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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集 血缘羈绊 159 血脉相连
    「嗯,第一年小梓只能躺在床上,一天清醒一个小时而已。」
    婪燄脸上的柔软僵凝,「第二年好不容易能下床,也仅限在房子内,第三年才真正踏出房子活动,所以那三年的生活起居都是我们三个负责打理,小月除了第一年是让小梓的血液餵养,之后的饮食也都是由我们负责。」
    「为什么只有第一年?」
    「因为从第二年开始,小梓的血液就无法正常食用了,这也是我和魔蓓儿、小梓选择压制血脉,而不是用别的方法改变瞳色的原因。」
    婪燄又有疑问,什么叫作血液无法正常食用?忽然想到他私下问过伽恩的事情,关于他偷偷跟踪魔蓓儿三人的那个晚上所看见的场景,饶是他也被那个画面惊吓到,他无法想像是要怎样出手才能把全身肌肉削成片状,何况还是自身肌肉分裂,还有那隻左眼,异于常人的瓣状瞳孔,所有看见的画面足以使任何一个身经百战的人也胆战心惊,『其实我不清楚丹艷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我只隐约听魔蓓儿和米迦叶谈起,丹艷的手脚注定残疾,本就重伤之馀还被人取过心头血,寿命折损大半,而且体内还中了两种毒,不说前面列举的那些,光是那两种毒在体内的抵制作用就足以害死她,她又坚持把小月生下来,坦白说就我评估,她早就该死了,还不止死一次。』伽恩说,『所以你第一天来看见魔蓓儿和米迦叶的急救,包括你问我那个晚上的问题,都是魔蓓儿和米迦叶在用特殊方法帮丹艷续命,以最极端的方式让丹艷活下去。』
    「伽恩告诉我和魔蓓儿,你去找他问了那个晚上的事。」米迦叶的声音把婪燄拉出思绪,「你看到了吧?那天晚上的小梓。」
    婪燄咬唇沉默,「你知道那些被魔蓓儿笛声控制的是什么吗?」
    「毒兽,进入小梓体内的虫兽,围在她身边咬她的魔兽,全都是毒兽,包括你第一天看见的,魔蓓儿的针也是毒针,说到这,你也猜到了吧?」米迦叶紧盯着婪燄的表情,「我们是在以毒攻毒。」
    婪燄愣住,「魔蓓儿之所以不让你碰针,不是因为上头本来的毒药,而是因为那针刺入过小梓体内。」
    『别碰。这不比其他,一旦中了无药可解。』仔细回想,那天在收拾银针的仅有身为御毒人的魔蓓儿和伽恩,米迦叶是连碰都不碰,而御毒人的特性就是天生完全抗毒。
    「剖腹產完后,小梓的身体光用我配置的正统药方已经撑不下去了,为了抑制小梓体内的毒,别无他法的我们只能以毒物压制,魔蓓儿让小梓浸泡毒草浴和吃食毒药,而我则是搭配相对应的药剂随时控管生命徵象,后来產生了抗药性,光是一般的毒草已没有效用,魔蓓儿只好採取别的办法,好在持续一年后,小梓的衰弱速度就减缓下来,到现在只要每半年进行一次灌毒的疗程,我们也有时间离开,魔蓓儿去找寻及培养新的毒物,而我则是去找任何能维持小梓正常生活机能的药物。」
    「别的办法是指……?」婪燄皱眉。
    「利用毒物相互吞食,创造出名为蛊的比毒物更强的毒兽,就是那天晚上你看见进入小梓体内的虫兽,然后以笛声所控,在小梓体内吞食彼此,创造出更强的蛊,留下毒液,最后爬出小梓体内,以备下个半年使用,虽然身上的裂口会復原,但是每一次都会在脸上留下疤痕,如此持续了七年,容貌自然是毁了,身体不得不成为魔蓓儿炼製蛊毒的蛊盅,毒性也融进她的骨血之中,成为剧毒之物。」
    那个晚上的场景每半年一次,持续了七年,婪燄震惊的口不能语。
    「我会告诉你这些,是想提醒你别一时衝动去吸小梓的血,会死的。」米迦叶在金多司待了十馀年,太了解血族面对血液的诱惑有多不自制,「魔蓓儿会以压制你血族血脉为条件也是因为如此,怕你一时克制不了衝动,她可是非常压抑自己没直接或对你下暗手使用致命毒药,也在极力避免你害死自己。」
    「你们…不想我死?」婪燄不确定的问,就他所观察,魔蓓儿可是厌恶他至极。
    魔蓓儿是很想啊!「万一你死了,我们就真的走投无路了。」米迦叶叹气。
