
    可也许是因为朝夕相处之后,这人的惫懒无耻迷惑效力太大,连她也偶尔迷糊,才屡屡担心,屡屡惊惧。
    经了这样一番彻谈,如瑾在宫里生起的惊悸终于散了。
    娘家和王府暂且都是安全的,剩下皇帝对她关注的可能,虽然依旧让人担忧,可到底是可以慢慢解决转圜的事了。在这方面,如瑾自问还有些计较。
    “王爷,您要谋事,我对那些全然不懂,不过也愿意帮一帮您。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可吩咐。”帮他就是帮自己,如瑾是诚心诚意的请求。
    既然她嫁了一个要往前走的人,他没有退路,她自然也没有。
    长平王却笑:“暂时没什么需要你做的。要是非要帮我,就多吃多睡,早点长成大人,好给我开枝散叶传香火。毕竟,储君的子嗣也是很重要的。”
    如瑾立时红脸。
    她发现这人有个本事,就是明明好好说着正经事,他须臾就能引到不正经的话上去,令人防不胜防。
    “王爷若无别事,我先告退了,不打扰王爷看书。”如瑾低了头起身。
    长平王盯着她窘迫的样子呵呵直笑,如瑾越发不自在,匆匆福个身掉头就走。长平王也没拦着,一直目送她出门。
    人走了,水晶帘子晃动不停,长平王瞅着那帘子,嘴角的笑渐渐淡去,起身走到屏风后扳动了机关。没多久暗格里闪出人来,长平王说:“这阵子盯着点皇后。”
    ……
    绣品铺子开了起来,如瑾回娘家时顺道逛街,去铺子附近转了一圈。那条街上大多都是寻常平民,达官显贵很少过去,街上走得最体统的人也不过是衣衫整洁的商人或举子,王府的金漆马车行在那里颇为惹眼,是以如瑾没有进店,坐在车里在门外转了转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