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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路上,姜北他们乘坐的车与上山的警车相遇。
    经理对姜北说:“我同事会跟他们说的,我先送你们去医院。”
    姜北看着闭眼休息的云驰。
    他脸上的血已经擦掉,但受的伤却擦不掉,姜北知道他衣服底下肯定也好不了多少,吸吸鼻子,没了心思讲话。
    云驰睁眼,笑着说:“你快在我脸上看出两个洞了。我没事,别哭了。”
    姜北瓮声:“我没哭。”
    云驰逗她:“那笑一个?”
    姜北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云驰轻握住她的手,没再勉强她。
    到了医院后,急诊人员见云驰伤势严重,优先安排就诊。
    云驰让经理陪着姜北,自己则在另一个人的陪伴下去做检查。
    起初姜北想陪他一起,经理替云驰劝她,说男人要面子,谁也不想让喜欢的女人看见自己现在这样。
    姜北知道是云驰不想她担心,于是同意在候诊室等他。
    云驰做检查期间,警察也到了医院,要给姜北录口供。但那经理替她拒绝了,说他们是学生,要录口供,最好先联系父母。
    警察见一个伤一个似乎受了惊吓,大概了解事情经过后,让姜北第二天带家长一起到警局再录份正式口供。
    姜北同意了。
    警察离开没多久,云驰爷爷和他小叔还有陈秘书一起赶到医院。陈秘书一来,就去找接诊医生。
    云驰爷爷给姜北的感觉又老又年轻,外表看起来60多岁的模样,但气质又像40多岁,丝毫没有老态。
    云驰爷爷到医院后,直接问经理,云驰死没死。
    经理说是另一个人陪着去检查,她目前也不清楚伤势如何。
    姜北站在经理身边,原先还是一脸敬意,听见云驰爷爷这么问,忍不住有些生气。
    云驰爷爷打量姜北一眼,问云震:“就这个小丫头?”
    云震说:“是她。”
    “爷爷好。”姜北忍住气,礼貌问好。
    云驰爷爷呵呵一笑:“呦,这小丫头在生我气呢。我哪里得罪你了?”
    姜北闷声不讲话。
    云震提醒:“你一上来就问人死没死,她能有好脸色么。”
    姜北发现云驰家男人都长得很高,是骨架大的那种。唯一没那么高大的,大概就是云震,或许是他不爱运动,又比较瘦,所以显得没那么高大。
    云驰爷爷笑声爽朗,可见平时身体硬朗:“那还是我的不对了?”
    “爷爷,您坐着等他吧,他在做检查。”虽然生气,但姜北还是让老人先坐下说话。
    姜北刚说完,就见三名医生从急诊门口进来,卑恭地问候云驰爷爷。
    云驰爷爷不见刚才的“老顽童”模样,变得端庄清正,跟那些人打着腔话。
    听两人对话,姜北这才知道,进门的是医院科系院长。
    院长见老人家不愿意招摇,也不愿意去自己办公室等,交代身旁的医生几句就离开了。
    但招摇是已经招摇了,姜北坐在老人身边,有不少人在好奇老人的身份。
    姜北知道云驰爷爷曾经的身份,所以没多问,只坐在他身边,等云驰检查完。
    云驰爷爷时不时问问姜北功课,家庭情况,父母等闲话家常的话。
    姜北担心云驰,他去做检查已经很久了,但出于尊老,还是一一作出回答。
    云驰爷爷又问:“你喜欢云驰什么?”
    姜北本来心不在焉,现在听见云驰爷爷问,回了回神,说:“他很温柔。”
    一旁的云震憋笑到岔气,只有云驰爷爷夸道:“透过事物看本质,你比他强。”
    听见云驰爷爷的认同,姜北对他的气瞬间没了:“您也这么认为吗?”
    “当然。”
    “那您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没人会希望自己亲人出事。”
    “那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有多少次差点把自己害死。你要是跟我一样,看着他一天到晚作死,你也会这么问的。”
    对此,姜北没有发言权。
    云震说:“上次你们去波波岛了吧?”
    云驰爷爷装的很震惊:“他连那儿都带她去了?”
    云震说:“这趟医院来得值吧。”
    云驰爷爷大笑:“值。”
    姜北有些糊涂,就听云震说:“之前那是个荒岛,什么都没有。云驰13岁的时候,看了一档荒野求生的节目,就把自己扔那岛上去了。全家人没一个找得到他,后来才知道,他背着我们偷偷找旅游团,把自己弄到岛上,在岛上饿了半个月。要不是找人查到他出国记录,他说不定死那儿都没人知道。”
    姜北震惊,但更震惊的在后面。
    云震说:“第二年更离谱。那年放暑假,他把顾思源那些人骗过去。那几天,我们家门槛都被踩坏了。手机、家里电话24小时没停过,全是家长打来追问他们孩子下落的。要是他搞定那些小孩也就算了,孩子接回来后,一个个找自己家长告状,说云驰要害死他们。我大哥大嫂带他上门道歉。他那张嘴,你想想也知道,他能道什么歉。还说他跟那些小孩是过命交情,以后会罩他们。你听听,是人话吗?”