    「什么意思?」
    「不论是蛊兽在她体内吞食,还是当我利用自身种族天赋帮小梓缝合后,她会自行復原,至今她还活着的原因都是因为她使用扎哈科多窃取了你的生命力。」米迦叶觉得今天是他认识婪燄这么久以来,看见他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最多次的一回了,「每半年你应该都会虚弱一个晚上吧?包含那天晚上你也有全身无力,胸口疼痛感到窒息的状况吧?」
    婪燄呆呆的点头,他都以为是因为对那个女人的恨,所以才会喘不过气,原来是因为那个女人正在生死交关,藉由他们体内共有的扎哈科多盗取他的生命力。
    「你别恨她,如果不这么做,她早就死了。」
    恨?婪燄苦笑,他早恨她了,即使不知道这些事,早在她拋弃他的那天,她恨他,也逼得他恨她,恨了八年,视为死敌,「我恨她,不会因为这件事。」
    米迦叶思索了会儿,决定再多加解释,「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小梓有再三确认过你的生命不会为此受影响才同意。」
    婪燄垂下眼帘,「儘管如此,每回她在催念扎哈科多母虫时,都会不断说着对不起,对你的歉疚,每次都有,不曾少过。」
    愧疚,她是该欠他的,因为她留下了他,微低下头的婪燄黑瞳浮现痛楚。
    「婪燄!」小月呼唤,「你坐在那偷懒干嘛?今天我们还没开始呢!」小月招手。
    婪燄无视米迦叶惊愕的表情,起身朝对方走去。
    「注意安全,好吗?」
    我低头对小月叮嚀,得到小月的允诺,手撑地要起身,一双手穿过我腋下,率先把我整个人带起,我惊讶地回头看去,是婪燄,「天晚了,去把外套穿起来。」
    「…好。」下意识地回答。
    他放开我,和小月往前方空旷处走去,我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心里唾弃自己,奴性啊奴性,自己干嘛这么听话?还乖巧的说好?好个屁啊!
    伽恩和魔蓓儿走回去,「米迦叶,你在发什么呆?」伽恩问。
    「我看是思春吧!」魔蓓儿訕笑。
    米迦叶瞟了她一眼,我回去跟他们坐在一起,「我告诉他扎哈科多的事了。」
    我一僵,「嗯哼,他有说什么吗?」魔蓓儿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说什么。」
    「也是啦!他身上的是子虫,没得选择,是也没什么好说的。」魔蓓儿坏笑,「他知道也好,让他明白他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不是因为我打不赢他,是我魔蓓儿高抬贵手。」骄傲地抬起下巴。
    「说真的,认真打你有胜算吗?」伽恩好奇。
    魔蓓儿一顿,认真思考,「如果暗算的话应该有五成吧!毕竟他不过是个比小茄子大不了多少的小毛头。」
    「所以说正面对决就没办法囉?」伽恩笑。
    「你傻啊!御毒人有在跟人正面对决的吗?」魔蓓儿用看蠢蛋的眼神扫视伽恩。
    他知道了,关于我一直利用扎哈科多偷他生命力的事,他生气吗?是不是又更怨恨我了?我复杂的凝望那与小月对打的身影。
    米迦叶发现我的目光所处,歛了歛眼眸,想起刚才婪燄离开前的最后一段话,『血有毒,那体液呢?』
    米迦叶怔住,盯着那稍低,被阴影覆盖的,看不清的面容,『体液…是指……?』
    『只要不吸血,接吻和上床会中毒吗?』婪燄抬眼,犀利的眼神穿透米迦叶。
    『呃…不会。』脱口而出。
    婪燄移开视线,紧迫盯人的威压消失,米迦叶重拾呼吸,听见婪燄淡淡一句,『我知道了。』
    知道了,他说他知道了,所以是代表什么意思?米迦叶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看回面前的篝火,怀疑自己刚刚在那双黑瞳中看见的,到底是篝火倒映出的光芒,还是……如魔般的执着?
