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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她不会忘记,那时候江聿琛看她的眼神,像是愤怒又像是苦涩。她把那一种苦涩,归结于怜悯,仅仅是怜悯。
    因为,她始终固执的认为。像江聿琛一样的人,不会有失落,这种情绪的存在。
    黎夕望向江聿琛,眼神中带着些恶狠狠的控诉:“我发酒疯又关你什么事?”
    “是于我无关,只是……我不想让你,丢了江家的脸。”
    江聿琛将酒杯轻轻摇晃了起来,不知觉间,把杯壁偏转到了黎夕留下的口红印处。他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地,覆上去,径自吞饮起来。
    隽刻的喉结,伴随着美酒轻松滑动,忽上忽下。徒添了一分,难以言喻的性感。鲜艳的唇印,与他的唇瓣融合在一起,不禁让黎夕生了一些羞赧。一时间,她所有的动作都滞顿住了。
    “江黎夕,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江聿琛举起酒杯,越过通透的玻璃质地,与她对视。他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威胁一样。
    他本就比她高了一头,她看见他俯下身子,交错着附在她的耳边:“brandy,英雄之酒,后劲极大。我不想让你这个乡下人,丢了我的面子。”
    黎夕这才从怔顿中缓过神来,睁着眼睛死死地盯住他。若是此刻,眼神能够杀人,江聿琛早就被她五马分尸了。
    “哦,对了。”他凝着暗褐色的酒液,轻晃着朝黎夕举起。一杯酒,横亘在了两人中间。绝世的眼角,忽然弯出清浅的笑意,得意而又张扬:“它还有增加情趣的效果,你……不想尝尝吗?”
    “无耻。”
    怒火中烧的黎夕,也只能用这些低档的词汇形容他了。不然,她怕她会忍不住爆粗口。
    她瞪了他一眼,正想快步离开,却被他猛然捉住了手。
    他平静的声音中,掩藏着狡黠:“江黎夕,你忘记你的义务了吗?”
    “江聿琛,不用你提醒!”黎夕气急败坏地看着他,却又不得已回到了他的身旁。
    对,无论如何,她都要装下去。
    “哎哟,聿琛和黎夕这是在干嘛呀?”谄媚的声音响起。不用听,黎夕也知道,是靳岚,周敬益的妻子。
    也是那个,在她和江聿琛刚出现时,语气鄙夷地议论着她的女人。
    黎夕毫不客气地回应一抹刻板的笑脸,自觉地搭上江聿琛的手:“靳姨,我这是在跟我哥好玩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靳岚的这一个哦字,百转千回,意味深长。
    “不然靳姨以为呢?”黎夕瞥了她一眼,满目的不屑。
    靳岚是唯一十年如一日的人,不变的势利,不变的轻蔑。黎夕认为,这样的始终如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靳岚捂了唔唇,假笑了一番。指关节上的祖母绿翡翠戒指,随着她的弧度,震颤起来:“照靳姨看啊,你们俩倒是像闹了别扭的小情侣。”
    黎夕状似不经意地笑了一声,嘲讽地说:“靳姨,你可别这样说。要是被你家潇潇听到了,可是要气坏了。”
    靳岚的脸色,陡然变的有些难看。周潇是她的女儿,死心眼,她也知道。只是,被黎夕这么一戳穿,她却觉得有些无所遁形。
    正想开口,讽刺黎夕几句。却被江聿琛冷声打断:“我与黎夕自小感情笃深,无需别人质疑。至于其他的话,我不想听到。”
    江聿琛一言,顿时让空气都凝滞下来。黎夕突然觉得,江聿琛如同一个君王,如同一个捍卫者一样,保护着自己的所有物。
    黎夕不禁被自己跳出来的想法所惊骇,所有物?指的是……她吗?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江聿琛,沉黑的眸子,竟然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宠溺。她挥去脑中的想法,颇为无奈的想,如今江聿琛演技之高,竟能连她也蒙混过去了。
    靳岚一向趋炎附势,她自然知道,江聿琛她是得罪不起的。她连忙揶揄着笑脸,解释说:“聿琛,别误会。靳姨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与黎夕感情好,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顿了顿,她还不忘再次补充:“靳姨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没有就好。”