    细数起云驰的混账事,云驰爷爷和云震把他出卖得彻底。
    云驰爷爷说:“你见过有人爬壁炉里,被卡住出不来差点窒息的吗?他就干过这事。要不是被家里打扫的阿姨发现,估计他早没了。还有啊,你别看他现在游泳好。其实都是小时候躲泳池里哭练出来的。好几次,我都担心他把自己淹死。”
    云震说:“这事全家人都知道,就他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姜北破涕为笑:“他肯定也知道你们知道。”
    云驰爷爷呵呵笑起来:“可算笑了。小姑娘,要跟那小子在一起,要坚强点哦。以后提心吊胆的事,还多着呢。怕不怕呀?”
    姜北摇摇头,就见云驰从另一走廊出口出来。
    姜北猛地站起,跑向云驰,问:“医生怎么说?”
    云驰爷爷只看一眼,说:“这点伤,不碍事的。”
    姜北看看云驰,又看看陪他去检查的人。
    云驰轻捏姜北哭丧的脸:“我还能送你回家,你说有事没事?”
    “我能自己回去。”
    姜北其实不太放心,但当着这么多人,她也说不出想陪着云驰的话。
    云震说:“我们这么多人,用得着你送她吗?行了,小荆,小妹妹交给你了,一定要安全送到家,知道吗?”
    小荆就是那个一直陪着姜北的经理。小荆上前,游说姜北:“我们先回去吧,让他也早点回去休息。”
    众人劝着。
    姜北手机落在云驰车上,怕父母找不到她会担心,只好让人送她回去。
    姜北一走,云震上前,一把扶住强撑的云驰。
    身旁的人推来一张轮椅,让云驰坐上去。
    云驰耍贫:“小叔,您不能轻点么。”
    云震训斥:“不跟人小姑娘说没事么?这会儿不装了。”
    云驰不讲话了。
    “要怕人担心,下次少惹点事。”云震耳提名面。
    云驰虚弱地笑笑:“这回真不是我先惹事。”
    这时,陈秘书回来,云锦涛问:“医生那边怎么说?”
    陈秘书说:“多处骨折,软组织挫裂,脊髓挫裂,内脏器官破裂造成出血,原本应该手术,但小驰不愿意。”
    “嫌自己命长是不是?”云震发飙。
    护士提醒:“这里是医院,小点声。”
    云驰苍白的唇翕动:“我没说不愿意,我只是说等等。”
    云锦涛淡定多了:“现在能安排手术吗?”
    陈秘书说:“手续已经办好了,现在就带他过去。”
    小荆很尽责,送姜北到家门口,见她安全进屋才离开。
    姜北进屋,就见江丹青和辛康盛带着阿吉小米像平常一样,在客厅边看电影边等她回家,看见父母,姜北眼泪忽然就绷不住了。
    江丹青和辛康盛手忙脚乱地跑来,询问她发生什么事情。
    回来路上,姜北原本是打定主意,不告诉他们,不让他们担心的,但也不知怎么,一见到他们,就忍不住流泪。
    江丹青和辛康盛是前天回来的,回来后,看似什么都没变,但姜北总觉得江丹青有心事,每次见她都像有话要说,姜北问她,她又说没事。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姜北突然觉得短短的几个月,竟像几年那么长,好像有什么,在推着她一点点往前走,一点点迫使她真正长大。
    姜北将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父母,父母两人一再确认她有没有受伤,直到确认她真没事后,才沉默下来。
    辛康盛说:“明天辛爸陪你去。今天你也吓坏了,先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人没事就好,其他都没什么的。”
    姜北点点头,起身回房,等洗完澡出来躺床上,姜北失眠了。
    只要闭上眼,姜北眼前就会出现晚上云驰被打的场景,一想到这儿,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滑落。
    江丹青在门外敲门:“小北,睡了吗?”
    “没有。”
    姜北擦掉眼泪,起来开门。
    江丹青穿着她的新复古宫廷睡衣走进来,说:“晚上妈妈陪你睡。”
    姜北非常乐意。
    两人躺在姜北暖色调的床上,江丹青抱着她,像对待宝宝似的,轻拍她的背。
    姜北闻见江丹青身上香香的味道,很安心,但依旧睡不着。
    江丹青问:“今天害怕吗?”
    姜北在她怀里点头,声音委屈:“他伤得很重,但是他怕我难过,还一直在哄我。我是不是不应该哭,应该坚强一点?”