    深夜,浅眠的自己隐约听见说话声,「小鬼,你每天半夜偷上山喝血这件事,你没让你妈知道吧?」魔蓓儿忽然问道。
    小月一惊,「你……」又看见伽恩和米迦叶没有吃惊的表情,「你们怎么知道?」
    「拜託,回来那天就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了。」魔蓓儿比了比米迦叶,身为医者自然比他人对血味更敏锐。
    「我…我就是觉得不管怎么吃饭都吃不饱,喝点血才好点,不是故意的。」小月懦懦的说。
    他们三个面面相覷,又同时看了一眼婪燄,各自叹了口气,「小月正在长大,难免需要多点营养。」伽恩拍拍泫然欲泣的小月,安慰道。
    「我们又没说你错。」魔蓓儿撇嘴。
    「没杀人吧?」米迦叶问。
    小月的头如波浪鼓的直摇,「月孃说不可以随便伤害别人,所以我都是自己偷偷上山,也没有吃多,就喝一点点止飢而已。」他急忙解释,「喝血之后,肚子没那么饿了,饭菜少吃,菜钱也省了。」他心里都有在计算,毕竟每一分钱都是那个人辛苦赚来的,她对自己都省吃俭用,所以他也不能浪费。
    魔蓓儿抚额,「你妈可没省菜钱不让你吃饭,说你傻还真傻。」
    「月孃辛苦赚钱,我少吃点省钱,她也能少辛苦点。」他才不是傻呢!小月气鼓双颊。
    「嘖嘖,要是你妈听见你这番话,肯定会感动哭死的。」魔蓓儿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小月一怔,急忙说:「不可以告诉她!」
    大家一愣,没明白小月为何突然反应那么大,「我不要月孃哭,月孃只要笑就好了,难过哭泣什么的情绪不需要。」小月不满噘嘴。
    「你魔蓓儿阿姨的意思是感动,不是难过。」伽恩解说。
    「都一样,月孃只要会笑就好了!」小月站起来大喊。
    「你小声点,你妈在睡觉。」米迦叶提醒。
    小月瞥向躺在婪燄和米迦叶之间的女人,扁扁嘴又坐回草地上,「我说你是哪根筋不对,反应这么大。」魔蓓儿挑眉。
    「月孃说过,」他不情不愿的解释,「爱一个人就是要给他全世界,尽自己所能的对那个人好,所以真正爱自己的人是不会让自己哭泣的,因为会捨不得。」
    所有人顿住,尤其婪燄,内心震盪,「月孃爱我,所以拼命为我打造一个家,哪怕是没有爸爸,她说她会给我她的全部,哭着拜託我不要因为没有爸爸而怨恨她,我可以感觉得到,她是真的在用她的生命爱我,不是只有嘴巴上说说。」小月看着草地,想起五岁那年的眼泪,「我也爱月孃,即使没有爸爸也无所谓,反正他从来也没有出现过,可是月孃不一样,我不能没有她,虽然我还小,能替她分担的不多,但我会长大,等我长大以后,换我给月孃一个家,很大很大的家,我们会永远住在里面,永远拥有彼此不分开,完成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
    「那个……小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伽恩有些尷尬的想解释。
    「我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小月握紧已经比五岁时更大的双手,抬头,火光在深褐色的双眸中炙热发烧,带出了绚丽的金光,「我会娶她。」
    「等我长大,我要娶她作我的妻子。」
    一句饱含佔有慾的宣示从稚童的口中而出,大人们想笑,却又因为在那隐隐浮现金漾的双眼中,见证了认真和执着,并非童语,小月非常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呵。」一声轻笑打破凝滞。
    眾人把目光移去,一屈膝,一肘愜意所靠的婪燄勾起了微笑,所有人的寒毛瞬间起立致敬,流转金漩的黑瞳森冷骇人,与象徵友善的微笑共织成了诡异的画面,「她是我的。」优美的抑扬顿挫,醇酒般好听的声音,该是令人心旷神怡,却让人无一不打了个冷颤。
    「这个眼神……」小月瞇了瞇眼睛,「是你。」那个从山上消失的泰山。
    「想起来了?」婪燄微笑,「是我。」
    「你既然都好了,为什么不走?」这一刻,小月的心怕得直打鼓,捏紧小手稳住心神。
    「原因,难道你猜不到?」
    小嘴一抿,想跳起扑过去攻击,一股随眼神散发而来的威压却把他制伏在地,「喂喂喂,你们怎么回事?」伽恩眼见情况不妙。
    「是你先不要月孃的,你给我离她远一点!」牙齿打架,小月低吼。
    「谁说是我不要她的?」婪燄收起微笑,不再掩饰冷漠,「是她把我丢掉了,如同垃圾一般。」冷冽的口气饱含恨意。
    「哼,既然她不要你,表示她不爱你,她爱的是我!」
    「爱?你不知道吗?」冷笑,「恨比爱更浓烈,多适合我和她的关係。」
    「你们两个冷静一点,」魔蓓儿头疼,「你们确定这种对话该出现在你们之间吗?」好歹他们是父子,抢着同一个女人,太怪了吧?