    江聿琛将手插入西裤口袋,黎夕乖顺地挽上,得意洋洋地随着他的脚步一同离开。
    一时间,她竟然觉得,江聿琛像是一棵大树。
    而她,可以依附。
    chapter 11
    宴会中场,酒酣饮畅。气氛已不再拘禁,变得有些放松起来。
    随着悠扬的乐声响起,黎夕尽衷尽责地陪伴着江聿琛走近舞池。她灵活地将手掌安置在江聿琛的肩膀上,透过革履的西装,她隐约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越过层层隔阂,直抵心房。
    江聿琛伸手,揽住她的腰间,柔嫩的触感,带着似曾相识的弧度。他,有些难得的心猿意马。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黎夕,只见她的眼中,有些朦胧的情绪在蔓延。他竟然生了一些不悦,似乎,像是再一次被无视了。
    “江黎夕,认真点。”
    乐曲由平静转为激昂,江聿琛猛然将黎夕甩入怀抱。猝不及防的黎夕,怔怔地贴上了他的胸膛。鼻尖……有点疼。
    也是转头的那一瞬间,黎夕望见了从大门口而来,行色匆匆的女子。
    是,周潇。
    她突然抿唇一笑,既然连周潇都来了。那她,绝对不会客气了。
    随着乐曲趋于平缓,黎夕忽然反抱住江聿琛,下颌紧贴着他的肩膀。指尖温柔地覆上了他的脊背,徐徐移动。她刻意与江聿琛隔开了些,但看在旁人眼里,却如同紧贴着一样。
    她的背后,一阵炽烈的火焰,透过无数隔阂。直直射向她,恨不得将她从眼底剜去。她璨然一笑,这一道目光,属于周潇。
    在她得意的瞬间,却被一阵蛮力带进了怀里。
    江聿琛俯首,满意地看了一眼怀里的黎夕,说:“江黎夕,好玩吗?”
    黎夕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当然好玩。能让周潇丧失她所谓的淑女风度,会让我觉得……很开心。”
    江聿琛勾唇笑了笑,微烫的话语贴近她的耳垂,呢哝到:“如果你告诉她,我们……上过床,她一定会更气急败坏的。”
    “江聿琛,你真是恶趣味。”黎夕的表情,一下褪去了所有的笑意,变得有些冰凉。她恶狠狠地推开了江聿琛的胸膛,径直离去。
    江聿琛倒退了一步,唇角的那一抹弧度,兆示着恶作剧得逞的满意。他望着黎夕离去的方向,目光……有些温柔。
    **
    黎夕再一次看到江聿琛的时候,是酒宴快要结束的时候。
    彼时,她没有再挽着江聿琛。因为,早有人替代了她的位置,周潇。
    跟周潇相比,黎夕总觉得,自己像一只丑小鸭。而周潇,则是众人眼中完美无瑕的公主。
    高干子弟出生,斯坦福大学建筑系毕业,放弃国外优渥的聘请,回国效力。周潇从小就是万众瞩目,清白无疵。她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冠以完美的称号,不管对错与否。
    黎夕一直觉得,她和江聿琛,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并不是因为完美,而是因为一样的目中无人,一样的自视甚高。
    而恰好,周潇一直爱慕着江聿琛,这是个公开的秘密。
    “好久不见,潇潇。”她伸出手,装出一副刻板的笑脸。
    “好久不见,黎夕。”周潇回握住她的手,轻轻用力。像是在兆示着,所谓的所有权。
    江霖迎面而来,身后还跟着周敬益以及靳岚。
    靳岚挽着周敬益,朝江霖戏谑地说:“哎……女大不中留。我家潇潇,就一心向着你们家聿琛了。这不,刚出差回来不久,我们夫妻俩都没有见着她一面,她就急着来见聿琛了。”
    江霖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着说:“可惜,我家聿琛性子冷。不然,潇潇和他倒是相配。”
    “老江,世交那么多年,咱们俩干脆做个亲家得了。”周敬益精明的眼角,划过一丝老谋深算的弧度。
    “这倒是……要看两个年轻人的意思了。”江霖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江聿琛和周潇,眼底升起了一股满意之情。
    江霖的眼中泛起丝丝缕缕的无奈,如若聿琛,能与周潇在一起,倒也好。只是,聿琛……能够放下她吗?
