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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严幼微边走这看两边的风景,不由感叹道:“几年没回来,感觉更热闹了。从前咱们念书的时候好像还没这么多人,也没这么多卖东西的。”
    曾子牧一眼看到路边有人在卖花,直接抽了一朵塞严幼微手里,然后很自然地从严幼微的包里掏出钱包来付钱。
    “干什么?”
    “看你有点落寞的样子,补偿你一下,钱以后还你。这东西从前柯建中没送过你?”
    严幼微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她不想谈这个话题,只能把话题往曾子牧身上转:“你今天胃口不太好,是因为东西不好吃,还是有别的原因?”
    她再迟钝也看出来曾子牧有心事,而且这心事很重。其实今天早上他一身酒气来她家的时候,她就猜出肯定出了什么事儿。只是当时情况混乱没来得及问。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
    曾子牧停下脚步,两手搁在江边的栏杆上,两眼直视着前方的江面:“还记得宋立庭吗?”
    严幼微仔细想了想:“记得,是你朋友吧,在部队的那个?”
    印象里这个宋立庭跟他们不是一道儿长大的,应该是曾子牧成年后认识的朋友。她见过一两面,没有太多的交集。
    曾子牧深吸一口报,咬牙道:“立庭昨晚去世了。”
    “什么?”严幼微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过来,“他昨晚也在星海?”
    “是。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就在那家咖啡店喝咖啡。伤得太重没救回来了,人已经走了。”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严幼微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她努力在脑海里回忆宋立庭的长相,却发现对这个人竟没什么印象。但这毕竟是自己认识的人,年纪不大又很有前途的一个年轻人,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
    严幼微的心不由难受了起来。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似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向来坚强又理智的曾子牧会喝得那么醉了。她一个不熟的人尚且如此难过,可想而知曾子牧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忍不住伸手拍拍曾子牧的肩膀,想给对方一些安慰。手放上去的时候想到他另一个肩膀上的伤口,于是问道:“所以昨晚你们在一起?”
    “不,我在五楼见客户,他在七楼喝咖啡。”说到这里,曾子牧像是自嘲似的地扯扯嘴角,“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前一秒还天下太平,后一秒就成了阴阳相隔。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我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身上盖了白布。我想揭下来看看,可还是忍住了。”
    曾子牧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和,可严幼微听着就是觉得难受得想哭。是为宋立庭的死而哭还是为曾子牧的难过而哭,她也说不清楚。
    很少见到这样的曾子牧。他在她的印象里一向都是无所不能居高临下的。成年之后他从不在人前展现自己脆弱柔软的一面,连对她也不例外。但或许昨晚的酒劲儿还没完全散去,才让他愿意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严幼微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最后只能默默转身,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曾子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萌宝萌妹子送的地雷哦,亲一个吧。
    天气好冷啊,小严抱着老曾好好取取暖吧,别冻坏了。
    第38章 许愿
    这种时候这样就足够了吧。
    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问。不问他肩膀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不问他韩宁在医院出现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一刻他们又成了十几年前最亲密的朋友关系,是那种可以给对方慰藉和疗伤的亲密关系。