    「为何不?」婪燄冷酷的盯着小月。
    「我们是情敌!」小月愤怒瞪着婪燄。
    「闭嘴,太吵了。」米迦叶清冷一句话比魔蓓儿和伽恩的劝阻还有效。
    「要不,你们去旁边打一架,顺便训练如何?」魔蓓儿不嫌事大。
    好主意!雷同的面容浮现战意,各自无声起身走向不远处,没多久就对打了起来。
    留下的三个安静了半晌,接连叹气,「你们说说,就算不看脸,这脾性谁认不出来是父子?」伽恩无奈。
    「嘖,父子为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能看吗?」魔蓓儿撇嘴。
    「到底,还是太像了些。」米迦叶意有所指。
    我的眼帘稍稍睁开了缝隙,沉思。
    上学的途中,小月牵着我,不满的看向婪燄,「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大路人人能走。」婪燄不以为然的答道。
    我见小月脸色一憋,心知他说不赢这个傢伙,但说实在的,世上大概没人能辩得赢婪燄,除非他自己愿意,小月委屈的望向我,我摸摸他的头顶,扬起笑容,「到学校了,要好好认真上课。」
    「我不想上课。」小月嘟嘴,他不想让这个男人和对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乖,今天上完明天就休假了。」
    「好吧!」小月见我坚持,也不想忤逆我,仰起小脸,「月孃,亲我。」
    婪燄一顿,我当然没忘记这个惯例,笑着弯下腰,他扯住我的手肘,我困惑的回头:「怎么了?」
    「上学就上学,亲什么?」
    「这可是月孃答应我的。」小月得意洋洋,「这是她当初要我来上学的交换条件。」
    「是啊!」我点头附和,「而且我亲我儿子,你拉什么?放手。」想抽回手。
    婪燄瞇了瞇眼睛,挣扎顿时停止,他把目光移到小月脸上,「进去上课。」语毕,直接把我拉走。
    「你…你走慢点。」我被强制拉着走,右腿跟不上他的速度。
    我差点跌倒,他才停下把我扶好,「没事吧?」
    我收回被他捉在手中的手肘,「没事。」揉一揉手肘,「你跟个小孩子较真什么?真是的。」慢慢走路。
    他瞥了微跛的步伐一眼,跟随我的速度,挣扎几回,似是不甘愿的艰难说出:「……他说他长大以后要娶你。」
    「那又怎样?儿子说要娶妈妈,女儿说要嫁给爸爸,小孩子小时候都是这样的。」我不在意。
    那个眼神……可不是小孩戏语的眼神,婪燄判断得出来,小月有多认真,「而且天知道他长大需要多少年,到时候早忘记小时候的童言童语了。」何况我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也是二话了。
    中午,婪燄跟着我进厨房,「你要干嘛?饭都还没吃,没碗可洗。」
    「学煮饭。」
    「……」我傻了几秒,「大少爷,你在跟我开玩笑?」先不论血族无须开伙这件事,依他本来的家境,还有现在贵为亲王的身分,怎么看都是轮不到他进厨房的。
    「没有。」他拿起菜刀,「直接切吗?」
    「欸等等,菜要先洗过。」我紧张拦下,婪燄打开水龙头,「不是过水就好,要把菜一根根拆开来洗。」
    每当结束一个步骤,我想赶人时,婪燄又会快速的拿起下一样东西进行,让我不得不先阻止他,告诉他怎么做,炒菜的铲子在锅里发出鏗鏗巨大声响,「你小力一点,锅铲要被你弄坏了,我来。」抢过他手中的锅铲,把他挤到旁边去,「要像这样,来回翻动菜,确认受热均匀……」
    婪燄注视着身前认真讲解的女人,鼻尖缠绕着女人特有的馨香,一如当年的熟悉,熟悉到八年的冷夜中,他仍会幻想闻到,今天终于不再是幻觉,而是真正站在自己面前,衝动在内心咆啸,渴望拥抱,更渴望着撕碎这个人……