    暖黄的床头灯开着,发出细微的滋滋电流声。
    有一小段时间,江丹青没讲话,半晌,终于说了句不相干的。
    “宝宝,跟他分手吧。”
    姜北从江丹青怀里退开,看着她柔中带媚的眼睛。
    其实姜北的眼睛和江丹青很像,是那种钝感中带着妩媚的,只是姜北的气质太清澈,常常令人忽略她眼尾那抹上翘的媚。
    姜北像是听不懂江丹青的话:“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江丹青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儿,说:“我喜欢他,是因为他能让你开心地笑,而不是让你难过地哭。”
    “可这不是他的错,是那些人打他。”姜北为云驰感到不公平。
    江丹青抚摸她哭肿的眼睛:“宝宝,记住,永远不要找会让自己哭的男人,不管他有什么苦衷。”
    姜北尝试为云驰辩解:“我哭不是因为他欺负我,是因为他受伤了,心里难过。”
    “妈妈知道。”江丹青慈爱地看着她,“这段时间你难过的次数是不是比以前多了?”
    姜北沉默了。
    江丹青说:“爸爸辛爸还有我,我们都知道不该过度保护你和双双,但我们出于父母的本能,总想着尽力护着你们。哪怕只是一时的,哪怕知道你们迟早要自己面对外界带来的负面压力,我们还是不可避免地想着,把这些负面压力拖的越晚越好。至少在我们有能力时,能让你们无忧无虑地生活。你个性纯真,不适合复杂的环境。云驰是没有做错什么,但他不适合你,他的家庭不适合你。我也不能接受一个,会让我女儿难过,甚至让她陷入险境的男孩子作为她的男朋友。如果你只是简简单单谈段恋爱,妈妈当然不会阻止你。但现在你如果继续和他在一起,你们就要面对很多现实问题,妈妈不认为现在的你和他,有能力处理好这些现实问题。妈妈不想,我和爸爸的悲剧,在你们身上重演一遍。”
    姜北很清楚父母之间的过往。
    江丹青和姜尚大学读的是同一所大学,不同专业。江丹青刚进大学校门,姜尚就展开猛烈追求,没多久,两人就在一起了。毕业那年,姜尚和江丹青合作,拍了部青春热恋电影《夏雨》。这部电影成就了一名天才导演,一位驰手可热的影后。两人也在所有人祝福声中,结婚、生子,却在后来繁忙的工作中争吵、冷战、最后分道扬镳。
    “爱情在时间和距离面前是很脆弱的。到了后面,你们可能会互相猜忌、争吵,即使这些不会发生,感情也会因为长久没见而失去原有的热情。这只是其中很小的部分,还会有更多你无法处理的棘手问题摆在你面前。妈妈很自私,不希望你遇到任何不好的事情。对妈妈来说,没有任何人或事,比你和双双重要。”
    姜北无法反驳,即使她想说她和云驰不会,但比起热烈的恋爱,姜尚和江丹青轰动全国的爱远超他们的,可即使是那般热烈的爱都会熄灭,她和云驰的,又怎么能保证不会呢。
    姜北觉得心像被剜了一块,眼睛再次湿润:“我也是。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江丹青笑:“上次你跟辛爸也是这么说的。”
    姜北笑起来,眼睛却在流泪:“那是哄辛爸开心的。”
    江丹青抱住她,美眸盈泪:“妈妈没有逼你现在就做决定,你可以想清楚再决定要怎么做。但有件事,妈妈也要跟你说清楚。你不是问辛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他小叔吗?妈妈不是不喜欢,是恨。我和他小叔有段非常不愉快的过往,我这辈子都很难原谅他小叔。”
    姜北在江丹青怀里呜咽:“妈妈。”
    “嗯?”
    “辛爸让你哭过吗?”
    江丹青停了几秒,说:“有。他跟我最后一次求婚的时候。他当时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他做了结扎,以后只会有一儿一女,不会再有其他小孩。其实前几次求婚,我是不信他的。他那么大岁数了,既没结婚,又没绯闻,我想八成私下玩得很花,要么就是喜欢男人。但他那几年,是真心对我好,陪我看病,把你们当亲孩子照顾,好得我舍不得推开他,所以最后一次我想着,骗就骗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结婚,于是就接受了他的求婚。”
    姜北问:“你爱辛爸吗?”
    江丹青轻拍她哭到颤抖的背,思考很久才说:“爱。我爱你辛爸,但跟对你爸爸的那种爱不一样。我把最暴烈的爱给了你爸爸,也在爱破碎的时候,受到最痛的伤害,这也是我反对你和云驰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对你辛爸,是细水长流的爱,像小溪,或许不热烈,却是不断汇聚,一点点变深的。”
    原来人是不会只爱一个人的。
    以后云驰或者她,都有可能爱上另一个人。
    “妈妈。”
    “妈妈在这儿呢。”
    “我会跟他分手的。”姜北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江丹青擦掉脸上心疼的泪:“好了好了,想哭就哭吧,哭完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