    曾子牧也没挣扎,任由严幼微这么抱着他。他的心里也在想韩宁的问题,他在考虑要不要把韩宁怀了宋立庭骨肉的事情说出来。
    这个问题现在很复杂。宋家两老原先是非常讨厌韩宁的,对她那样的出身十分看不上。用他们的话说,他们宁愿儿子娶个工人家庭的上班族姑娘回来,也不会允许他娶个娱乐圈的女人回来。
    宋父年轻的时候就跟这个圈子里的女人不清不楚的,他太了解这些女人的本质了。自己和她们玩玩没什么,家里搞个这样的儿媳妇进门,他这张老脸简直没地方搁了。
    可现在情势变了。宋立庭一死,宋家就要绝后。而韩宁肚子里有了宋立庭的骨肉,身份地位立马水涨船高。原先对她万分嫌弃的宋家二老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韩宁的这个孩子身上,那已经是他们二老这一辈子最后的指望了。
    可现在韩宁的态度并不明朗。她一开始就表明不愿意把孩子生下来,甚至说曾经跟宋立庭谈过这个事情。她如今的事业如日中天,为了生孩子必须停下很长时间的脚步来调整状态。这对她来说损失太大。
    单亲妈妈,又是未婚先孕,传出去对她的形象有损。所以她在得知怀孕的当下就决定打掉孩子。
    于是现在的局势倒了个个儿。原先是韩宁想着法子要嫁进宋家,可宋家不要她。现在倒成了宋家爸妈追着求着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了。韩宁却摆谱不愿意答应,直到两位老人提出愿意拿出大笔家财来给她,她才勉强同意下来。
    但她同时又提出要求,怀孕这个事情必须对外严格保密。一旦被记者们捕捉到风声,她会立马打掉孩子以绝后患。
    这就是曾子牧最犹豫的地方。对于严幼微的人品他自然信得过,告诉她她也不会乱说。可对于她的职业曾子牧却不敢完全放心。尤其是她身边还有个那么厉害的任婷婷。
    严幼微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女人,心里有了这么个事儿十有八/九会在脸上显露出来。以任婷婷的嗅觉,但凡闻到一点味儿就会凑上来。到时候凭那三寸不烂之舌哄得严幼微把秘密说出来,这事情就可好看了。退一万步说,即便她不告诉任婷婷,可哪天她说梦话时不小心说了出来,到时候事情也会难以收拾。
    曾子牧突然发现,做一个感情丰富的男人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他这样的身份要求他必须六亲不认心无旁骛。但事实却是,他不仅为爱情所累,也为友情所累。他做不到抛弃心中所爱的女人,在离婚后随便娶一个豪门女子回来帮助家庭事业。同样的,他也做不到置好友唯一的血脉于不顾,冒险把事情说出来。
    他昨天喝了一整晚的酒,或许并不全是为宋立庭的死而难过吧。这里面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们两个就这么在包厢里默默无言地拥抱在一起,直到江边吹来一阵海风,严幼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才让他们默默放开了对方。
    严幼微因为是主动的那个,所以脸上烧得特别厉害。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她故意不去看曾子牧的脸,只是看着夜色里起伏的江面,顺便让冷风再吹一会儿,最好把她脸上的红晕给吹散才好。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几对小情侣,正靠在一起说悄悄话。严幼微看他们一副难舍难分恨不得融为一体的样子,心里就很想笑。不是嘲笑,而是真心的为他们感到高兴。年轻时候的恋情总是很纯粹,不会过多考虑各种条件。那样的感情是值得珍惜的。她曾经也有过,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份感情就变质了。
    如果柯建中当年没有出轨,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已经结婚生子,那个孩子可能不会叫阳阳,也许是个女孩子,但她同样会用满满的爱去对待他们的孩子和那个温馨的小家。
    人生果然是不能打乱一步的。一旦步伐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往后的路就会和原先的设想差十万八千里。
    那她和曾子牧呢?如果她没有一个喜欢搞婚外情的父亲,凭她跟曾子牧从小的情谊,是不是会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就把视线从几对小情侣身上移开,去看站在另一边的曾子牧。结果她一转头,惊奇地发现曾子牧不见了。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严幼微一点都没察觉到。就在她吹着夜风看别人谈情说爱的时候,他居然已经悄悄消失了?