    「婪燄你有没有在听?」若非眼角还注意到他的衣服,我都以为他不在了,抬眼看去,灿金色的瞳孔圆长拉扯变化,我愣住,「婪燄……。」
    他闭上眼睛,吸吐一回,重新睁开,又是深邃的黑瞳,「我有在听,你继续说。」
    「喔,好,调味料的部分……」我挪开视线,盯着锅里的菜,故作没事的解说。
    几天之后,婪燄已经能独立炒出简单的青菜,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聪明才智,「米迦叶你说,是不是天才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我双手撑着下巴,闷闷道。
    他想了一下,「严格来说,智商的确和学习息息相关。」
    「嘖,天才这种存在应该人道毁灭才对,太惹人心烦了。」不高兴的抱怨。
    米迦叶挑眉,「不是天才这存在惹你,而是某位天才而已吧?」他觉得自己得帮所有天才说句公道话,毕竟在医学领域,他好歹也是被称作天才的一份子。
    我一顿,「哼。」
    「你若不高兴,可以别教他。」
    别教?说的倒容易,「我要是不教,你们也别想吃饭了。」他压根儿不会让我有所动作。
    「他似乎很有决心。」
    「是啊!」我叹气,「重点是,他好好一个亲王大人,决心学做菜这种事,到底有何意义?」我不明白啊不明白。
    「意义?」他放下手中阅读的医书,蓝色的眼珠转向我。
    「你…你看着我干嘛?」突然心惊。
    「你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我噎住,「…我……。」别过头,逃避。
    「是谁曾说,不爱就别再给人希望的?」
    我一愣,看回米迦叶,八年前我说了这句话,成了米迦叶决心离开伊莲妠的助力,八年后,他把这句话还我,我不是不爱,儘管睽违八年,就算彼此只剩互相伤害,可…那真的是出自于我意愿的爱情吗?还是早在故事开始前所下的设定?他和雷湛……。
    婪燄从后院走入,正用衣袖擦抹脸上的汗水,「我能去小月房间看一下吗?我得确定书柜的尺寸。」
    我怔怔的凝视婪燄,婪燄疑惑,米迦叶默默起身,「我带你去看吧!」
    「月孃!月孃!不好了!」有一位大妈衝进来,「小月在学校和人打起来了。」
    我立刻起身,要往外衝,身子瞬间一凌空,「你别慌,我带你去。」婪燄抱着我急速出行。
    校舍走廊上,远远就能听见哄杂的人声,「小月别打了。」小鱼不敢上前拉人,只敢在旁边着急劝阻。
    「表哥你也别打了。」大胖上前拉人,接连被波及中了好几拳,「唉唷!」
    「月孃!月孃来了!」老师见我宛如救星。
    我要婪燄把我放下来,围绕的小朋友们让开,半大和瘦小的两个身躯扭打在一起,「小月住手,小月听见没有?」我出声阻止。
    小月听见我的声音,下意识收手却被对方挥来的拳头打倒在地,「小月!」我快步上前。
    「哼,这就是你妈?就如大家所说就是个瘸子,你有什么好不服的!」半大的少年恶意的盯着我不便的右腿,又看向被长发垄罩住的左脸,「把脸遮起来,就表示见不得人,所以我说你妈就是个丑八怪瘸子,你凭什么推我?」
    「你给我闭嘴!」小月生气的大吼,又要扑上去攻击对方。
    「小月不要!」我急忙拉住他。
    「我听说你没有爸爸,是个私生子是吧?我想也是,你这么没教养,你妈那么丑又是个残废,哪个男人会敢要你妈?」少年看见小月越发气红的双眼,恶笑越加张狂,「我告诉你,你该怪的不是我们这些说你是没教养私生子的人,你要怪要怨就要恨你妈,谁让她长那么丑还残废,是她连累你成为没有爸爸的私生子。」