    江霖不由自主地望了望黎夕,但黎夕依旧是一派平静的模样。
    彼时,黎夕也显然感受到了江霖的注视。温吞地喊了一声:“江叔……”
    江霖不禁宽慰地看着她,迈了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抚了抚她的肩:“黎夕,这些年都一直忙工作。也不回来看看江叔,江叔真是想念你,想念的紧。”
    “嗯,江叔我以后一定经常回来。”黎夕莞尔一笑,对于江霖,她恨不起来。
    八年了,他都快从原来意气风发的江市长,熬成两鬓斑白的垂老之年了。他对她不薄,她确实……不该连回来,都不回来一次的。
    “好,那江叔记着了。黎夕一有空,就多回来陪陪我这个老人家吧。”他像是叹了一声,却有无声无息地消逝在了空气中。
    “嗯。”
    黎夕刚应承了一声,却听见有娇媚的嗓音从左侧传出。
    周潇挽着江聿琛,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江叔,今天可是你六十大寿,可别说自己是老人家,您可依旧是z市呼风唤雨的江市呢。”周潇掩嘴一笑,明媚的脸庞上,笑靥妍丽。
    江霖摇了摇头,笑着说:“潇潇的嘴,就是甜。要是聿琛,能有你一半,那我也算舒心了。”
    “江叔,快别这么说。聿琛可是比我厉害许多,是我怎么比,也比不上的。聿琛,是吧?”语毕,她还不忘深情款款地看了江聿琛一眼。
    黎夕顿时觉得有些作呕,对于周潇这种疯狂爱慕者的行为。黎夕早已司空见惯,毕竟,从她出现在江家的那天起,周潇就已经把她当做天敌了。
    虽然,她是江聿琛名义上的妹妹。但周潇,却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假想敌。
    而这,也是周潇处处针对她的原因。
    周潇的深情款款,显然没有得到相同的对待。江聿琛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低头摆弄着左手,蜷曲伸展,蜷曲伸展,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聿琛……”她轻轻晃了晃挽着江聿琛的手,示意他配合她一下。
    结果,如黎夕料想一般的。江聿琛厌恶似的抽开了手,塞进了西裤口袋。
    气氛,尴尬顿生。
    周潇再一次展现了她,属于大家闺秀的能耐。她幽幽地叹了一声,朝着江霖,巧笑倩兮:“江叔,聿琛的性子,我都快有些无奈了。”
    黎夕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周潇真像是个不倒翁。即使被江聿琛打击了那么多年,也从未倒下过。这一点,黎夕倒是有点敬佩她的。
    只是,看着她挽着江聿琛的时候,却像是……心里长了一根刺。有点……不舒服。
    江霖也无奈地笑了笑:“聿琛的性子,也只有潇潇你,才能受得了了。”
    靳岚突然携着周敬益从一旁,走了过来:“哎,我家潇潇真是死心眼。这么多年,就是看中了你家聿琛。被她知道聿琛去了美国,愣是不吭一声,从原来的大学转去了聿琛那儿。整整八年,都一直瞒着我们。”
    谄媚的声线顿了顿,掐着嗓子开口:“这丫头的性子,真不知道是随了谁,这么固执。照我看啊,要是不能嫁给聿琛,她怕是这辈子都要做个老姑娘了。”
    语毕,靳岚与周敬益的目光,一致地看向了江霖,似乎是在等待江霖开口。
    当然,江霖也不负他们所望,淡淡开口:“是啊,潇潇与聿琛倒也合适。”他沉思了片刻,望了一眼一旁的江聿琛,问道:“聿琛,你看……”
    顿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聿琛的脸上。黎夕也禁不住看了一眼他,侧脸深邃,宛若神祗。刀削骨刻的轮廓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沉稳。一双深浅分明的黑眸,居然……在看着她?
    黎夕赶忙逃避了视线,转过身去,心猿意马地摆弄着酒桌上的高脚杯。
    “嗯。”一个单音节词汇,出自与江聿琛。