    严幼微真是哭笑不得。现在怎么办,一个人搭的士回去吗?她站在冷风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愈发想不明白曾子牧到底在想什么了。今天一天他整个人的举动都非常奇怪,简直和平时的他大相径庭。
    严幼微想着或许他是因为朋友刚刚去世被刺激到了,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做出奇怪的举动,于是便大度地原谅了他。
    但显然严幼微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想像力,事实证明曾董今天确实不正常,而且是相当不正常。
    就在严幼微考虑怎么回家比较合适时,一抬头就见不远处曾子牧正从容地往这里走过来。他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因为隔着一段距离,严幼微看不清楚。
    等到对方走近了她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小块蛋糕。那蛋糕上面还插着蜡烛,小小的一根不太起眼。
    严幼微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极其不搭。曾子牧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拿这么小一块蛋糕,尽管他脸色平静如常,但看在严幼微眼里却总觉得很是勉强。
    她不由乐了:“这是什么?”
    “是蛋糕,你不认识吗?”
    “我知道是蛋糕。可你哪来的钱买的?”刚刚还让她付的士费来着,晚饭也是她请的,连花都是她买的单。
    “掏空口袋就够买这么一小块。”
    “噗。”严幼微想像着堂堂曾家大少爷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可笑过后又有点难过,“对不起,你朋友刚刚过世,你一定很难过。”
    “立庭的死我确实难过,但这并不防碍我们继续新的生活不是吗?”曾子牧说着掏出打火机,点亮了那根蜡烛,“过来吹蜡烛,随便许个愿。”
    这东西也能随便的吗?吐槽归吐槽,严幼微其实挺感动,想哭又想笑。尽管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这情形令她有些尴尬。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低头许愿后便吹灭了蜡烛。在烛火熄灭的那一刻,她听到曾子牧在头顶轻声道:“生日快乐,严幼微,你也三十多岁了。”
    严格来说她今天满三十一岁了,但但凡有点赏识的人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提年龄这个事情吧。
    “不用你提醒,我心里知道。”她撇撇嘴又笑了,“不过多亏你提醒了。我都忘了今天我生日的事情。”
    “因为年纪大了不想过生日,索性就忘了是吗?”
    严幼微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头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买的蛋糕?”
    “就在学校门前的小店里,从前你爱吃的那一家,又甜又腻的。”
    “你还记得?”
    “本来只想随便找一家买的,可走过去发现只有这家有卖蛋糕。那店跟从前一样没怎么变,就是更旧了一些,东西还是老三样。”
    大学门口的蛋糕店东西自然一般,学生消费水平有限,太贵的不太好卖。严幼微从前是挺爱吃这家的蛋糕的,主要还是因为学校食堂的饭菜不怎么样,难得有点甜食吃就觉得很幸福了。
    她毕竟不是曾子牧,吃穿都是最好的,自然看小这种东西。
    然后她又想到刚才曾子牧走过来的样子,故意问他:“你怎么不把蜡烛点着了一路走过来,回头率肯定比这会儿更高。”
    曾子牧转头看看江面:“风太大,蜡烛会被吹灭。”
    真是不浪漫啊。严幼微心里默默吐槽。不过作为一个朋友,曾子牧的举动已经非常贴心了。要知道连她自己都忙得忘了生日的事情了,亏他这个老朋友还记得。说不定连她爸妈都忘了吧。
    她这么想着手机就响了,接起来一听是阳阳的声音。小朋友奶声奶声地问她:“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快回来切蛋糕。”
    一听儿子这么说,严幼微心里就更感动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清清嗓子道:“妈妈在外面,一会儿就回家。”
    “妈妈在外面干什么?妈妈和谁在一起?”