    「我要撕烂你的嘴!」小月挥开我的阻拦衝上去。
    「啊!」我跌倒撞到桌脚痛呼,掌心破皮。
    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散发,小月瞬间定住,回头看我,掌心冒出血丝,「你没事吧?」婪燄迅速蹲至我面前,摊开我的手掌惊见血花,顿住。
    「没事。」我握拳藏起伤口,避免血液触碰到他。
    「月…月孃……」小月的瞳孔时缩时放。
    「也太逊了吧!不过是推一下就受伤,残废果然就是残废。」少年嗤笑。
    「小月我没事……」朝他伸出手。
    小月没有如平常回应我,扭头瞪向少年,「我要杀了你!」
    张口嘶吼,瞳孔扭曲拉长变成竖瞳,金色浮现,少年傻住,小月把掌拱为爪,迅如闪电的出手,「小月住手!」我惊恐尖叫。
    大掌扣下,小小手腕被桎梏,无法动弹,「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撕烂他的嘴!」小月失控的扭动怒吼。
    婪燄挥手一掷,小月的身影倒飞出去,撞破教室的门板,直到墙壁裂开陷入才停止,所有人嘎然无声,他冷冷瞥向少年,黑发下森寒的金瞳如同死神般地凝视,少年窒息,在脑海中已然感觉到男人用眼神凌迟自己,千刀万剐,在他要放声呼救的前一秒,男人默默移开视线,走到走廊上,盯着小月:「冷静下来没?」
    小月咳嗽挣扎起身,「没有!」气愤瞪向婪燄,金瞳对峙金瞳,「我就是要撕烂他的嘴,让他这辈子无法再说出那些话,我还要挖出他的心,谁让他害月孃受伤!」
    没人怀疑小月的决心,若非婪燄的阻挡,小月绝对会付诸行动,「害你妈跌倒受伤的是你。」婪燄一针见血的指证,「还有,你想害她哭吗?」
    小月僵住,望向一跛一跛赶往他的我,竖瞳顿时变回圆润,「小月,小月你还好吗?」我的眼眶泛泪。
    「月孃……」他撑起自己,碎石块从他肩上掉落,「我没事,你别担心。」
    「站得起来吗?」
    他对我点头,婪燄把我扶起,「回去。」酷酷丢下两个字,把我抱起离开。
    小月低头跟上,留下惊吓得无法回神的眾人。
    旅馆一楼,气氛僵持,米迦叶替我擦药包扎,婪燄面无表情地坐在我另一边,小月垂着头站在门口,伽恩和魔蓓儿才刚从山上回来,搞不清楚状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魔蓓儿摸不着头绪。
    让米迦叶包扎好后,我收回手,终于开口:「为什么要打人?」
    我没有用打架二字,那是因为这已经超出小孩子打闹的程度,今天要是没有婪燄,那绝对是会出人命的,「小月和人打架了?」伽恩吃惊,在他看来,小月虽然有脾气,但不会随意出手,除非碰触到他的逆鳞,而他的逆鳞目前只有一个。
    「就因为他说出几句无聊的话?」
    「那才不是无聊的话!」小月终于抬起头,喊着回我,「谁都不能污辱月孃!」
    三位没到现场的大人心中顿时了然,「所以呢?就不过骂我几句丑八怪瘸子,你就攻击别人?别人随便说说,为什么你不能随便听听就好?嘴长在人身上,你管得了那么多张嘴吗?再者,他也没说错。」
    我垂下眼帘,「我的脸是毁了,脚也瘸了,他还没说我的手呢!」右手悄悄捏住左手,按下那直挺如死物的拇指。
    「月孃才不是!月孃很好!」小月气愤的说,可恶!他要把那些人杀光!让那些敢污辱月孃的人通通消失!「是那些人不好……都是那些人的错!」深褐色的瞳孔再次起了变化,金灿耀眼。
    我一顿,看见他眼中的执迷不悟,独行其是,心情沉重下来,『到底,还是太像了些。』米迦叶的感叹在我脑海中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