    因为两人离得近,阳阳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进了曾子牧的耳朵里。他很自然地就从严幼微手里在拿过手机,直接跟阳阳对话:“阳阳你好,我是曾叔叔。你妈妈和我在一起。”
    “曾叔叔,你好。”阳阳停了停声音里透出几分不高兴,“妈妈和曾叔叔在一起,没时间陪阳阳去动物园。”
    曾子牧突然发现,跟小朋友说话逻辑思维能力一定要很强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萌宝萌翻天和13224223妹子扔的地雷,抱抱啊。
    阳阳出来了,阳阳终于出来了,大家有没有很高兴?那什么关于韩宁的孩子问题,大家不要再发挥想像力了,什么曾董瞒着女主这件事情,后面韩宁就会拿孩子来搞花样赖在曾董身上什么的,这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怀孕,韩宁会有一段时间不出来了,乃们见不到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第39章 父子连心
    严幼微接过电话又说了几句,保证马上回家后阳阳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她收起电话后看到曾子牧正望着自己微笑,于是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阳阳让我回家吃蛋糕。”
    “先把这个吃了吧。”
    曾子牧把小蛋糕递了过去,严幼微拔掉蜡烛咬了一口,发现味道还跟从前一样。其实这东西也说不上多好吃,从前是吃得少,现在好吃的东西吃多了,觉得也就那样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吃进嘴里严幼微却觉得特别满足和感动,仿佛被那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带回到了从前的时光。不光是念大学时的日子,就连幼儿园、小学甚至是中学的点点滴滴都出现在了眼前。
    这蛋糕有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味道。明明不怎么好吃却让孩子们爱不释手。现在再吃的时候,感受的并不是蛋糕本身的味道,而是过去那些美好又难忘的瞬间。
    严幼微边走边吃,到最后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曾子牧,故作豪气道:“谢谢你啊。”
    “不客气。”曾子牧摸了摸略微有些发疼的胸口,望着严幼微的头顶微微一笑。
    上了出租之后严幼微忙着从包里找纸巾擦嘴,曾子牧还惦记着刚才阳阳说的那句话:“你没时间带孩子去动物园吗?”
    一说起这个,严幼微就忍不住抱怨:“一来是我确实没时间。电视台跟报社不一样,每天突发事情特别多。有时候一整天都不怎么忙,临下班了来条大新闻要采访。你说也不能跟人说我吃过饭再去啊。”
    “周末呢?”
    “周末更忙。加班没时没点。几次和爸妈带阳阳出去吃饭,吃到一半就有电话过来让回电视台加班。昨天不也是这样,好好的吃个饭结果碰上爆炸案,害我忙了个通宵。”
    曾子牧认真听着她的抱怨。他双手交叉随意地搭在身上,等对方都说完了才抿唇道:“你现在跟你父母住在一起?”
    “嗯。平时他们帮我照看阳阳,接送幼儿园什么的没问题。家里的事情基本不用我操心。可动物园不行,太大了,两个老人带个孩子去我不放心。我爸妈身体都不太好,阳阳又正是闹腾的时候,我怕他们会累着。万一病了一个,我们家就得乱套了。”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两个老人中只要有一个病了,另一个就得忙翻天。非但少了个帮手还得腾出手来照顾病人。等一圈忙下来病人固然瘦了一圈,另一个没病的可能瘦得更多。
    严幼微当了母亲之后才切身体会到父母的不容易。她够不孝的了,好好的婚离了,再婚的丈夫又死了,还带了个拖油瓶回家,让他们退休后也不能过清静的日子,整天为了孩子忙前忙后。
    所以去动物园这种事情还是算了,老人经不起折腾,孩子也玩得不尽兴。想到这里严幼微又不免抱怨:“现在的幼儿园真是奇怪,不到三岁的孩子就让去动物园观察动物,回头还得在课上给同学们讲。你说我们那时候有这么多事儿吗?去幼儿园不就是去玩的吗?老师除了看着咱们不让乱跑或者给喂顿饭什么的,还有别的事儿吗?怎么现在的孩子连幼儿园都去得不痛快了,整天不是画画就是唱歌的,还要学英语,人生的起跑线是越来越早了。真不知道再往下会怎么样,是不是得从受精卵就开始培养起来了?”
    她最后这话说得挺可乐,坐在前排的司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严幼微听他笑自己也跟着笑,笑过之后又觉得挺无奈。孩子们越活越累,家长也跟着受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